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拿命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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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季凡被他那些所謂的家人,尤其是他奶奶,長期灌輸一個觀念。
    那就是家裏太窮,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養大不容易,他要聽話要懂事要孝順要幫襯家裏。
    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管的事兒別管,聽安排行事兒才是孟家的好孩子。
    孟季凡父母早逝,再加上年紀小,被他奶奶這麽灌輸,自然下意識地就會聽她的話。
    小小年紀的他有時候覺得奶奶說的話不對,比如奶奶要他去偷隔壁孤寡老人的吃食,那老人無兒無女,一把年紀了還在地裏勞作,就是為了能有口飯吃甭管好活賴活,總之能勉強活下去。
    那一碗的吃食是老人家一天的飯,如果孟季凡偷走了,就意味著他要餓上一整天。
    孟季凡覺得不能這樣,所以試圖跟奶奶講道理,哪兒成想他奶奶二話不說,一個大嘴巴抽到了他臉上。
    把他打的鼻青臉腫,嘴角都流血了。
    任憑他怎麽求饒說好話,他奶奶都跟聽不見一樣,對著小小的他拳打腳踢。
    一頓毒打之後,還不聽的話,孟奶奶會把他關進小黑屋,不給他飯吃不給水喝,還會不停地對他指責辱罵。
    逼得孟季凡實在沒法兒了,隻能跑去把那飯食偷來。
    這口子一開,之後孟奶奶便像是找到了拿捏孟季凡的法子,她看中了誰家的東西,便會指使孟季凡去偷。
    有時候被人家抓住了。
    那些人抓著孟季凡去家裏要說法,孟奶奶會毫不留情地把過錯全推到孟季凡身上,罵他有娘生沒娘養,罵他好吃懶做,好的不學天天偷雞摸狗。
    更是義正嚴詞地當著那些人的麵,將小小的孟季凡毒打一頓。
    孟季凡快被打的半死了,隻剩下一口氣,那些被偷的人家還能說什麽,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孟季凡被活活打死吧?
    再說,孟家老爺子雖然去了好多年,餘威還在,在村裏還有好多擁護者,誰也不敢把事兒鬧大了。
    孟奶奶若是真把孟季凡給打死了,按著她那個性子,一定會去村長那裏告狀,訛他們的錢。
    還會獅子大開口,狠狠地敲上一筆。
    他們得罪了孟家跟那些擁護者,在村裏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那些人會沒完沒了地幫著孟家找他們的麻煩。
    為了一點兒東西,還真沒必要鬧到那個地步。
    隻能自認倒黴。
    隨口敷衍幾句也就翻篇了,不會死揪著不放,那是傻子才會幹的事兒。
    他們又不傻不呆的,才不會主動去找晦氣。
    其實,在一個村裏住久了,誰是什麽樣的人,會幹什麽樣的事兒誰不知道。
    孟季凡隻是一個幾歲的孩子,狗屁不懂的年紀,若是沒人指使,能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兒?
    孟奶奶自詡家裏不缺錢不差他們這點兒東西,話裏話外把自己的位置抬的老高,同時恨不得將他們貶進泥土裏。
    但大夥兒都知道,孟爺爺在世的時候,孟家確實不差錢,畢竟他在村裏當村長,為人十分古板,待人更是十分苛刻,偏偏村裏好多老人還吃他這一套。
    村裏人想辦點自己的事兒得去爭得他的同意,每次去能空手去嗎?
