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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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軍以不足百人的傷亡便硬生生的衝垮了結陣的步軍,賀全見狀大手一揮,後續的鄭軍騎兵開始緩緩出動,肖州軍的打擊從來都不會讓敵軍有喘息的機會。
    曹軻策馬立於後方,這種真實的征戰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鮮血和殺戮刺激著心中本能的狂暴,眼中所見皆是大鄭軍兵如天兵天將一般勢不可擋。
    “賀將軍麾下盡皆猛士也!”
    賀全與有榮焉,他練出來的兵當然是最強的。
    “殿下過譽了,皆是聖上護佑。加上兒郎們悍勇罷了。”
    曹軻笑笑沒有接話,第一次還是充滿新奇的,不過又有哪個男兒能拒絕了這金戈鐵馬般的豪壯。
    鄭軍一往無前,由佐博麾下的士兵很快便潰敗了下去,僅僅十幾列寬度的防線根本無法阻擋騎兵的連續衝擊,一旦軍陣被破等待步兵的便是屠殺。
    由佐博被部下裹挾著朝後瘋狂退去,嚴格上來說這還是他的第一次慘敗,少年成名的由佐博一時之間失了神,根本無法接受這種反差。
    漆山侯一的心中同樣充滿震驚,由佐博什麽水平他心裏還是有數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把先鋒重任交給他。
    靖軍的士氣無形之中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鄭軍的凶猛如一柄金剛大錘般狠狠的砸醒了他們。
    漆山侯一帶著親衛親自衝了上去,身後跟著上千的騎兵,這個時候軍士士氣不能亂,一亂後果不堪設想。
    正在大殺特殺的焦自珍很容易便注意到了對麵衝上來的騎兵。
    “竟然還敢反抗還敢衝鋒?有意思!”
    熱心腸的鄭軍自然不會拒絕敵人想要輪回的迫切。
    很快便相撞到了一處。
    直到此時漆山侯一才明白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一支怎樣恐怖的對手。
    兵對兵,將對將,雙方都是以將領為突出的鋒矢陣,漆山侯一手中一柄十字長槍對著焦自珍就是一個猛刺,焦自珍暗道一聲來的好,朝著側方微微一閃,長槍便貼著甲胄滑了過去還擦起星星火花,隨後手中的直刀反手就是一劈。漆山侯一不愧是沙場老將,在著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檔口硬生生的斜架起了手中的長槍。
    隨即手上傳來一股巨力,漆山侯一手中的長槍居然被一刀劈斷,長刀撞在盔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還好像他這種級別的將領身上的甲具防禦力也相當不錯才不至於被一刀斃命。
    漆山侯一顧不得後怕趕忙抽出佩刀,鄭軍已經如群狼般嗷嗷叫的撲了上來。
    老大打不過小兵總是沒有問題的麽。
    事實證明很多時候真的是當事人想多了。
    騎兵對衝,兩兵相交,對於勝負而言力量是個很重要的因素。這方麵漆山侯一是勝多負少。
    怒吼著迎了上去,然後鼻子便被刀背磕了個狠的。
    接下來漆山侯一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衝過鄭軍的軍陣的,朝後略略一看,身後好多馬都已經空了,而且規模小了好多,身邊的親衛少了一小半,活著的也麵露懼色。
    這是碰上了什麽玩意兒?
    還好鄭軍並未反身追擊而是繼續前衝。
    但是前方又另一支鄭軍騎兵衝了上來,氣勢絲毫不弱於剛才。
    漆山侯一握刀的手都在顫抖,戰馬還在繼續前行。
    怎麽辦?
    僅僅是瞬息之間漆山侯一便下令轉向,繼續衝那就是送死,身後的幾千人就算全丟了自己也還有數萬大軍,能群毆傻子才單挑。
    漆山侯一帶著數百騎兵狂奔直接跑回了營寨,隨後撒出所有傳令兵命令麾下集結,然後便是給老上司寫信。
    隻有敵人太多太強才能證明自己不是無能,這一點漆山侯一還是很清楚的。
    不過漆山侯一也說道自己將會調集主力一定可以把來支援的鄭軍擋住,並且全部殲滅。
    幾萬人打幾千人,怎麽著也沒有理由一直輸吧。
    “鄭國這頭雄獅已經把目光看向這裏了啊!”
