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長河結交楊念斌這個人，真是賺到了，貨是他幫著采購的。省電器公司采購的量比較大，單獨雇的兩輛貨車運輸，回程薛長河剛好可以搭載。
    從深市到省城有幾千裏地，途中隻有少數時間在休息，哪怕休息也是輪班休息，要有人看管車輛。雖說剛經曆嚴打，治安情況好了很多，但哪個林子沒有幾棵彎彎樹，想動歪心思的人還是有的。
    薛長河格外賣力，不僅是為了感謝楊念斌的幫扶和提攜，他也想把這個關係經營下去。這次要是掙錢了，他不可能就幹一錘子買賣，以後肯定還要去深市，少不得楊念斌幫忙。
    薛長河的身手，隻要不是練家子，五六個成年男子是近不了他身的。熬出了兩個黑眼圈，正月初十這天，終於到達了省城。
    和公司做了交接，楊念斌就帶著薛長河去喝了羊肉湯。薛長河要感謝他，反過來他也要感謝薛長河，這一趟深市之行是睡的最安心的，以前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
    接下來就是貨如何出手的問題了，薛長河沒有店麵，隻能四處兜售。楊念斌建議他在省城處理一部分，省城比較富裕，購買力肯定比縣城要高；能全部處理掉最好，處理不掉可以再去縣城。
    現在學生沒有上課，工廠沒有上班，客流量最大的地方就是商場和公園，還有各大工廠的家屬院，居民小區，火車站，汽車站。
    當天下午薛長河就開始行動了，出來這麽久，他還真有點想家了。
    薛長河的貨是放在楊念斌一個親戚那裏的，他隻帶了二百隻電子表和三台收音機和三台錄音機。第一站去的是國營大商場，逛街購物的人還是很多的，薛長河把自己收拾齊整，往商場的大門邊上一站，一個行李袋子往脖子上一套，拉開拉鏈露出裏麵花花綠綠表帶的電子表來。
    都不用吆喝，立馬就有人過來打聽，畢竟現在敢於吃螃蟹的人還是少數，南方的貨能看到，也是供不應求。
    薛長河剛接觸這個行當，沒敢要價太高，像電子表進價是一塊，要價五塊依然有人買。二百隻電子表隻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賣光了。
    薛長河又回去取了一趟貨，還是以電子表為主，這次電子表提價到六塊錢一隻，收音機十三塊，錄音機三十五塊。
    這次去的是火車站，省城是南北交通的樞紐，客流量比較大。八十年代的乘客大多是政府幹部和企業幹部，都屬於高薪階層，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比在商場門口還牛。
    近五百隻電子表，三十台收音機，五十台錄音機，一百三十盒磁帶全部賣完，沒有討價還價，這種受歡迎的程度哪怕幾十年後，薛長河也沒有見過。
    這一夜，是薛長河離開家睡的第一個囫圇覺，也是睡的最香甜的一次。他隻賣出去1/3多一點的貨，除了收回成本之外，還賺了近兩千塊。
    第二天，薛長河改變策略，他通過楊念斌的介紹，找了兩個十七八歲的年青人，以每一隻電子表六元的價格，批發給他們每人五百隻，至於賣多少全憑他們自己定價。
    收音機和錄音機比較緊俏，利潤也高，薛長河不急，壓著馬路，遛達著就賣完了。
    貨一旦出手，薛長河歸心似箭。臨走之前去商場給媳婦買了一件大紅色過膝羽絨服，一雙黑色小皮鞋；看著粉紅色的布娃娃好看，買了一個；又尋思著兩個裏麵也許會有男孩，又買了一把小手槍。
    把這一切都打包，隻等明天一早，就能回家見媳婦了。
    ……
    表麵上，林華北該幹嘛還幹嘛，很平靜的樣子。實際上他已經第一時間找媒人求證過了，他那個後媽的話半點都不能信。
    林後媽和林老爹最小的女兒叫林小妹，今年才十六歲，正在讀初中。這天從外麵回來，氣呼呼地對林後媽說：“媽，大哥的對象為什麽吹了？”
    林後媽壓根沒當一回事：“什麽對象，又沒成叫什麽對象。”
    “那為什麽沒成？外麵都說你是屬鐵公雞的，一毛不拔，就分給了人家一個大哥，啥啥沒有，才吹了的。”
    林後媽知道自己這個刻薄的名聲是瞞不住的，狐狸尾巴早早晚晚要露出來，可是話從小閨女的嘴裏吐出來，林後媽很不自在。
    “小閨女家家的，別打聽這麽多，別忘了，你親哥是你小哥。”
    林小妹是十六不是六歲，她最不喜歡親媽把大哥大姐和他們區分開來。在她眼裏，她們都是林老爹的孩子，就是親兄弟親姊妹。
    “媽，你再這樣自私下去，老了就知道後悔了，你是不是什麽都指望我二哥？你看他那個慫樣你能指望上嗎？你不對我大哥好，老了他養我爹不養你。”
    “他敢！”林後媽說過連自己都心虛，林華北不說話，可那眼睛裏有殺氣，就像悄悄地給她記下了每一筆帳似的。
    林後媽在林華北三歲那年嫁到林家的，按說三歲娃是吃屎的年紀，能知道個啥？可是林華北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叫媽，當兵回來才叫的姨。
    是姨啊，哪個村也有後媽，喊姨的僅此一個。
    林後媽認真的考慮了一下，這個繼子比親兒有出息，沒準以後的養老還真得靠他。之前想岔了，人養這麽大了，該付出的都付出了，不能在有回報的時侯把人推遠了。
    第一件拉攏繼子的事，就是給他娶媳婦。
    林後媽刻薄歸刻薄，眼光絕對好使，林華北就是被薛家那個丫頭迷住了。看那天的表現，估計讓他倒插門都能答應。
    林後媽專門去了媒人家一趟，讓她再操操心，幫著說和說和。至於給兒子出的彩禮，達到小兒子那樣做不到，但她可以再多出一百塊，拉下饑荒不用大兒子攤。
    長治媳婦這才風風火火去了薛家，把林後媽允諾的條件又講了一遍。真不簡單啊，哼哧癟肚了幾天，加了一百塊。
    顧慢對著李桂蘭搖搖頭，一百六十塊，連三轉一響的一轉都買不到，太寒酸了。
    薛家不賣女兒，但也不是白撿的。
    林後媽就是那牙膏，你不擠她是不會自動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