    那定要帶著東西一塊兒過去。
    甚至人可以不到,東西或者錢得到位。
    那時候孟家靠著孟爺爺一個人,日子過得可謂是相當好。
    村裏有人吃不上飯穿不上衣服,為了一日三餐愁的睡不著覺,孟家頓頓好米細白麵,菜每頓也是一葷一素。
    每頓飯,孟爺爺還得配二兩小酒。
    關鍵孟爺爺那衣服每件都跟新的一樣,就連孟奶奶也沒穿過補丁衣服,家裏大事小活兒全堆到孟季凡母親身上。
    她倒是會保養,還把自己保養的長壽,把兒子兒媳婦都熬死了,她還活的好好的,更是把孟家眾人牢牢地把控在自己手裏。
    在村裏,也有一幫老爺子生前的擁護者,倒是沒人敢惹他們。
    不過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新的村長上任,村裏人有事兒要辦也是找新村長,送禮送東西也不會送去孟家。
    這就導致孟家的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孟家子女眾多,親戚拉親戚,好多都被安排到了機關單位裏上班,但子女是子女,他們發展好了不代表會給孟奶奶錢,所以孟家的日子過得一般。
    不比村裏其他人好多少。
    孟奶奶過慣了好日子,當然過不了那種難挨的生活。
    所以在管家的時候,對家裏人很苛刻。
    她始終有一個宗旨,那就是苦了所有人都不能苦了自己跟她的寶貝幺孫。
    家裏要事事聽她的,有好吃的好喝的也要緊著她跟孟浪。
    她跟孟浪也不是會過日子的,她們想要吃好喝好,還不用自己花錢買,可不就得讓人去偷麽。
    在孟奶奶眼裏,家裏人都有頭有臉,誰也不適合拋頭露麵去幹那偷雞摸狗的事兒。
    畢竟被抓住了,丟的不僅是他們自己的臉麵,整個孟家也會跟著臉上無光。
    孟家是個大家族,他們這一支雖然為大,地位比其他旁支尊貴,在家族裏說話也特別管用。
    可這一切都建立在孟爺爺在世的時候,他不在了,孟家的主事兒人換成了孟奶奶,又沒了村長的位置。
    孟家不僅在村裏的位置變低,在族裏也不像以前一樣想幹啥就幹啥。
    所以孟奶奶也在乎臉麵,但她隻在乎她跟她寶貝幺孫的臉麵,
    他們的臉是臉,別人的那就是個屁。
    尤其是孟季凡,這個從小到大都不被待見的,所謂的長房長孫,更是連個屁都不如。
    所以在村裏偷雞摸狗這事兒便落到了孟季凡身上,反正在孟奶奶眼裏,孟季凡可不是她的孫子。
    若不是孟季凡父母不在了,家裏缺個幹雜活的人,孟奶奶早就把他給趕出去了。
    孟季凡很可憐,從小被這麽一個心術不正的人教導,能教出什麽正經模樣來。
    成天在家像個陀螺似的幹這個幹那個,就這樣還時不時地挨一頓打。
    吃飯穿衣想都別想,更別提上學了,村裏最窮的人家,小孩子還上過兩年學,認識不少字,孟季凡一天書都沒讀過。
    他出來偷東西,是他想偷的嗎?
    那可真是放屁。
    他一個幾歲的孩子,若是因為饞嘴,偷點兒好吃的食物,也正常。
    村裏的孩子從小到大連飯都吃不飽,看到誰家燉個雞炒個肉菜,那口水跟瀑布一樣,若是撞見了根本走不動道。
    大家也不是鐵石心腸,都在一個村裏住著,有時看到了,還會熱心地夾給他一塊兒。
    這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孟季凡會偷大人的衣服,尤其還是女人的衣服。
    誰家女人扯了新布,裁了新衣服。
    別在村裏穿,隻要穿一次被村裏人看到之後,不出第二天,保準會被偷。
    過不了幾天,同樣的衣服會出現在孟奶奶身上。
    當然了為了避嫌,孟奶奶會把衣服改動一下,沒事兒人似的穿出來。
    若是有人認出來跟自己被偷的衣服差不離,便會遭到孟奶奶一頓辱罵。
    他們想辯解,甚至想從那衣服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可衣服都被改了,哪兒還有蛛絲馬跡可言。
    她們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把一腔的苦水硬生生地往肚子咽。