    小野早竹細細的品味了軍報良久突兀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在東廓郡和雲海郡交界處的隆化縣,平手正躬麾下的大軍已經與幽州衛的援軍交過手並且小勝一場,幽州衛損失了兩千餘人後都指揮使郭銳率領幽州衛主力萬餘人退守隆化縣等待東北行營的援軍。
    而南路的阪木伸司在攻克整個樟南郡後繼續西向進攻防守空虛的宗北郡,卻又被梁州衛的援軍擋在了鬆陽縣。
    各路的軍報匯集到臨海郡務川道太郎處的時候這位總大將也敏銳的感覺到了局勢的不同尋常,鄭國輝州已經拿下過半,鄭國的反擊要到了嗎?
    整個靖國的百戰精銳都在這裏,百萬大軍,既有滅國之威又有連勝之驕,又何懼之有?
    務川道太郎這數月以來也並不是一點準備也沒有,雖然身處後方但是整個戰局依然在他的腦子裏形成一幅畫麵。
    站在臨海郡治霍陽縣的城頭望向遠方,長達數十裏的鐵爐正冒出滾滾的黑煙,鐵器擊打的聲音不絕於耳。
    各處的偵騎哨探將一條條重要的軍報匯總了過來,數以萬計的靖軍精銳士卒正在操練呼殺聲震天而起。
    務川道太郎看著這一幅壯麗的畫麵頓時心中豪氣湧發。
    鄭人有堅甲有利兵,但是自己何嚐沒有,第一批繳獲的鄭軍鐵甲已經被熔了練成全新的靖甲,務川道太郎親自測試過,結果非常滿意。
    短短月餘之內便有數千套,而且已經有部分鐵甲裝車運往了前線,務川道太郎相信這批鐵甲絕對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焦自珍追殺的興起,靖軍跑的漫山遍野都是,但是兩條腿又如何能跑的過健馬,靖軍士兵一個個化為了肖州軍的軍功被掛在了戰馬兩側。
    突進的肖州軍就當著漆山侯一的麵玩著貓抓老鼠的遊戲,這讓剛剛小敗一場的漆山侯一氣的胡子直飄,剛剛喘了幾口氣的漆山侯一哇哇叫的拎起一把十字槍便要帶人往出衝,旁邊的副將死死的擋著麵前,又是流鼻涕又是痛哭又是戴高帽才堪堪穩住麵色鐵青的漆山侯一。
    “可惡的鄭人,若非為了大計定要將爾等碎屍萬段!”漆山侯一站在簡易的寨牆上恨恨的說道。
    旁邊的副將立馬順杆說道:“鄭人狡詐仗著馬快突襲我軍,武士的不是,若正麵硬鋼定然不是將軍的對手。”
    漆山侯一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點頭,又恨恨的看了幾眼耀武揚威的鄭軍士卒問道:“後續大軍何時能就位。”
    “將軍閣下,時間太過匆忙,傳令兵一個半時辰前才出發聯絡各部,最快的部隊也要在明天上午才能到,在此之前我軍隻能重新整頓中軍。”
    “中軍還有多少人?”
    副將臉色忐忑的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猶豫讓本就心情不美妙的漆山侯一更加震怒:“說!”
    “閣下,不足,不足五千!”咬著牙說完副將鬢角已然流下了冷汗。
    漆山侯一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聽到這個數字還是大為震驚:“四千多人?不到兩個時辰我軍便折損近半?我八千精銳竟然損失了三千多人?”
    寨牆上突然充滿了漆山侯一悲憤的聲音:“鄭軍都是牲口嗎?”
