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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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眠雪點點頭, 卻正是如此,若非是要將對方調出來,自己卻並不會行此險招。
以身犯險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 這是對方實在太過狡詐, 如若不給他一個足夠大的誘餌, 他根本不會現身。
從甄夫人失蹤開始,康眠雪便心中清楚, 恐怕對方真正的目標, 根本就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
“那位晉王之子,極為的謹慎, 若不是我以身犯險, 恐怕根本沒法抓住他。”康眠雪輕聲解釋,她伸出手向後握住那支弩箭,手上稍一用力便將其直接拔了下來。
這個舉動讓周圍的之人又是一驚, 繡橘仔細的在康眠雪的身上打量, 見到對方麵容紅潤, 這才鬆了口氣, 口中無奈的說道:
“我的主子,您可真的是要嚇死人了,若是再來幾次, 奴婢真真是要先去。”
繡橘說到這裏已然淚流滿麵,她從小看著康眠雪長大, 名為主仆, 實則將其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
如今見她為了抓晉王之子,竟不惜以身犯險,又哪裏能夠受得了?此時一下更是觸動傷心。
康眠雪在司徒源懷裏有些尷尬, 她想要掙開,卻難得被他用力的抱在懷中鉗製住,不肯有半分移動。
如今看眾人的樣子,她到底有幾分心虛,是以康眠雪也不敢太過掙紮。
“繡橘姐姐,你卻是放心,此事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康眠雪此時也覺得,自己這次乃是托大,然而那人實在是太過狡猾,如果不給他機會,卻是很難將其抓住。
“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或者說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麽。”司徒源語調嚴肅,緊緊盯著康眠雪說道,此時他難得的急切,他實在是怕自家妻子再搞出些什麽名堂來。
“這個…!”康眠雪下意識的遊離雙眸,她卻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此事。
“即便那家夥是你說的晉王之子,而你竟然沒有在他麵前,暴露你並未受傷的事情,這自然就說明,他要麽不是晉王之子,要麽便是後麵還有著其他。”司徒源淡淡的分析到,他看著康眠雪的表情,仿佛是在探究,對方到底那腦袋瓜裏到底想些什麽。
康眠雪尷尬一笑,這事兒卻是一時之間難以說明,她能說自己真的是確定,自己不會出事,這才會暴露在對方麵前的嗎?
她有些無奈的在對方懷中,稍微挪動了下身形,讓自己更加舒服一點,這才繼續解釋。
這件事還要從之前甄夫人失蹤說起,因為甄夫人無無聲無息的失蹤,康眠雪一直在奇怪對方為何會如此,或者說這樣下手的想法又是如何?
因為實在不覺得,對方這一個舉動,會使得所有的局麵改變。
她開始以為對方,是如同甄老夫人一般,盯著英蓮。甚至還在好奇,英蓮到底是如何的身份,後來她卻想明白,對方肯定不是如甄老夫人那般。
與之相反的,她覺得其人非常冷靜,甚至帶著些許冷血。
這樣的人怎麽會抓住,完全沒有任何價值的人不放呢?對方肯定不是甄老夫人那種偏執的性格,那麽他會突然擄走甄夫人,便隻有一個可能,甄夫人是他達到目的的一環。
這個解釋讓司徒源一愣,他挑眉沉思,卻是覺得這句話似乎有些意有所指 ,而這個可能讓他心底泛起幾分不舒服。
“是因為嫉妒嗎?”他試探性的問道,難道說雪兒的身份,與那晉王之子有何關聯?
卻是完全無法理解,更別提會下這樣的血本。
以身犯險,定然要親手誅殺雪兒。
康眠雪點了點頭,她看著崔太醫說道:“崔太醫,我的傷你還是先做一些處理,務必要使人相信,我此時卻是氣息奄奄。倒不是為了別的,晉王之子已經抓住,我卻是怕會一時走漏風聲。
到時若是害了甄夫人的性命,我反而是造了孽。”
崔太醫也不多問,隻是躬身行禮。
對於沒什麽問題的崔太醫,康眠雪這時卻覺得,對方順眼極了。
至於化身為好奇寶寶的司徒源,康眠雪的笑容瞬間有些僵硬。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卻覺得那晉王之子有些問題。我與那晉王之子遠日無冤,近日無仇。
但其不知為何,所有的行徑都指向於我,最開始的時候我曾經想過,難不成是不是咱們與對方有著某些衝突。
是以這才會不顧代價的做這些事情,但是後來卻發現隱隱有些不對。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去查了那晉王之子相關的事情,因為對方對我有種特殊的關注,甚至每每能夠預料到我所思所想,這卻有些不同尋常。”
能夠聽明白此言的,在場不過是兩人。繡橘倒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康眠雪為人性格與普通之人大相徑庭,甚至可以算得上,天生帶著些許的特性。很多人喜歡的,她未必會喜歡,很多人討厭的,她也未必會隨著討厭。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極為有自己的性格,是以很少人能夠,預測到康眠雪的想法。
司徒源突然插嘴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他能知道你在想什麽?”
