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蘭一臉惋惜：“對小林我們也很滿意，但是對那家人很不滿意，這門親還是算了吧。”
    長治媳婦一直以為這門親事的決定權在林家人身上。男人犯錯，影響是一時的，有時候還成了“本事”；女人犯錯，名聲跟著一輩子。像長慧這樣的，隻能人家挑她，哪能她挑人家。
    哪來的資格？估計林後媽一家也是這麽想的。
    “嬸子，你對林家有什麽不滿意的，你盡管說出來，我聽聽。”
    李桂蘭很是“為難”：“這樣不好吧？不成還說人家的壞話……”
    “沒事，要是人家改了，沒準就成了。”
    媒人媒人嘛，兩頭瞞，兩頭傳，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李桂蘭這才糾結著開口：“小兒子是林家人，大兒子也是吧？”
    “那當然。”
    “那憑什麽給小兒子置辦的那麽風光，三轉一響三十六條腿，彩禮六百六。凡事講究個長幼尊卑，到大兒子這裏卻不管了？”
    “哎呦，嬸子喂，昨個不是說了，不是不管，就是手頭上緊巴點，不會有那麽多。”
    之所以看上長慧，就是奔著花錢少，甚至不花錢來的。
    “長治媳婦，你別藏著掖著，那家人能給大兒子置辦什麽？別說每個月還有津貼，就算沒有也不能這麽辦，後媽不是人幹的，這句話真沒說錯。”
    哪怕這門親事成了，李桂蘭也沒打算和林後媽和平相處，無所謂得罪不得罪了。
    林後媽的意思，家裏統共不超過一百六十塊，再留一百塊陪嫁小女兒，六十塊操辦結婚酒席應該差不多了。
    林家姐夫是木匠，家裏有現成的木材，允諾給弟弟打三件家俱：一張雙人床、一個大衣櫃、四把椅子。這是林家姐姐心疼弟弟，念在一母同胞，爹不疼後娘不愛的份上，心甘情願做的。
    別的，好像就沒有了。
    “長治媳婦，咱打個比方，你有兩個兒，你會把所有的都給小兒子，讓大兒子掙的來就結，掙不來就打光棍嗎？是，我和你叔手裏是有幾個錢，也不能把家底都陪送給閨女，那我是嫁閨女，還是娶女婿？”
    長治媳婦承認林家人不地道，口口聲聲長慧名聲不好，不配要彩禮三大件，說到底不就是後媽不想花錢？這要是親兒子，她能這麽辦？
    李桂蘭就按照顧慢教的這樣說了，如果林華北體諒不出薛家人的用心，那這門親不結也罷。
    林後媽聽了媒人的話，心思也就歇了。說實話她手上還有三百多塊錢，給小閨女留一百塊陪嫁，還得時不時貼補一下小兒子，再留一份子養老錢，給林華北這個繼子留的有限，可以忽略不計。
    當然她對林老爹和林華北的說辭是經過加工的，薛家人貪得無厭，要求條件苛刻等等。林老爹很同意林後媽的決定，他已經忘記大兒子已是大齡，等不起；林華北沒說什麽，他和這個後媽一向沒什麽話聊，老爹又是個糊塗蛋，聊了也白聊。
    ……
    兩天兩夜的行程，火車終於停靠在深市。
    “走吧，兄弟。”
    楊念斌從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招呼薛長河下車。幾天的相處，兩人已經很熟悉也很了解。
    車門處總有一些商販和司機，一看見乘客走下來就圍了上去，有的硬拽你的行李包，搶到了行李就等於搶到了你這個人。
    楊念斌走在前麵，一點也不意外地被人團團圍住，有一隻手還伸向他的行李包，用力一拉，行李包就已經易手。楊念斌隻來得及“哎”了一聲。
    薛長河看的真真的，那是一個猴精一樣的男人，抓過行李包後撒丫子就跑。這明顯不是攬客的司機，這是搶劫。
    薛長河行動和大腦同步，把堵住前麵的人往兩邊一扒拉，整個人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薛長河腿長腳長，人年輕又是個練家子，那速度可不是猴哥能比的，那個猴精男人一看苗頭不對，扔了行李包上了接應的摩托車就跑了。
    薛長河拎回來交給楊念斌：“檢查一下，有沒有丟東西。”
    楊念斌的行李包裏有私人物品，也有公司發票和少量現金，後者是很重要的，自己小心了一路，到地方了差點馬失前蹄。
    所幸追回來了。
    現在楊念斌對薛長河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個度，走出火車站，楊念斌終於不裝了：“兄弟，你和哥說實話，是不是想販些東西回去賣？我早就看出來了，懶的拆穿你。”
    出門找活幹的農民工，哪個不是扛著大行李包，茶缸子飯盒子叮當響？薛長河的行李包就裝著手巾和一些吃食，東西吃完了，行李包也癟了。
    薛長河點頭：“不瞞哥了，我是被火車上那個混蛋忽悠來的，他說這裏遍地是錢，尤其電器吃香，回去賣肯定掙錢。”
    “他也不算是忽悠你，在這裏掙錢的機會要大一些。你要是買電器就跟著我，一準不會讓你吃虧。”
    走出去，薛長河才發現深市的不同，這是一個和縣城省城大不相同的地方，人們衣著時尚，戴著金手鐲金戒指金項鏈的貴婦，和老板模樣的人比比皆是。
    小商販大商家，從事各種行業的工廠，說遍地是黃金誇張，說遍地是機會一點也不為過。
    楊念斌所在的公司有固定的供貨渠道，質量價格都有保證。與楊念斌的大手筆相比，薛長河三千塊錢的采購量就是毛毛雨。
    薛長河采購的是一千八百塊電子表，一百個小型收音機，一百個小型錄音機，剩下的錢全買磁帶了。
    薛長河是個大老粗，現在流行什麽音樂他也不懂，都是楊念斌幫他挑選的磁帶，還教了他錄音機的使用方法。
    活了二十六年的薛長河，第一次看見放一個小盒子形狀的東西進去，就能哇拉哇拉唱出歌來。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就像花兒開在春風裏……”
    薛長河記起來了，顧慢時常對著肚子說話，她說這叫胎教。有時侯是講故事，有時侯是唱歌，哼的最多的就是這首《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