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玉佩 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
字數:10340 加入書籤
康眠雪帶著些許唏噓地看著五皇子, 誰能夠想象得到,堂堂的皇家子弟,竟會是少見的天生癡情種。
唯一可惜的是,恐怕五皇子情路艱難, 英蓮如今對其避之不及。隻瞧著他們一人你追我趕的模樣, 一時能夠算得上些樂趣, 時間長隻覺得累。
不過英蓮天生有些純真,是個極其單性格的人, 若是五皇子真的能夠感動英蓮, 卻也是能得到少女的全部真心。
感情之道,總沒有誰應該誰不應該的道理。
五皇子壓根沒有注意到康眠雪的表情,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這些出題紙上。
他不知道哪一張才是屬於英蓮的,隻是他想起英蓮的身世。想來在拐子那裏未必有些機會識字, 是以他找出其中自己最為稚嫩的。
相較之下,果然那筆跡稚嫩的, 數量遠少於其餘幾個。
隻是那一眼, 五皇子便覺得,此筆跡定然是屬於英蓮。這題目雖然稚嫩, 然而卻句句落在實處, 更不要說其中有幾個一見,便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實在是難以用語言表達。
五皇子眼中似乎看到,深夜之中一抹纖細的背影,正在燭光的照耀下, 在書案之後奮筆疾書,她時而將筆停住凝眉苦思,又時而翻開術業書籍。
隻是略一想象, 五皇子便覺得,心頭有著一絲又酥又麻的感覺。
他壓下神,挑起一頁,掩飾自己突然帶著些許潮濕的眼眶,口中說道:“這個倒有趣,君子未德。”
這一句瞧這雖然簡單,然而其中的滋味卻很足,仔細地讀之,乃是越讀越有味道。
康眠雪點了點頭,這道題她也覺得不錯,而且以英蓮的學識,這麽快便能夠寫下這道題目,可以算得上是極為難得
隨後五皇子又拿出三四張來,他將其一一擺放在書案之上,卻是覺得不管哪個都很好,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康眠雪瞧著五皇子如此,有些莞爾失笑,隻瞧對方這愛不釋手的模樣,她便知道恐怕眼前這人算是救不回來了。
這是此次科舉本就是嚴謹之極,根本不可能,按照五皇子一己之私心,即便是他將這些問題一一深解,也改變不了既定的決定。
畢竟她要做的事情,遠遠不在於這次的恩科。
“五皇兄?”康眠雪看向一臉癡色的五皇子,即便是對方再怎麽如何,然而必須要承認的是這一次的考題已然決定。
“雪兒?”五皇子忽然被打斷,他眨眨眼睛,帶著一絲懵懂看向康眠雪。
康眠雪有些無奈,她指了指五皇子麵前的考題:“五皇兄大題已然決定了。現在就是餘下的一十道小題。”
五皇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瞅著康眠雪,難不成今科竟要考很多?
康眠雪搖頭失笑,然後就又從書桌子上取出另外一份卷軸,這一份卷軸確實厚得多。
五皇子湊近眼前,將卷軸緩緩拉開,一時之間張大嘴巴。
待到最後,他才咽下一口唾沫,帶著幾分驚愕地說道:“不是……這麽多題?”
五皇子下意識地回頭看,向自己桌上的那一節題目,他此時有著一個疑問,這為何要這麽多?
“應該並不算多吧,全部加一起才一十一道題。”
康眠雪有幾分踟躕地說道,但是她說到最後,還是十分有自信地點了點頭。
五皇子沉默一下,他不知道該如何對康眠雪說明,我朝一次科考,所出之題一般在三至五題之間。
一十一題,突然感覺能夠寫完的恐怕不過一掌之數。
即使是數目最多的明經類,題目也不會超過十題。而且不會有大題,康眠雪這一番舉動,根本就不是想讓那些人,能夠寫完試卷的模樣。
五皇子語調之中帶著幾分詭異,他輕聲說道:“雪兒,你不會想要他們都答不上題吧?”