這話一出口,卻是讓屋子裏的人,都聞到了一股子醋味兒。
黛玉此時一臉呆滯看著司徒源,隻覺得自己以前對其的想法好像有些失真,這話實在是難以相信,竟是從堂堂定國公的口中說出。
反倒是繡橘和崔太醫,一個一臉無視,不停奮筆疾書,另外一個則隻將注意力放在康眠雪身上。
康眠雪聽了這話,隻覺得一股火從腳底衝上天靈蓋,她實在是憋不住。
伸手照著司徒源的腰間,便是擰了下去,卻看見對方麵不改色的承受下來。
康眠雪挑挑眉,少見地發現自己的招數不好使,這讓她有一些挫敗,當下手上更加用力起來。
眼神更是直勾勾的盯著對方。
司徒源望向自己所深愛的那一雙如水眼眸,隻覺得什麽都不在意了。
他無奈的輕歎一聲,軟下身子,口中哀悼:“我錯了!”
康眠雪挑挑眉,這才鬆開手指,卻是不想再和他在這裏丟人現眼,實在是足足將戲演到了眾人麵前。
“我後來想了一下,恐怕是因為嫉妒,因為嫉妒,所以讓他會不自覺的針對我。”康眠雪輕聲的解釋道。
這個理由卻有些古怪,但是又莫名的讓人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嫉妒……”司徒源低沉的重複的,此刻他似乎真的明白對方的想法了。
這一切隻能說是造化弄人。
康眠雪點了點頭,正是因為嫉妒。
“因為我的身世跟他一模一樣,但是我們之間卻是完全不同的結果。
我為父皇所寵愛,而他則因為生父而遭受各種的虐待。”康眠雪想起自己拿到的那些血滴子的報告,一時之間對於晉王之子的仇恨也煙消雲散。
晉王之子雖生在王府,然而卻隻是衣食無憂,王府中所有的人,都將他當做一個空氣一般。
即使是那位賢德著稱的晉王王妃,看見他卻隻當做瞧不到。
而自己的親生父親先太子,當時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對方,他一心撲在九龍奪嫡之上。
能夠直接前往晉王府,言明那孩子是自己的,已然是先太子足夠的有擔當了。
他的生母,實際上卻也是因為利益結合委身於先太子,因此又怎會對那位晉王之子有著半分憐憫。是以其便成了,那斬斷最後一根稻草的罪魁禍首。
他的生母乃是朝中二品的嫡女,本來若是合適,便是成為先太子的正妻也是可以。
要知曉當年先太子的正妻,不過是從二品大員的嫡女。
因此這位小姐,一直可算得上是心高氣傲,其當日所想,便是縱然此時一時委身。
來日,未必不能入主正宮,可是誰曾想到,自己竟然被人一時算計,害得委身於晉王。
縱然是其人說明,自己隻是負責養老,然而這對於滿懷雄心壯誌的她來說,仍舊是天大的打擊。
此後她因為這些事情,變得越發偏執,在晉王之子六個月之時,便開始強製的訓練對方,甚至一旦對方達不到自己的要求,便是各種的體罰。
而這美其名曰,便是他乃是太子之子,日後定然是要皇位加身的,自然不能夠與尋常的孩子一般。
幾乎是將晉王之子,整個童年全部磨滅。那晉王之子,便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被苦苦折磨了六年。
在他六歲的時候,先太子造反失敗,當眾自刎。
他母親根本不肯相信這個事實,然而隨之而來的事情更加的驚險。
先太子的孩子們,因為其父的連累,皆被圈禁於宮中,是以當時朝中卻是有著不少負麵的聲音。
而晉王此時已然發現,九龍奪嫡其中遍布荊棘,他不想參與其中,卻難免會因為那位先太子的遺孤而被卷入其間。
就在他打算麵見先皇,將晉王之子脫手,也是不知為何竟然會走漏消息,被晉王之子的生母所知,那人也是厲害,竟不知怎的直接帶著那孩子潛逃出京城。
當然這是血滴子查到的,其實康眠雪對於孩子的消失,反而有著另外一種理解 。
恐怕這一切的主導,便是晉王與晉王妃,二人的精心布置之下,使得那位妾室帶著孩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血滴子的報告也到此為止,當年那位消失的妾室與晉王之子,後來又遭遇了些什麽,沒有人知道。
然而康眠雪卻可以想象得到對方經曆了些什麽?一個半瘋癲的母親,足以將孩子的生活完全摧毀掉。
六歲之前的晉王之子,可能雖說衣食無憂,卻未曾受過半分的關懷愛護。
