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國慶日,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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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五月初一,整個平京城還在熱鬧的氣氛異常濃烈,無他,隻因五月初一乃是鄭國立國之日,鄭國的歡慶是舉國全民,屆時還會有太子出巡,旌旗衛開道,神武、金烏、羽林、虎賁、龍驤各衛禁軍都會派人參與護送,都知監的人還會跟著撒銅錢,一把一把的撒,幾百個宦官抬著大框,滿滿的,沒辦法,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排場,不熱鬧點怎麽彰顯我上國威儀,不撒錢怎麽顯示豪橫,怎麽取悅民眾?老百姓最喜歡的還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不然他們怎麽去跟外國人驕傲?再說了一枚銅錢一錢多就算撒上一百石,一萬五千斤也不過一百多萬枚折算下來還不到兩千兩銀子,大鄭還差這點銀子?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麽?
老百姓圍著皇城歡呼,撿的多的撿的少的都是喜氣洋洋,平京城裏的人家沒幾戶差那幾文錢但是就是開心,而撒錢的都知監反倒收獲了個“最可愛監”的稱號。
太子帶著的撒錢隊伍會繞皇城一圈,彰顯皇恩浩蕩,反正就算全撒完也因此五月初一的時候皇城附近簡直能吵翻天,鄭皇一般都會站在承天門城樓上,笑著揮手,以示與民同樂。
平京城內煙花漫天,即便是白晝也絲毫無法掩蓋這種煙火味道,反而隨著人群的喧囂而越發衝天。
此時此刻與歡呼的人群相對應的壓力最大的便是平京令和九門指揮使以及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三個人了,整個平京城此刻的但凡出一起治安事件或者有心人騷亂一下那三個人估計就要倒黴,輕則挨責受罰,重則直接丟官,更嚴重的命就沒了,畢竟大鄭立國二百年,三種情況也不是頭一次了。所以大鄭每年的慶日對於這三個衙門的人來說都是過關。
平京縣衙的衙役捕快每年的今天都會全員出動隻留守一個縣丞一個捕頭兩個捕快和幾個雜役。出街維護治安的公人每年隻有這一天會穿上皮甲,跨上短直刀,一個個滿頭大汗又裝著凶神惡撒的樣子,至於五城兵馬司和九門各處更是直接明盔亮甲全副武裝,城牆上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
禁衛中最高的龍翔衛大將軍還會親自坐鎮軍中,以備不惻,畢竟希望鄭國出點事兒的人太多了。
今天的張西陽騎著馬著一身魚鱗甲,緊跟在皇長孫曹軻左右,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按著刀柄,好奇的觀察著四周,麵帶微笑,也沒有辦法不麵帶微笑。
也是趕的好時候,入京沒幾天便遇上這等日子。張西陽望著無際而洶湧的人潮,不由的內心震撼。
太子曹胤身體不舒服起不來床,因此今日皇長孫才是主角,其在一匹純白色的寶馬之上,著趙王冕服,不時對著人群揮手致意。
人群還在不斷的匯集,都知監的掌事公公賣力的吼著號子,隨著聲調的一起一伏身後的宦官一把揚起,飛起的銅錢還閃著光澤,無數雙手齊齊的高舉,至於人群後方也不必心急,負責撒錢的都是專門挑選出來的,臂力非比常人,可以扔的老遠,況且用的還是小木鏟往遠處扔。
即便被砸到的也不惱,人人都說這是好運。
曹舉畢竟年事已高,在承天門上看了會兒,等到皇長孫過去了便也起駕回宮了,但是負責九門安全的九門指揮使曹毅山卻是感覺背後直冒冷氣。
眼前一小隊軍士,為首背插紅色背旗,腰間掛著輝州衛都指揮使的憑證和輝州刺史的關防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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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將警告你,今天可是立國歡慶之日,你要想明白你說的是什麽。”雖然曹毅山的語氣相當凶狠,但是卻不免聽出了其中的顫音。
為首的軍士一身果長打扮,一看便是風塵仆仆,疲憊不堪,頭盔都是斜掛在頭上,身後的十幾個軍士騎在馬上都有些飄忽,坐下的戰馬大多喘著粗氣連蹄子都懶得刨,有那麽兩三匹還有口吐白沫的跡象,這還是身邊有匹備用馬,可見緊急。
“將軍,小的豈敢有半句虛言,軍情緊急若不報小的吃罪不起啊!”
曹毅山感覺腦袋懵懵的,再次核對一遍還是無誤,他很清楚,這等消息怎麽可能混到這裏,除非有人嫌自己腦袋太多想掉幾個,曹毅山閉上眼睛都能想到如果紫極殿的皇帝在今天收到這麽個消息之外會是什麽心情。
但是紅羽軍報敢阻撓者斬,嚴重者夷三族。
想罷,搖搖頭,曹毅山覺得命運何其不公,辛辛苦苦爬到九門指揮使的位置上連一年都不到,這都叫個什麽事兒。
“你隨本將來,其餘人等帶入值房休息,切不可走漏一點消息,否則死。”
“將軍放心,茲事體大,小的明白,定不擾亂城中心思。”
“好,隨本將來。”
此刻城門處有一整隊百餘人馬,望著這十幾人也是有些好奇但也並未多想,畢竟大喜的日子,站在城門口都能很清晰的聽見城裏的歡樂。
“方可竹。”
隊正方可竹立馬站出來:“標下在。”
“帶這幾個兄弟找個單獨的值房好生休息,備些茶水吃食,沒有本將的命令任何人不準接近,違令者斬!”
