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姥姥不甘心，薛俊義的玩笑給她開了一扇通向光明的大門，萬萬不能又關上了。
    最後李姥姥自動“降價處理”，錢不要了，地瓜幹減了二斤。
    十二歲的李桂蘭成了薛家的童養媳，一旦家中斷頓了或者閨女日子過的比她好，李姥姥就會來打秋風。
    一打就是三十多年。
    顧慢：“親媽這樣，也不知道她們是咋想的。媽這一輩子不容易，咱以後對老的好一點。”
    正在這時，門外邊傳來李姥姥中氣十足的罵聲：“兩個缺德玩意兒，躲在被窩裏說老娘的壞話，就不怕出門踩狗屎、下雨遭雷劈、生個兒子不帶把、生個閨女沒，兩口子不到頭……”
    薛長河直接從炕上彈起來了，這個人是他姥姥能咋的？為老不尊的東西他尊著敬著幹嘛？
    ”媽，把人送走，愛去哪去哪，再來別怪我犯渾，嘴歪歪我端出去漚肥去。”
    李桂蘭也沒想到自家老娘這麽招人煩，說是上茅房，卻跑去聽外甥媳婦的房，有這樣當老人的嗎？
    罵的都是些啥？外甥不姓李，不是你的後人是吧？
    李桂蘭往屋裏頭拉老娘，對兒子說：“行了，今天天不早了，明天的行了吧？明天我讓你爹送。”
    李姥姥還沒呆夠，好吃好喝的她才吃了一頓，那怎麽能走呢？聽到李桂蘭的話，手就開始對著閨女招呼了：“你個不孝順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老娘剛吃了一頓就疼的慌，就要送我走。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沒良心的貨？剛生下來就應該摁尿盆裏淹死，省的惹我生氣！”
    聽聽，這哪像個人說的話？
    “長河，你的腳能走不？能走的話趕緊把她送走，我真是受夠了，女媧娘娘捏人，咋什麽樣的糟心玩意也捏？”
    薛俊義無比慶幸，當初沒娶這個攪家精，不然家裏烏煙瘴氣、家宅不寧。
    “能走，哪怕爬我也要爬去，我媽沒有媽，我也沒有姥姥。”
    罵他無所謂，憑什麽咒他的孩子，到底多惡毒才對著未見天日的孩子下嘴？
    李姥姥又開始撒潑：“你們這群死了不能托生的玩意，這麽對待老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等著吧，老天會懲罰你們的。”
    李姥姥認準一個道理，她要是不想走不配合，這幫小崽子能有什麽辦法？
    薛長河不愧為混混，混混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不顧惜名聲。講真，一個混混能有啥好名聲。
    “媽，拿床被子。”
    薛長河拿床被子在李姥姥身上裹了兩圈，裹的緊緊的，然後用顧慢的圍脖一攬，往肩頭一扛，送進了車鬥。
    李姥姥像挖了她家祖墳似的嚎：“姓薛的，你們一家子沒有個好東西，欺負人了，殺人了……”
    “長慧，上去扶著，她為老不尊，咱不能有樣學樣。”
    薛長慧趕鴨子上架，她是最合適的人選，總不能讓她媽上吧？不合適。
    於是，薛長河和薛長慧兄妹倆，在大年初二的下午，在三蹦子的噪音中，伴著李姥姥不甘的罵聲中，走遠了。
    甭管李姥姥罵的多凶，外麵的響聲多大，顧慢呆在房間裏都沒出來。有些所謂的親戚，能處就處，不能處各自安好，沒什麽好遺憾的，她不必淌這一腳。
    “慢慢，醒了沒？該吃晚飯了。”李桂蘭有點小心翼翼的，有這麽不靠譜的娘家，這麽一個沒口德的娘，她都自覺矮人三分。
    “好的，媽，您進來一下。”
    顧慢趿拉著棉鞋，抱住了李桂蘭：“媽，我心疼您，您受苦了。”
    李桂蘭心裏好受多了，兒媳婦體諒她，心疼她，連親生的都沒說這麽熨貼的話。
    薛長河薛長慧沒過多久就回來了，李桂蘭心裏犯嘀咕：這麽點時間壓根不夠，這倆個不會把他姥放半道上了吧？
    李桂蘭猜對了一半，薛長河沒把李姥姥放半道，放村頭上了，他懶得去見李大舅那一家人，賺便宜沒夠，吃東西沒飽，辦起事來沒臉。
    薛長河對李姥姥說：“你說你老老實實蹲家裏行不行？我媽還時不時給你送吃的，你咋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跑出去攪和？你要是還想回去鬧，我還這樣子送回來。你鬧我媽，我就鬧你兒子孫子，看看他們敢不敢來找我。”
    李姥姥喊了一路，嗓子都啞了，現在她也看透了，在女兒女婿麵前，她還有三分薄麵；在別人麵前，她就是一討人厭的老太太。特別是這個叫外甥的東西，就特麽是土匪。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薛家過的第一個大年，顧慢的心情不美麗。糟心事一大堆，上哪美麗去？
    薛長河太知道了，伏低做小逗顧慢開心，被顧慢一頓嫌棄，整天沒有點正事，煩人。
    那就幹點正事。
    “媳婦兒，你猜我今天遇到誰了？”
    “不猜，你那狐朋狗友多了去了，我管他是誰呢，不外乎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孔老二。”
    “是劉關建。”
    “沒聽說過。”
    “以前都在一堆混的，後來去南方了，你不知道，原先哪像個人啊，現在人五人六的。
    穿西服皮鞋，還打著那個什麽帶，手上戴著大金表，旁邊還站著一個漂亮妹，說是他對象。你說現在的姑娘都是啥眼光，看上這麽一個人，對，就是圖錢。”
    顧慢抓住他話語中的漏洞：“怎麽？羨慕了？人家身邊有個漂亮妹？”
    薛長河不屑：“我羨慕他？再漂亮也沒有我媳婦漂亮。”
    顧慢幸福的歎氣：“一個大肚婆，和漂亮不沾邊了。”
    薛長河把顧慢摟在懷裏，說道：“我知道你辛苦了，等孩子生下來，我好好感謝感謝你。”
    說完，手上有了一個襲胸動作。
    “滾，你一撅屁股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
    顧慢白了他一眼，不見生氣，自有一番少婦的風情萬種。
    “說實話，我還是很羨慕劉關建的，有錢腰杆也硬。聽他說，南方遍地是機會是錢，拿著麻袋裝就行了。”
    改革開放之後，率先發展起來的南方，並不全都是機會，也有陷阱，也有讓人迷失本性的東西。
    機會多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