而他六歲之後,流落江湖期間,又發生過什麽,卻是更加無人能夠知曉。
康眠雪想到這裏,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所以他便嫉妒,嫉妒同樣是私生子的你,你的養父母愛你如同珍寶,即便是親生也要排在你的身後。
你雖未被正式認下,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皇族身份,你成為了高高在上的郡主,更是再次成為長公主,更是享有著定國的稱號。
此稱號卻是非皇後嫡長女不可得,可以說你雖然沒有正式的寫入皇家玉碟。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他們所缺的隻是哪一天,皇帝會親自下旨將你記錄而已。”司徒源的語調帶著些許的黯然,其中又有著他人無法了解的複雜。
康眠雪聽到司徒源的話,心中也是一顫,她輕輕的點頭,握住對方的手。心中知曉,卻是自己讓對方難過了。
“阿源……”康眠雪想要說些什麽,一時又覺得不知該說些。
司徒源淡然一笑,輕輕搖頭,撫摸著妻子的後背,卻下意識的摸到了一把黑色的鮮血。
雖然明明知道這血並非是妻子的,然而隻是撫摸到,仍舊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康眠雪也發現不對,趕緊從對方身邊掙脫,口中連忙喊的:“繡橘,把帕子打濕了拿了。”
繡橘一見司徒源的模樣,趕緊轉身走到銅盆麵前,取出手帕打濕,這才複又送了上來,司徒源擦了擦手,看著康眠雪仔細詢問:
“如今你卻是打算如何?事情要如何繼續下去?”
康眠雪抬頭先觀察了下,司徒源的臉色,見其並無什麽大的異樣,這才輕聲說道:“自然是好好的審問一下,我卻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司徒源沉默了一下,其實在他看來,不管真假直接殺掉才是正理。然而妻子的話,他卻並不願意反駁,隻要妻子不會再次以身犯險,司徒源便不會去阻礙對方的任何選擇。
康眠雪從對方的臉色便知曉,司徒源此時在想些什麽,她立刻乖巧的說道:“你卻是放心,我自然不會以身犯險,更不會讓自己去盲目地陷入險地。”
這一副絕對篤定的樣子,司徒源看著妻子如此,略帶遲疑的想要點頭,偏又覺得對方隻在自己的這裏,實在是毫無信用可言。
剛想搖頭,便又看見她那帶著渴求的雙眸,一時之間隻能心歎著點頭。
“也罷了,隻是你卻是一定要注意,我雖不知道你又在想著做些什麽,然而總歸要先護著好自己才行。”司徒源仔細地吩咐道。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上康眠雪才是第一位,母親死後他已經沒有了什麽牽掛,眼前之人便是他的一切。
康眠雪低下頭乖巧的點頭。
她如今卻是不管如何,先要乖巧為上,免得對方又在後麵自己為難自己。
司徒源見其如此,也不好再說下去,畢竟此時還有三人正在看著。
“讓你們在這,乃是因為在甄夫人被救出之前,黛玉此時你還是得哭,等一會兒出去定要一副哀悔的模樣。”司徒源輕聲的吩咐道,他此時已然知曉妻子的想法,自然知道自己該如何,配合對方才是最合適的。
黛玉聽了半天,已然將事件的來龍去脈知曉,用力的點了點頭,眼神之中看著,康眠雪卻更加的崇拜。
她從來未曾想過,竟然還有這種方式,而且康眠雪毫不遲疑的自身涉險,隻是為了一個普通人的安危而已。
隻憑借這份果毅勇敢,便是他所無法想象的,也更難以企及。
果然便如同爹爹當時所說的一樣,公主娘娘乃是當世之奇女子。她一定會聽從爹爹的教誨,仔細的與公主娘娘學習,定要青出於藍不可。
康眠雪看著黛玉那發炙熱的雙眼,一時之間也不知怎的竟有些覺得發涼。
“我等一下卻是去一趟後麵,然後好好的替那位晉王之子梳洗一番。畢竟你此時生死不知,我還是要好好的表現一番才可,不然到時會容易讓人看出破綻來。”司徒源和康眠雪兩人心意相通,此時知曉了康眠雪的打算,司徒源便毫不客氣地開始了自己的布局。
康眠雪笑著點頭,這卻是應該如此,如若不然卻是容易讓人,發現其中的作假了,她輕聲說道:“等會兒,我跟你一起,變裝。”