    一次兩次,次數多了,大夥兒也就學聰明了,要不就在衣服上做好標記,要不就守株待兔,將偷盜之人抓個正著。
    不過,即便做好標記,或是將孟季凡抓個正著,他們也拿孟奶奶沒辦法。
    她可以空口白舌的把所有的過錯全推到孟季凡翻一個孩子身上。
    他們還不能計較。
    畢竟人家已經當著麵兒把孩子打了個半死了,若是再為了這事兒計較,得罪孟家不說,傳出去臉上也沒有麵子。
    他們不能把孟奶奶怎麽樣,隻能加強防範,防著孟季凡。
    以前他們還會對孟季凡抱有幾分同情,畢竟這孩子從小沒了爸媽,他爸媽行事兒也不像孟爺爺跟孟奶奶那樣。
    算是整個孟家為數不多的實誠人。
    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大夥兒對年紀小小的孟季凡還有幾分寬容,後來偷盜事件多了,他們看到他便心生厭惡。
    有時候抓到他了,不僅辱罵他,還對他拳打腳踢。
    孟季凡小小年紀,臉上就十分麻木,跟個木頭似的,隻知道聽孟奶奶的話。
    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因為他反抗過,被打的隻剩下了一口氣。
    嚐過頻死的滋味兒卻沒死成。
    活著也痛苦。
    他也知道偷別人的東西不對,可他的反抗沒有一次能成。
    讓孟季凡寧願被孟奶奶打死也不再偷東西的人是隔壁的孤寡老人。
    他明知道每次孟季凡去他家裏並不是為了看他,而是為了偷他的吃食。
    那老人卻總笑嗬嗬的模樣,沒跟他發過一次脾氣,有時候還會給他幾個糖塊兒。
    每次總是有意無意地給孟季凡講些道理,孟季凡年紀小似懂非懂,走的時候依然偷拿吃食,不過他知道不能都拿走,每次隻帶走一半。
    老爺子對此隻當看不見,還囑咐他,若是遇到困難了就來找他。
    隻拿那些飯食回去,孟奶奶自然不滿意,但也沒多說什麽。
    她也知道村裏人如今對孟季凡防範的緊,對他的厭惡也達到了巔峰。
    這已經達到了她的預期。
    東西少點兒就少點兒,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那是孟季凡整個童年裏為數不多的糖,跟老爺爺給的糖塊一樣甜。
    老爺爺時不時地勸說,也讓孟季凡麻木的心鬆動了很多。
    後來孟季凡年紀稍長了些,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像往常一樣,跑去隔壁院子裏,想跟老爺子說一聲,以後他不偷東西了,打死也不偷了。
    可院子裏沒人,連同老爺子用的那些物件都沒了。
    他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可孟季凡知道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地消失,除非……他不在了。
    像他爸媽一樣,永遠地離開了他。
    孟季凡從鄰居口中得知,老爺子留了一碗白米飯給他。
    還留了一句話,讓他別放棄,以後有機會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原來老爺子預感自己時日無多,早早地給自己安排了。
    因為是村裏的孤寡老人,沒有子女幫著料理後世,所以村裏人將人裹了草席,連同他生前用過的東西,在老爺爺種過的地裏,隨便挖了個坑埋了,村裏平靜的像是這人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
    孟季凡沒錢,用自己攢的紙當紙錢給老爺子燒了,那碗米飯他混著眼淚吃了一半,將另外一半連碗帶飯埋到了老爺子墳前。
    從那兒以後,孟季凡再也不偷東西了。
    孟奶奶當然不會放過他,又打又罵又關小黑屋,不給飯不給水,折騰了好一通之後,發現一點兒用都沒有。
    孟季凡是鐵了心不再偷東西,他也才明白,如果有些事兒你真不想做,你可以拚命去反抗。
    大不了就是一死,還能怎麽樣?
