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六部巷裏欽命小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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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張西陽起得很晚,臨近中午方才睜開眼睛。一年多得軍旅和戰爭,每日得廝殺得在死亡邊緣瘋狂的試探的生活讓這個少年腎上腺素飆升感覺刺激的同時也感覺到有些疲憊,眼下在皇宮大內這種環境裏分外安心,張西陽是完全徹底的放鬆下來,睡得極沉。
走下床榻,伸個懶腰,殿外的小黃門聽到動靜將還在散著熱氣的吃食放在外殿的桌子上,一同送進來的還有漿洗過的征衣,破了的笠帽被宮女用同色的細線密密的縫好,幾乎看不出原先的裂痕,罩甲被套在專門放置盔甲的衣架上,淡淡的血腥味還在,張西陽微微一笑,看得出來昨夜有人連夜修複了自己的甲並且上了油,輕輕地嗅了一下,他有點迷戀這種味道,戰場的味道也是戰士的味道,早知道就把自己全套的重甲穿過來了,不過隨即又搖搖頭,一整套重甲加起來都快七十斤了,再加上自己這一身分量,一路從邊疆跑回京城,別說時間了,光馬都得跑死幾十匹。
早點是一大碗肉粥,幾碟小菜,蒸的白白的大饅頭,還有一盤甜點,陳忠特意囑咐過軍中的廝殺漢子飯量不比常人都要大份足量。
張西陽吃的很舒服很飽,揉揉肚子的時候又有宮女送來水果茶水,微微一福禮便退了出去,張西陽看的有點臉紅,軍中又哪裏見得這等碧玉。
一時窘態被陳忠撞了個正著打趣的笑了笑又把張西陽鬧了個大紅臉。
“作夜歇息的如何?”
“回陳總管的話,休息的極好。不知末將何時可以回蘇帥處複命。”
陳忠笑問道:“如此急切?”
“回總管,來時蘇帥曾有令速回,不敢耽擱。”
陳忠坐下看著桌麵淨光的碗碟說道:“到底是年輕人,端的好胃口。”
“陛下昨日已有口諭,以後你便在宮中當值了,為北宮宿衛營隊正劃歸東宮衛率府,莫非忘了不成?”
張西陽一時語塞,這才想起,連忙請罪。
陳忠揮揮手說道:“無事,不必如此謹慎,陛下對我大鄭功勳之人向來寬厚,而你昨夜留宿宮中更是莫大的恩寵,當要好生辦差才是。”
張西陽又是連連謝恩。
“好了,咱家這次來也是陛下口諭。”
張西陽一聽,剛剛放下的心又立馬提起,拜倒在地。
“趙王不日將代陛下與太子南下慰勞前方將士,著張西陽隨行候命並陪同趙王練習箭術。”
“微臣領旨,拜謝陛下隆恩。”
“嗯,起來吧。”
被囑咐完的張西陽便收拾收拾準備出宮了,雖說皇帝任命自己為宿衛營但是也得安排好自己的落腳。想想自己一個小卒子居然可以在皇宮裏留宿醒來還有人伺候著吃早膳,張西陽悄悄用力捏了下自己,嘿,真疼,是真的。
出了殿門外麵便是綠樹如茵鮮花為海,錯落的精致在禦內大家的安排下顯得寧人精美。
昨日匆匆忙忙,此刻方才有心思欣賞這幫景致,四月的天還沒那麽熱,有時候風吹過來還有絲絲涼爽。
帶路的自然不可能是陳忠,被指派的一個小黃門一路低著頭腳步有點碎有點急,偶爾會碰到內宮二十四局院的大太監,兩人躬身等在路邊,張西陽有些好奇一直低著頭是怎麽老遠知道過來的人比自己官兒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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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對於不恥下問的接受還是相當高的,不懂裝懂也就那麽一些自命清高之人,當然也是覺得不自在硬生生找個話題。
小黃門頭也不回,依舊低著頭,隻不過張西陽聽到一聲淺笑,有點發苦:“張隊正說笑了,小人不過剛剛提的九品小黃門,能在這皇宮大內走動的哪個不比小人地位高。”
張西陽一時不該說什麽是好,撓撓頭,總感覺自己似乎問在了對方痛處。
小黃門又說道:“宮中不比軍中,在這裏需要的是察言觀色,然後才是幹才等等,可是就察言觀色四個字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學不會找不著路。”
張西陽脫口而出問道:“這是不是可以說兵法上的知己知彼?”
小黃門一想,隨後一樂說道:“是極是極,知己知彼。張隊長果然才思敏捷。”
張西陽連忙謙虛到:“哪裏哪裏黃門過譽了,還不知黃門貴姓?。”
小黃門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回過頭詫異的問道:“張隊正是問咱家叫什麽?”
這個問題讓張西陽有點摸不著頭腦,有些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小的可是個閹人,而且還隻是個從九品的小黃門。”
張西陽看著跟他對視的小黃門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抱拳躬身說道:“敢問閣下尊號。”
“尊號?自不敢當,小的原名盧書渝,宮內都叫小渝子。”
“盧中官。”
“張隊正。”
“請。”
“請。”
張西陽有種感覺,似乎前麵帶路的盧書渝背稍微直了一些。
一路上盧書渝不時為他介紹一些皇家精致,無人的路上也彼此聊聊趣事,張西陽並不知道,今日無意識中的一個舉動在後來會有多大的助力。
很快二人便走到宮門口,盧書渝與值班軍士核對堪合信息示意張西陽隨自己一同走。
張西陽問道:“中官怎也出宮去?”