“對了,娘娘,五皇子已然帶著那人到了後麵,可不會對其用刑太過吧?”繡橘也是極為聰慧,她哪裏不知道晉王之子此時的作用。
康眠雪聽聞此言,下意識的一愣。
自己剛才倒是聽到了五皇子的聲音,這是因為不是特別注意,便打了岔過去。
如今可別他一下子,將那位晉王之子再弄死了,此時尚不知此人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她這番卻是白費了力氣。
不過康眠雪剛一著急,便馬上冷靜下來,想到五皇子的為人,她卻並不擔憂對方會莽撞殺人。
“放心,那人死不了,甚至咱們過去之時恐怕毫發未傷,不過肯定吃苦頭是真的。”司徒源見妻子有些著急,趕緊安慰對方。
五皇子的脾氣,他極為了解,那是一條成了精的狐狸。
若論審時度勢,五皇子簡直甩了三皇子跟四皇子十條大街。
朝中不是沒有人想依附對方,甚至有人想要先斬後奏,將事情推在五皇子的身上。以其逼迫其現身朝堂,好爭奪儲位,然而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最後成功的。
甚至其中倒黴的,還被五皇子毫不客氣的背後將軍,數十年官場進士作廢,最後落了個充軍發配的結局。
雖說這算是五皇子做人留一線,算是他極為善良,然而在司徒源看來,這一份善良可以打上引號。
與其說對方善良,不如說他是殺人誅心的主。在皇子中尋找善良之輩,簡直如同天方夜譚。
尤其五皇子剛剛看了自己的那副模樣,自然更加不可能會對晉王之子真的下手,最多便是一些不傷筋動骨的刑法。
至於原因很簡單,因為五皇子心中清楚,對於那些人司徒源才是最主要的下手人選,是以他卻不會越俎代庖。
從此便可以看出,這位五皇子到底有多麽的可怕。
“如果說五皇子想要爭奪皇位,恐怕三皇子和四皇子、六皇子,綁到一起都比不上他一個。”崔太醫突然插嘴,他手中卻是拿著一張寫好的藥方。
他剛剛才把這副費盡心力的藥方仔細的寫出來,自然是不希望暴殄天物。
司徒源瞧了他一眼,眼中些微閃過幾分驚訝,他本以為對方是個喜歡醫學的書呆子,卻沒想到其人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想來對於五皇子也做過幾份研究。
康眠雪卻並不覺得意外,畢竟及乃是崔禦醫的親戚,一手被崔夫人帶大,可以算得上是深受其熏陶,又怎會真的如同外表一般是個木訥之人呢?
想來崔禦醫,年輕之時便也如他一般。
“倒也罷了,不過這藥是直接煮了喝,還是要倒掉?”司徒源拿著藥方,挑眉看向崔太醫。
崔太醫看了看司徒源,突然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木訥的五官,瞬間靈動了起來:“自然是要喝的,不過不是給公主娘娘喝,而是給那位五皇子。”
他淡定說道,眼神極為清涼,哪裏還有往日的半分木訥?分明又是一隻成了精的狐狸。
司徒源看了看對方,直接無奈搖頭,這算是什麽?投名狀嗎。竟然在自己麵前顯露了自己真實的脾氣,也算不錯。
他忍不住替自己找著理由,然而其實不管是他,還是康眠雪,都知道此時崔太醫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想要真正的收服對方,卻是還要不少的時間和機會,不過此時人既然已經到了手中,便不必擔憂會跑。
畢竟崔太醫心中明白,自家那位真正的“千年狐妖”,將自己送過來,便是對於康眠雪二人有著絕對的信心,自己早晚會對其效忠。
“我現在隻希望那位晉王之子能夠多扛一會兒。”康眠雪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麽。麵容之上笑的溫婉,然而卻讓人莫名覺得身上發冷。
就在與此同時,在刑房之中,男子被高高的掛在牆上,他看著坐在桌後喝茶的五皇子喊道:“我說,你要問什麽?我告訴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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