第六章 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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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叔,我是不是很笨?”劉陸小聲地說,情緒有些低落。
    大叔也一時沉默不語。一篇不過三千多字的修煉法訣,口幹舌燥的講了大半天,愣是才領悟了不到十之一二,而更讓人無力的是,一遍又一遍的講,結果還是學了後麵,忘了前麵。
    大叔並沒有出聲寬慰劉陸,當然,他也沒有流露出什麽鄙棄,或者任何不滿的神態,當前的劉陸並不是一句資質差就能概括得了的,一個字都不識得多少個,又沒讀過什麽書的少年,要求太高的話,隻能是自尋煩惱。
    大叔很有耐心的說“無妨,聽不懂的話我多說幾遍,記不住的話的那就多花些時間記下來。那些你不明白,理解不了的地方,現在你隻需牢牢記住就行,其他的你隻需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就行了,以後你會自然明白的。”
    劉陸看見大叔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樣子,頓時心安許多,他自然不願意讓大叔失望。在他的心裏如果麻煩別人到已經給對方造成困擾了,那他會選擇放棄,可如果對方沒有率先放棄,那他絕對不會是第一個妥協的。
    大叔整整花了三天的時間,才教會了劉陸這篇修煉法決的入門吐納行氣之法,劉陸也在這三天時間裏,不負大叔所望,勉強死記硬背記住了這篇修煉法訣的文字內容。
    “日煉太陽,夜煉太陰,春煉生發,夏煉盛長,秋煉豐獲,冬煉收藏;日升月落,四季輪轉,納真煉神,萬氣本根。”
    “記住,這套吐納行氣之法,並不會讓你變得有多大的本事,但你隻要一年四季,年複一年持之以恒的勤加練習,修身養氣,強魄身體還是不在話下的。”
    劉陸使勁點點頭,“我明白。”
    或許是這幾天給劉陸傳授功法耗費了很大的精力,大叔說完之後,就一臉倦容的坐到馬車上閉目養神起來。
    劉陸回到了另一輛馬車上。他不會騎馬,而且以他的體格讓他跟在隊伍後麵步行的話,隻能是給眾人拖後腿,所以這一路他很幸運的都在馬車上待著。
    現在,隻要一空閑下來,劉陸都會按照大叔教他的那樣,開始打坐吐納修習起來。
    這套吐納行氣之法,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打坐吐納,無非是收神靜心,按特殊方法控製呼吸,感受體內氣機。第二階段,感受到體內氣機以後,引導氣機流轉於經脈和絡脈等奇經八脈之中。等經絡之中氣機流轉成熟,行氣沒有障礙,感覺不到凝滯以後,以體內氣機勾連身外之氣,達到人身與天地間的氣機流轉循環,就是第三階段了。
    目前的劉陸,自然隻能是在第一階段,而且還隻是第一階段的入門摸縈階段。當然,大叔也告戒過劉陸,這三個階段無分重要,任何階段都有益處,讓劉陸在修習時不要特別在意是哪一個階段,更不能著急躁進。
    “劉陸,你這練得是什麽功?”向尚突然悄悄靠近劉陸。
    劉陸眼都沒睜的說“不要打擾我。”
    向尚繼續說“看著很厲害的樣子,也教教我唄。”偷師學藝在江湖上來說都是大忌,所以這幾天大叔教劉陸這套行氣之法時,胡韋,向禮青等人都是有意避開,但是,大叔一向神秘,他教給劉陸的東西,自然引得不少人心思異動,有著其他遐想。
    也不知道向尚本是少年人的單純好奇,還是懷有其他深意。
    “你真要學嗎?”劉陸睜開眼。
    向尚點了點頭,一臉真誠認真的樣子。
    “那好,我就告訴你。”隨後劉陸指導起向尚,從怎麽打坐開始,到怎麽呼吸,邊說還邊示範起來。
    向尚有樣學樣的,隻是劉陸教他怎麽打坐呼吸後,就沒有動靜了。等了好一會兒,“完了?”
    劉陸點點頭,“嗯,第一階段就這樣。”
    “那之後的呢?”向尚追問。
    劉陸好像似乎不做隱瞞,一臉單純的說著,“打坐呼吸,時間長了之後就能感受到氣……”
    向尚不肯放過任何細節,“什麽氣?”
    “我也不知道,我不是還沒感受到嘛。大叔說到了那一步自然會知道。”
    向尚一陣無語,“那之後呐?”
    “之後就是行氣了,剛才我就要說,是你打斷我了。”
    “好好,你繼續說。”可等了一會兒,見劉陸又沒有動靜了,“完了?”