“遵命。”門口的大小軍士並不知情,有的心裏還在猜測,也是曹毅山看到紅色背旗還是一小隊人馬的時候留了個心思,一個人迎上來所以城門處的軍士並無知曉。
很快兵部的大老爺尚書李九堂就收到了消息,匆匆忙忙連轎子都沒坐,騎著一頭大青驢便跌跌撞撞的跑進兵部,白虎堂內左右侍郎已經到了,曹毅山坐在右側,報信的果長站在堂正中,見到李九堂進來眾人趕忙起身拜見。
李大老爺隨便的揮了揮手直接問道:“軍報呢?拿來!”
左侍郎裴安立馬將其遞了過去,李九堂大手一抄,一目十行,匆匆看完之後依舊不敢相信。
“靖國孤處海外,皆是島嶼,統共加起來不過我大鄭三州之地,而且去年十一月還聞錦衣衛奏報靖國國內五大諸侯混戰原野,這才過去多久,居然就敢發兵攻我輝州,還挑了這麽個日子真當我大鄭是泥捏的?”
李大老爺氣的胡子都快炸飄了,要說曆任的鄭國兵部尚書就屬李九堂憋屈了,別人任兵部尚書的時候都是開疆拓土,再不濟打個勝仗教訓下不聽話的小弟,可是到了自己手裏呢不是今天這裏判斷就是明天哪個邊衛被人揍了,簡直照著臉左右招呼,一點不留情。
“大人,眼下不是氣急的時候,靖人無端犯我天威,已經攻取一郡六縣了,當如何是好啊。”右侍郎祝況問道。
左侍郎裴安立馬站出來說道:“自是稟告聖上,調集大軍,區區跳梁小醜不滅何以顯我兵威。”
祝況接道:“話是沒錯,可是今天是什麽日子?若這封軍報扔出去百姓知道了會如何,近年來諸國趁我間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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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頻頻,民間本就乏力若再加個靖國錢糧何來,兵甲何來?戶部那裏一聽打仗恨不得把咱兵部給拆了。”
不等裴安反駁祝況又接著壓著聲音對李九堂說道:“大人,近日來聖上龍體欠安,這幾天好不容易高興點,今天又是立國歡慶舉民同樂向天下彰顯我大鄭國望的日子,這個消息還是得穩一穩啊。”
李九堂皺著眉毛,鄭國天子曹舉身體這兩年來一直不穩早已不是秘密,在平京城幾乎是個人都知道,今年正月本來正是紅火熱鬧的時候結果一聽東南大敗直接就吐血暈了過去,幾十個禦醫七手八腳好不容易才讓緩過來,這個節骨眼再這麽一說保不準又過去。
“你的意思是?”李九堂是真的有點猶豫了。
“下官的意思是咱們可以稍微往後推推,晚點送給內閣,內閣討論也得時辰,我等趁此招集四司郎中員外郎連夜商討出一個章程來,哪怕是大打也有個規劃,這樣聖上即便相招估計也過了今日,而大人也有對策。”
李九堂捏著自己精心保養的胡須,瞅了瞅報信的軍士,把小果長嚇得站立不安。
“伯寧你怎麽看?”
裴安說道:“大人,這件事沒法往後推,若聖上怪罪下來我等擔待不起,軍情如火不能耽擱,送往內閣又為何不送往宮內?此乃小智,不可取。”
李九堂聽完驚覺,連聲肯定:“對對對,伯寧說的沒錯,不能拖,本官竟是亂了分寸。合該立即報往宮中同時行文內閣,而且要嚴密封鎖消息。”
“曹指揮使。”
“末將在。”
“可曾走漏消息?”
曹毅山連忙回道:“大人盡可放心,來之前末將有交代,命人安排了茶水吃食,但若有人靠近刺探消息立馬格殺勿論。”
“好,做的好。”
緩過神來的李九堂總算是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提筆便抄錄軍報,順便問道:“著人去宣武學館問問,本官記得前段時間四海院裏不少靖國學生突然退學了,去核實一下。”
“大人來之前下官已經著人去問了,卻有此事,而且下官還得知商社那裏不少靖國商人都撤了,有的走的急甚至賤賣了產業。”
李九堂聞言停下手中的筆抬頭問道:“伯寧還有什麽消息?”
“匆忙之間僅探得這些,今日很多人都去了皇城左近,又不適合興師動眾,更多的消息可能還得等等,而且錦衣衛那裏事先竟無一點預警,下官以為定有蹊蹺。”
“嗯,已經屬實不易了”李九堂點點頭又埋筆疾書:“僅從這兩點來看就可得知靖國狼子野心預謀已久,否則不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大人明鑒。”
“曹指揮使。”
“末將在。”
“現在你帶人密查城中態勢,防止靖人細作動,亂,切記不可擾民,一切以安穩為上,讓祝侍郎帶你去刑部找羅尚書,打好招呼抓到人直接送過去。”
“末將遵命。”
“下官這便去。”
李九堂很快便抄好軍報,略略的吹吹墨跡,又大概看了一遍確保無誤。
“當真是風雲暗湧啊,伯寧,內閣就勞煩你走一趟了,聖上那裏不能耽擱。”
裴安接過折子微微行禮,歎氣聲微不可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