    與其一輩子被人壓著欺負,沒尊嚴沒臉麵地活著,不如大膽一些,勇敢地反抗一次。
    為此丟了命倒也解脫了。
    孟奶奶折騰累了,見孟季凡被打的隻剩下一口氣也不鬆口,就沒再管。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孟奶奶每天對他噓寒問暖,十分關心,當然了,也隻是嘴上說說而已,並沒有什麽實際上的關心行動。
    沒有像以前一樣讓他偷雞摸狗。
    而是讓他去鎮上做苦力。
    將掙的錢都交到家裏。
    好給孟浪攢學費娶媳婦兒用。
    家裏的活兒攢著,等他從鎮上拿錢回來,再幹唄。
    幹的累了幹不動了才算完。
    總之,孟奶奶對孟季凡十分苛待,每天想著法兒地琢磨著怎麽將他身上的價值給榨幹淨。
    不知道的,會以為孟季凡是她仇人的孫子呢。
    畢竟虎毒不食子,大孫子小兒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但凡腦袋正常點兒的,都不會對自己親孫子這麽刻薄。
    孟季凡就算有出息了,也不能完全脫離孟家莊,因為他爸媽的墳在那邊。
    他雖然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沒有任何印象,但他對父母有感情。
    這種天然的感情純粹美好,未經汙染。
    所以,孟奶奶一聽說他有出息了,便開始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前幾年讓他帶著孟浪去南方發展,不僅要給孟浪那個廢物開工資,還得保證他的人身安全,以及確保他心情愉快。
    今年得知孟季凡在易水村開了鯽魚罐頭加工廠,便又讓孟季凡將孟浪安排進加工廠上班。
    孟奶奶就是一塊兒黏皮糖,快黏在孟季凡身上了,無論孟季凡去哪兒發展,她就跟有大病一樣,得讓孟季凡帶著她的寶貝幺孫。
    說什麽外人都靠不住,隻有自家兄弟才靠準兒,讓孟季凡跟孟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呸……
    高原不知道老太太哪裏來的大餅臉,能說出這種無恥的話。
    可能像她這種自私自利隻知道考慮自己的人壓根兒不知道考慮別人的感受。
    就孟浪那個傻逼玩意兒,在南方的時候就隻知道闖禍惹事兒,每天將公司裏弄得雞飛狗跳,後來得罪了大人物,人家扣著他不放,他更是把責任全推到了孟季凡身上。
    孟季凡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收拾。
    孟季凡這些年之所以不拒絕孟奶奶的無理要求,是有一種還賬的心理。
    因為小時候長期被灌輸,是孟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地將他拉扯大,沒有她的辛苦付出就沒有孟季凡的今天。
    所以孟季凡一直在還這個賬。
    再深得人情也該還完了。
    倘若孟家人可以老老實實地,不再打他的主意,孟季凡可能就這麽著過下去了。
    給他們點錢,讓他們過自己的生活。
    他自己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大家平時沒事兒不聯係,等祭祖什麽的再說。
    沒想到他們得寸進尺。
    再深的養育之恩,被不停地索取消耗,也有消耗完的那一天。
    孟季凡一路走來,活的太痛苦了。
    高原作為他的好朋友,自然是想看到他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開開心心的生活。
    因此他從南方跟了過來。
    就是怕他被人騙了。
    好不容易日子走上了正軌,若是再回到之前那樣,孟季凡會受不得,不死也得瘋。
    得知他的合作夥伴有一個女人,高原還擔心了好久。
    他不是看不上女人做買賣。
    隻是這麽多年,他見過大大小小的生意人裏就沒有一個女的。
    女人容易感性,容易意氣用事,還容易衝動。
    她們可能會是一個好妻子,好媽媽,可能把家裏的大小事兒管理的井井有條,甚至周圍鄰裏的關係也能處理妥當。
    但她們不太可能會是做買賣的好手。
    不過,林知瑜打破了他固有的認知,她是真靠譜,在做買賣上很有一套。
    甚至可以說,是有天賦。
    加工廠經過她的改革,車間生產穩定且井然有序,工人們幹活兒熱情高漲,沒有時間沒有閑心惹事兒生事兒,一股腦兒地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上。
    工廠環境也沒的說。
    遭遇了破產危機,卻能在關鍵時刻轉危為安,還上了電視台,給加工廠好好地宣傳了一番。
    如今這訂單跟雪花一樣,紛至遝來。
    高原現在心裏踏實了,孟季凡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跟林知瑜合夥兒做買賣,是他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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