    鄭軍是不是牲口不清楚,但是寨外的靖軍士兵此刻卻與牲口基本無異。
    一個個靖軍士兵被串成串的拉到鄭軍後方,離得遠看的模糊就像拉的一頭頭豬。
    押送的肖州軍士卒暢意的笑著,不時抬起槍柄拍翻一兩個磨磨蹭蹭的。
    趙王曹柯和都指揮使賀全站在後方的山崗上,身邊護衛林立旌旗招展,麾下的士卒部分驅趕著戰馬去附近就食飲水,大部分的士卒則在敵軍寨前挑釁。
    肖州軍遠道而來,時間很是寶貴,但是靠騎兵攻城明顯是以己之短攻彼所長,肖州軍每一個士卒都是千挑萬選,花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培養出來的頂尖戰士,更不可能去做這種無畏的犧牲。
    “賀將軍,眼下敵軍攔路,雖然破之不難,但斥候來報說後續有多路靖軍正在朝此處飛援而來,稍有遲緩對我軍便是大不利,如之奈何啊?”曹柯最先沉不住氣問了出來。
    路上行軍這些時日以來他們半路碰到了不少求援的信使,輝州的情形可以說全靠一條單薄的防線勉力支撐,情勢很不容樂觀。
    而且有消息宣稱靖軍正在後方大煉鋼鐵,意圖換裝主力部隊,這樣一來靖軍的戰鬥力必然直線上升,這個時候自然是越快越好,對於第一支增援輝州的精銳力量來說賀全的任務絕不僅是以最快的速度支援輝州打通糧道這麽簡單。
    平京方麵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完東麵戰事,畢竟整個帝國為了收複西北已經做了很多努力,因此朝堂之上才非常神速的達成決議派出鄭國目前最精銳的肖州軍和京畿衛戍部隊。
    另一方麵這些部隊本來也準備調往西北,也算是趁此機會磨礪下戰鬥力,西夏能與鄭國交戰百餘年其兵丁裝備戰力都不是一般的強大。
    賀全身上的擔子不輕,第一批援軍主力包括了龍驤衛主力以及明州段州夏州三衛主力,戰兵合計十萬人,輔兵民夫更是無數,推進最快的夏州衛主力已經進入輝州境內,距離此地已然不足三百裏,大軍急行軍四日便可抵達。
    山崗之上賀全等人展開簡易的輿圖,周遭環境大略呈現在輿圖之上,各處山水走勢,城池隘口遍布。已經探明的各處人馬鮮明的標準在輿圖之上,大體上來看鄭軍無論走哪裏麵臨的都是重重圍困。
    幾個旅率級別的將領吵成了一鍋粥,有奉行一力降十會的,有認為當發揮機動優勢繞路的,雖然方向有區別但都認為必須立刻行動,以免麵前的數萬靖軍合圍而來。
    在山崗上眾人爭論之時焦自珍已經命令部下打造攻城器械,當先趕製出來十幾架長梯和幾根長木充當攻城錘,畢竟靖軍的寨子也是臨時搭建的算不上多堅固。
    在漆山侯一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焦自珍從剩餘的八百多人裏抽調了兩個團,驅趕著靖人降卒便攻了上去。
    “當真是狂妄,就憑這數百降卒和數百戰兵就想攻破本將大寨,簡直欺人太甚!弓手,給老子射,釘死他們!”
    寨牆上驚魂初定的靖軍士卒暗暗咬牙,野戰打不過不置於守城都打不過吧,必須要給鄭人好看。
    長箭破空,幾個呼吸之間便出現在攻城隊列之中,鋒利的箭矢輕易的撕碎了衣物和皮膚,慘叫聲頓時充斥在寨前。
    但是倒下的幾乎全是靖人降卒,鄭軍士卒毫發無傷。
    焦自珍一手舉著一麵圓鐵盾一手提刀衝在降卒後麵,這些降卒便是最好的人肉盾牌。
    數百降卒沒有防護很快死傷殆盡而抬著長梯的鄭軍戰兵離寨牆也相當近了。
    “兄弟們,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就在此時!殺啊!”
    封妻蔭子對絕大部分鄭人來說具有莫大的吸引力,男兒熱血征戰不外乎封侯拜將,這一點很難,畢竟軍製在哪裏,封侯的隻是少數幸運兒,而能夠有資格稱為將軍的怎麽也得是一營指揮使,四千多人裏就那麽一個。但是封妻蔭子就相對簡單點,隻要你夠勇夠猛能立下功勞拿個勳職就可以給家裏免稅,子孫上學就有優惠,十裏八鄉的但凡認識的誰不得豎起大拇指稱讚一番,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這是大多數鄭軍士卒的追求和價值。
    鄭軍將士爆發出陣陣呐喊,然後加速衝了上去,長梯往上一搭將鐵鉤牢牢的勾住寨牆,直刀往嘴裏一咬便開始急速的攀爬。
    漆山侯一驚怒交加,憤怒於鄭軍的托大又驚訝鄭軍的戰力,他本來以為一番交手後已經夠高估鄭軍的戰鬥力但是沒想到鄭軍再次給他上了一課。
    真的是不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