盧書渝說道:“張隊正頭一次入京,很多地方不熟悉,兵部這些地方怕也不知曉,所以老祖宗命咱帶著張隊正走一遭,把諸事都辦妥了。說實話咱入宮快有十年了,這十年來出的十次宮,這次還是托張隊正的福啊,這京中繁華可遠勝他處啊。”
“那便有勞盧中官了。”張西陽笑道。
“無妨無妨。”
平京城當中最繁華的還要屬建安大街的鬧市從平京城還叫鄴都的時候便是,兩側店鋪應有盡有鱗次櫛比,中間道路寬百五十米長五裏卻依舊人流接踵,喧囂聲中的熱鬧是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比擬的。
張西陽從東南而來,雖說東南三州是稅賦重地,曆來繁華,但是打了三年仗再好看的碗也漏風了,各地的民生維持都提心吊膽的又何談繁華?至於西北,那裏最繁華的除了米店便是打鐵鋪子,其他的通通後麵排隊。
大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從胭脂鋪子裏笑著跑出來又進了旁邊的成衣鋪子,飯館的小二站在門口殷勤的招攬顧客,碰到有錢的老主顧立馬先哎呦喂的一聲然後把笑臉顯出幾分誇張然後點開疾跑躬身過去,嘴裏的吉祥話變著樣,總有幾句讓人聽得心神喜悅,小孩子則在大人的視線中玩鬧,街上來往的人流不時被碰一下撞一下什麽的根本無法影響他們的樂趣,小孩子在快樂方麵更容易簡單也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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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專注。
從宮門出來走過二百米長的淨街便是建安大街鬧市,在走完這五裏向左一拐便是諸衙門坊,方才還鼎沸的熱鬧在轉個彎之後蕩然無存,隻能聽個響。
六部衙門都是接連在一起的有單獨的巷子,鄭人懶得想名字便直接喚作六部巷。刑部和兵部的衙門一個最後一個倒數第二的排在巷末。相比於吏部的威壓禮部的優雅戶部的忙碌和工部的霹靂哐啷刑部甚至都顯得陰森。純黑的色調本就神秘再配合上刑部內幾乎沒人活著走出來的地牢,而且大鄭的皇帝規定民告官需先挨五十大板,但是若是來了平京城的諸官坊六部巷,從頭走到尾沒有害怕沒有猶豫那便隻需要挨二十板子而且挨完之後刑部必須有一個服眾的交代,當然不排除有那種膽子大的,但是沒有冤屈誰又願意來此尋晦氣,在六部巷的巷口刑部有一個專門的班房做的便是這等事。
張西陽隨著盧書渝穿過鬧市,進入六部巷方才覺得清淨,說來也奇怪方才還喧鬧到刺耳,進了這六部巷卻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盧書渝看看張西陽回頭張望四周尋看疑惑的樣子笑問道:“張隊正可是不明白方才熱鬧無比,為何走了不到百步到了此地便突然淨了下來?”
張西陽回道:“中官當真入微啊,正是有此疑惑,此地不凡,不見高牆阻礙僅僅百步便聲音便成尋常,不知為何。若行軍碰到這種地方即便老兵都很容易判斷失誤。”
盧書渝笑笑說道:“怎麽可能,此處的安靜不過是用了特殊的材料,可是這等材質除了宮中也便是這裏了,斷斷續續光材料就收集了百年幾乎把整個大鄭都翻遍了才有如今的規模,其他地方有哪有這麽多。”
“而且此處陰氣甚重,你想想刑部的大牢裏這二百年能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在這裏沒命的,就算前楚這裏也是刑部,這可就不止二百年了,不免有些冤屈,平常人別說進去,便是路過都覺得滲人,自然也就覺得安靜了。”
盧書渝接著說道:“刑部主刑殺,兵部主兵殺,也就兵部在旁邊壓一壓這種氣勢,不然還真不知道會是何等驚魂。”
“原來如此。”張西陽不由得心生感歎。
“到了,這就是兵部了。”
兵部很好辨認六部門前隻有兵部的門衛是一身漆紅硬皮甲,腳上皂靴,頭頂皮兜,豎著得帽枝插著紅羽,腰間挎著軍中標配得直刀,一手插腰一手按著刀柄,再加上魁梧彪悍得外形,顯得很是威武。
盧書渝帶著司禮監的腰牌,還有陳忠這個司禮監扛把子的憑證自然是暢通無阻,門口的護衛恭恭敬敬的目送二人進了大門,值守大門的伍長還飛快的跑去報告堂官。
不管在什麽地方,有人總是好辦事的,張西陽站在那裏看著盧書渝熟練的把腰牌一亮,武選司的正六品的主事立馬屁顛的拿著簿子跑到員外郎的辦公房,接著員外郎又帶著三人跑去郎中的公房,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所有的手續便齊備了,接著去武庫司領取盔甲兵刃而且還可以試穿挑件合體合身的。
走出大門的張西陽回頭看著大門上的鎏金大字依舊剛勁有力,門口的士兵依舊威武,再抬手看看手中的百煉直刀,腰牌上的隊正字樣,嘿,皇恩浩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