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後媽覺得自己夠通情達理了，做了很大的讓步；媒人也覺得十拿九穩的事，到了李桂蘭這裏又pass了。
    “三轉一響多少錢，那家打聽過了嗎？一轉都不止一百六十塊。小兒子三轉一響，大兒子連一轉都沒有，這個後媽當的……嘖嘖，也不怕別人戳脊梁骨。
    長治家的，你也不用為難，我今天打開天窗說亮話，至少出三百塊，這門親事就成。這錢我不要，還能再陪嫁三百塊，後媽要是肉疼就算了。”
    長治媳婦一臉便秘狀走了。
    顧慢在掰著指頭算，薛長河離家八天了，也不知道怎麽個情況。就那臭脾氣，問題青年，說不擔心是假的。
    李桂蘭呢喃：“長河快回來了吧？”
    這時房門輕響，薛長河風塵仆仆地出現在門口，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我回來了。”
    李桂蘭高興地眼淚都掉下來了：“你小子，就是不經念叨，一念叨就回來了。”
    薛長河已經把那張俊臉杵在了顧慢麵前，滿麵春風：“媳婦兒，想我不？”
    李桂蘭不忙也裝作很忙的樣子，離兒子遠遠的，這麽大個人，問這麽赤條條的話，她這張老臉都替他臊的慌。
    顧慢瞪了薛長河一眼，隻不過這一眼沒有任何威懾力，反而讓某個男人誤會成了撩。
    薛長河太想炫耀自己的戰果，大白天給了顧慢一個公主抱，旁若無人地回了他們的房間。
    顧慢擰他的癢癢肉：“放我下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薛長河把顧慢放到炕上，然後把行李包往炕上一倒，就倒出了百寶箱。
    給顧慢買的羽線服、小皮鞋，給孩子買的布娃娃、小手槍，收音機、錄音機各兩台，電子表十隻……
    顧慢拿起羽絨服一言難盡：“就我這大肚婆，你看我能穿的上？”
    “現在不能穿，等生了孩子再穿。”
    “還有這個布娃娃，萬一是兩個兒子能玩布娃娃？小手槍，萬一是兩個閨女你讓她們舞槍弄棒？”
    薛長河鬱悶：他連買個玩具都要被媳婦嫌。
    好在顧慢及時反省了自己，這幾天精神不佳，還不是因為擔心這個男人嗎？咋見到了人，又學不會溫柔了呢？
    “這次順利吧？”
    薛長河馬上又亢奮起來，從行李包的夾層拿出一張存折交給了顧慢。
    打開，顧慢馬上被數字後麵的一串零嚇到了，因為有三個零，前麵的數字是14。
    “這麽多？”
    薛家人殺豬賣肉忙活了三個多月，也才掙了五千多，薛長河連來帶去用了不到十天，就掙了兩倍還多，堪比搶銀行了。
    “我路上遇到了省城的一個采購員，要不是他，我沒這麽快找到貨源，也帶不了多少貨，掙不到這麽多。”
    要沒有楊念斌，他光找貨源就得費不少勁，他跟兩眼一抺黑沒啥區別，要是價格上被人宰了，血本無歸都有可能。
    “那得好好謝謝人家。”哪怕薛長河不說，顧慢也知道此行不會很順利。
    薛長河笑道：“這人就喜歡咱家的灌腸，臨走時特地給我留了個地址，讓咱給他寄一些，還給了我二百塊錢。”
    “你收了？”
    “哪能呢，我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現在天還冷著，哪天殺豬了咱就做。”
    兩台收音機給爺爺一台，給爹媽一台；錄音機他們留一台，另一台給長慧，都是年輕人，喜歡旋律快的。
    電子表每人一隻，戴在手上看時間，方便又時尚。
    “還走嗎？”顧慢輕聲問。
    “我聽你的……”
    顧慢翻了一個白眼：“少來，想去就去，不想去不去，別拉我當幌子。”
    薛長河安撫了顧慢，說道：“南方暫時不會去了，至少在你生孩子之前不會去了，要想掙仨瓜倆棗，我就去省城找楊哥，從他那裏拿點貨。掙的不多，但省心，沒什麽風險。”
    沒有哪個采購不帶私貨，楊念斌也不例外。
    ……
    媒人將薛家的回複表達給林後媽，氣的林後媽直罵娘，真是給臉不要臉，薛家的閨女能和小兒媳比？
    ……小兒媳也沒什麽特別的，要不是勾住了她兒子，沒結婚就揣上了娃，那麽高的彩禮她能給砍掉一半，三轉一響給兩轉就是極限了。還得說糟心親家比林後媽狠，揚言不出錢就打掉孩子，兒子見天哭天抺淚的，林後媽才妥協。
    薛家，憑什麽？
    林後媽不提這茬了。
    林華北把村上的職務辭了，卷著鋪蓋卷去了縣城，當上了武裝部的保衛。每月工資四十五，確實不高，但不用每天和虛偽的後媽打交道，還是不錯的。
    林華北走後，家中接二連三的媒人上門了，都是給他介紹對象的。聽女方的條件都不錯，林後媽不關心這些，她隻關心女方要多少錢，要從她這裏薅走多少羊毛。
    林後媽不想管繼子的破事，現在她也想通了，娶不上媳婦挺好的，沒有家庭拖累，以後才能盡心盡力伺候她和林老爹。
    至於繼子沒有子嗣？親兒子有倆，把小閨女過繼給她大伯，以後老大的家業全是她兒子的，有人幫著掙錢，有人幫著養孩子，做夢都能笑醒的事。
    可是不行啊，林後媽剛回絕了兩個，滿村子就傳開了：後媽不想給林華北娶媳婦，娶了媳婦要養媳婦孩子，她就撈不著錢了。
    後媽就是後媽，她永遠不會像親媽一樣為兒女考慮。這就是林華北的親媽還活著，林華北早娶上媳婦了，孩子都生了一堆了。
    家裏有林小妹這個包打聽，林後媽很快就知道了外麵的傳言，這人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嗎？咋啥都知道？
    林小妹很生氣很生氣，再過一兩年她也要議親事了，誰家願意攤上這麽個丈母娘？就現在，男同學都開始躲著她了。
    就剛才，村子裏一群流著鼻涕的孩子圍著她唱：尕白菜,葉兒黃,沒夠三歲離了娘,跟上達達還好過,恐怕達達娶後娘,娶下後娘兩年半,養個弟弟比我強,他吃飯,我喝湯,哭哭啼啼想親娘
    這哪是唱兒歌，這是扳著她的臉揍耳瓜子。
    關鍵是，她又不是後媽，後媽是她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