    “嗯。”劉陸點點頭。
    向尚忍著罵人的衝動,耐心提醒劉陸,“你剛才沒說怎麽行氣的。”
    劉陸撓了撓頭,“沒說嗎?”然後便把大叔告訴他的怎麽引導氣機在體內經絡中運轉的方法告訴了向尚。
    劉陸說完之後,向尚沉思了片刻,“就這些東西?這三天時間你就學這麽點東西,你不會騙我吧?”
    劉陸像是沒聽出來向尚話裏的懷疑,表現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識字嘛,大叔主要教我認識一些字,和認識體內的經脈竅穴之類的。”
    向尚一陣無語,難怪當時觀察劉陸時一副結結巴巴的吃力樣子。
    雖然大叔沒有說過這套吐納行氣的方法能不能教給別人,但在劉陸心裏,既然是大叔教給他的,他自然不會去跟別人分享。可也有讓劉陸顧慮的地方,如今他和大叔都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他們兩人人少勢弱的,如果不告訴這些人的話,他們兩人會不會有什麽危險,所以當向尚問起時,劉陸便告訴了向尚,而且沒有說假話,隻不過呢,劉陸告訴向尚的,隻是他自己從大叔那學會的,至於有沒有沒學習到位的地方,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當然,劉陸雖然沒有說假話,但也沒說盡話。他又不缺心眼,也不是什麽都會告訴向尚的,向第三階段和那功法的全篇法決,劉陸就隻字未提。
    向尚眼有深意的打量了劉陸一眼,有意無意的說“就這麽個功法,能有什麽用?”
    劉陸道“當然有用了。大叔說我身體弱,又傷了元氣,這功法堅持修習能修身養氣,強魄身體。”
    “難怪我總覺得這功法跟一般的武功心法相差太大,還以為這小子騙人呢,誰知道就是個養生的。也真是的,想想也能知道,要真有什麽厲害的功法,能成那副病秧子嗎!”向尚心裏嘀咕著,本來他還懷疑劉陸是不是假裝的,說些不重要的東西來敷衍他,但聽到說隻是養元氣的方法後,向尚頓時興趣少了一大半。
    向尚打了個哈哈,“你大叔看的真準,你是有些中氣不足,說話都軟綿綿的,是得好好練練了。”
    “走了,不打擾你練功了。”
    看著向尚離開,劉陸追了一句,“要堅持才有效果的。”
    向尚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懶洋洋地道,“堅持,堅持!”
    隨後劉陸不再理會向尚,又開始閉眼打坐,認真練習。
    一天後,終於到了昭明國的邊界。
    “前麵就是昭明國了。”胡韋向身邊的大叔說道。
    大叔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這時向禮青大聲向眾人道“大家都警惕起來。”
    胡韋向一旁的大叔解釋著,“因為臨近邊界,有匪寇出沒。這邊不是什麽重要的邊塞重鎮,官府勢力有限,平時管的很少,所以就比較亂。”
    之後的路程,劉陸很明顯的感覺到隊伍中氣氛有些壓抑。眾人都是高度凝神警戒,基本沒有人說話,就連一向灑脫不羈的向尚,也開始正經起來,扶著腰間的挎劍,眼神有些銳利。
    受到隊伍眾人氣氛的影響,劉陸也開始有些緊張和害怕。劉陸看了看大叔,卻見大叔依然臉色平淡,不怎麽放在心上的樣子。
    看到劉陸有些不安,大叔最終還是寬慰了劉陸一句,“不要害怕,相信胡先生他們。”
    胡韋點點頭,“兩位也且寬心,能不能遇到麻煩也不好說。就算最後出現意外,我們也會盡量保護你們的。”
    轟隆!!
    剛入昭明國邊境不到三十裏的一處邊野山林中,在一陣轟響中,竄出山林的四十五號人就堵住了劉陸等一行人的去路。
    “不好,是劫匪!”
    “等下如果起了衝突,你們自己小心,最好找個地方先躲起來。”胡韋叮囑著大叔和劉陸。
    “多謝胡先生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大叔點點頭。
    看著圍著眾人吆喝的這幾十號人,雖說有胡韋等人保護,劉陸心裏還是多少有些害怕。
    向禮青驅馬向前幾步,對著前方封住去路的明顯是頭目的四五個騎馬之人,抱拳示禮,“幾位朋友,不知有何貴幹?”
    那騎在馬背上的幾人中,一個頭發稀疏,眼珠有些突爆的幹瘦男子,聲音沙啞著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向兄弟你們借點銀子花花。”
    “好說!出門在外行走江湖,碰到了都是朋友。”向禮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拋了出去。
    對麵那人順手接住,並沒有打開看,隻在手裏掂量掂量後,“朋友,這麽點銀子,都不夠給我這幾十號兄弟買酒喝。叫花子也不是這麽打發的吧!”
    向禮青麵色一沉,那一袋銀子差不多二百兩,這些人卻是看都不看一眼,看來對方胃口很大,恐怕不能善了了。“諸位好漢,我們都是小本買賣,冒著生死跑一趟也就是個養家糊口,現在世道不好,也賺不了幾個錢。我再給諸位湊個三百兩,就當請諸位兄弟們喝酒了,諸位能否行個方便?”
    這幾個頭目中的另一個中年男子道“也不是不行,畢竟都是為了求財嘛,隻不過五百兩肯定不行。這樣吧,你們留下五千兩,我們兄弟讓路禮送朋友過山。”
    “五千兩?!”聽到對方獅子大開口,一張口就是五千兩,向禮青臉色一黑,其後的眾人更是氣憤難忍。
    向禮青按下心頭火氣,沉聲道“在下流蘇城鐵劍門向禮青,諸位好漢能否給個麵子。”
    那幾個頭目中,其中一個臉色陰鬱的男子冷笑一聲,“鐵劍門,好嚇人啊!”
    “那幾位的意思是不能善了了?”
    那幾個頭目中的為首之人,氣焰頗為囂張,“識相的,留下這幾車東西和你們身上的銀子滾蛋,不然就別想活著離開。”
    “既然你們要找死,那就成全你們。”知道已無轉圜餘地,向禮青暴喝一聲,“殺!”
    鐵劍門的人彼此之間配合默契,早在胡韋的示意下已暗中準備多時,此時在向禮青的暴喝聲下,頓時毫不遲疑的抽劍拔刀殺向四周匪寇。
    見對方搶先出手,這夥劫匪的一個頭目頓時怪喝一聲,“上啊,宰了他們……”
    劉陸何時見過這種陣仗,頓時嚇得有些不知所措。
    反觀大叔,皺著眉頭看著雙方廝殺,倒是不慌不亂,頗為鎮定的樣子。
    “你先躲到馬車下麵。”大叔提醒劉陸,指了指一旁的馬車。因為馬受驚嚇已經掙脫繩子跑走了,所以馬車下麵暫時還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劉陸聽到大叔提醒,已經顧不上什麽了,連滾帶爬的躲了起來。
    外麵的廝殺慘叫聲,倒在馬車邊的屍體,頓時嚇得馬車下的劉陸瑟瑟發抖,蜷縮起來不敢動彈。
    好半天後,劉陸才有些回神,這時聽到外麵已經沒有什麽動靜了,劉陸想看看外麵是什麽情況了,但又怕外麵已全部是劫匪,遲疑不定不敢出去。好半響後,劉陸才下定決心,然後才小心翼翼地爬出車底。
    “你沒事吧?”是向尚。
    “沒事。”
    看到是向尚,劉陸頓時心安了下來,“看來劫匪被打跑了。”
    劉陸環視一周,臉色刷的下就白了,入目所及有不少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還有散落在各處的殘肢斷臂。
    “哇嘔……”
    忍著胃裏的翻湧,劉陸問道“我大叔呐?”
    向尚一陣沉默,並沒有說什麽。
    見向尚這副神情,劉陸頓時心裏一驚,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大叔在哪?”
    在追問下,向尚指了指後麵。
    等劉陸跑過去的時候,卻看到大叔身中流矢,胸口一片血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劉陸撲在地上,扶著大叔邊哭邊喊,“大叔,你怎麽了?你醒醒啊。”
    向禮青等鐵劍門之人這一次雖然打跑了劫匪,但他們自己人也死傷不少,還活著的人一個個都受了大大小小不輕的傷。
    聽到劉陸的哭喊聲,眾人隻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這裏的人都受了傷死了同伴,這種事又算得了什麽,誰還有心情和時間去顧及他的情緒,一個個都忙著收拾殘局。
    等劉陸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下來後,胡韋上前拍了拍劉陸的肩膀,“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要太傷心了。”
    “先把元先生安葬了吧,留在這裏不安全。”
    看著劉陸心神迷茫沒有反應,胡韋示意其他人把大叔抬走,像其他死去的鐵劍門人一樣,草草的埋到一個挖好的淺坑裏,立了一塊簡易的木碑。
    等一切收拾好之後,眾人不敢再耽擱,立馬啟程趕路。
    坐在馬車上的劉陸神情哀傷,雖然他和大叔相識不久,但一路相處下來,他心裏對大叔已經產生了深深的依賴,把大叔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這一路更是把大叔當成了主心骨,而這突然出現的變故,讓他心傷的同時又感覺前路迷茫。
    “我們找到了一點東西,應該是元先生的。”
    胡韋拿著一個尺許長的木匣,遞給了劉陸。
    劉陸接過後,慢慢推開,看到木匣裏麵放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女子木雕像,和一塊布滿裂紋的老舊木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