五皇子的這個問題,實在是帶著些許的愚蠢。
連一直窺屏的係統也再也受不了,趴在康眠雪的識海中,不停地捶地大笑。
雖說一眼將一貨係統鎮壓,康眠雪還是帶著幾分無奈地看向五皇子。
畢竟這個問題,實在讓她難以回答。
一旁的司徒源看不下去,盯著五皇子冷聲說道:“那些小題都是些選擇,隻要對其有過了解就可以輕易答出。”
對於司徒源的解釋,五皇子下意識地討好一笑,然後又轉頭看向康眠雪,對於自家便宜弟弟的妻奴屬性,五皇子現在已經懶得吐槽。
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五皇子打不過司徒源。
“雪兒,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時間可能做不完?”五皇子驗一下口唾沫帶著幾分猶疑地說道,畢竟這個實在題目太多了。
“……!?”康眠雪沉默了一下,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說,總覺得這個答案,告訴五皇子實在是有些打擊人。
就在這份題目做好之後,康眠雪曾經將其中的數字修改,然後交給黛玉等人來測算。
用時最短的是黛玉,分數最高的,出乎意料的卻是迎春,而英蓮雖說成績一般,但是他也同樣隻用了一個半時辰。
如果連英蓮都比不上,那麽這次恩科不開也罷。
所以對於五皇子的那句寫不完,她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總覺得若是回答的不對,偏有些好像在找茬的模樣。
這個想法在康眠雪的腦海中漂浮,但是又實在是不知自己該用如何的方式來解決。畢竟這句話直說未免太過打擊人,到最後康眠雪突發奇想:“要不五皇兄你自己做一張試試?”
她取出一支毛筆,直接送到五皇子麵前,一臉既然覺得時間長,不如自己實驗一下。
五皇子沉默一下,點了點頭將試卷拿到手中,開始揮毫潑墨。
隻著一筆字,便讓康眠雪看得連連點頭,雖說五皇子一向有些不羈,然而到底是皇家所培育。
這些速算很多,他幾乎一眼便可看出,即使後麵的大題也不過是稍有些難以應付。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五皇子越發的目光炯炯,竟是一副做上癮的模樣。
足足過了三刻鍾,五皇子這才長舒一口氣,將筆倒在比價之上,胳膊用力上抬,伸了個懶腰,這才說道:
“寫完了 ,也不是怎的,這卷子做完讓人有些意猶未盡。”
五皇子揉揉肩膀,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歪著身子坐了這麽久。
他趕緊站起來揉著自己的肩膀,此時才感覺到肩膀和後背傳來一陣陣的酸癢。
未曾聽見有人回答,五皇子轉頭看看周圍,這才發現書房之中不知何時竟隻剩下自己。
一直站立在門外等候的繡橘,聽到門裏的聲音,趕緊走進來,躬身行禮說道:“給五皇子請安,我們家主子說了,讓你寫完便好好歇著。
主子和國公爺先行回院子裏,請您務必不要著急,哦,對了啟稟五皇子,國公爺說,若您寫完直接給他拿過去便好。”
被一股莫名的遺棄感籠罩的五皇子聽到繡橘的話抽抽嘴角。
“繡橘其實你不說,後麵那句話也沒問題的。”
五皇子帶著幾分吐槽說道,繡橘自然也不會多說些什麽,她小心翼翼地接過試卷,然後將其放入匣中,這才又再次行禮。
五皇子失去了能夠與自己一起吐槽司徒源的同伴,這一下子更覺失落,瞧著小菊一臉遺憾地揮手示意對方離開。
他在書房中來回踱步,無意間掃過台鍾,這才發現竟然已經快到晚膳時間,再次揉揉腰,晃晃蕩蕩地向門外走去。
五皇子溜溜噠噠地準備上街,今日定然還要再堵那該死的皮猴。如今自己倒是可以當他的引薦人,這是可惜難得看上個稱心的,偏偏又得給阿源那小子送去。
五皇子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自己將這一套試題寫完之後,他這才發現自己確實小看了,那些出題的小丫頭們。
別看她們年紀小,可是看著卻沒有一個善茬的。
不愧是英蓮,即便是剛剛進學,也能夠出的那樣題目,五皇子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捏住自己的袖口,他定然要將試題仔細的好好裱起來。
一時火燒雲墜,望舒升空,五皇子坐在書案之後,奮筆疾書,如若有人在眼前。
便可知曉,五皇子此時所寫的,正是白日裏的那道大題。
五皇子仔細地寫好之後,然後在這封題目封入一封信封之中,這才起身將燈吹滅。
第一日難得是個陰雨天氣,清晨之時,雨便下得不停。
江南的雨,極少會有這般瓢潑,往日都是如同一位端莊的淑女,隻能瞧見她水波流轉,羽扇輕搖的模樣。
便也多了一番情景,在江南的打傘之人,在雨中行走之時,帶著與雨獨特的交流,一呼一吸之間,將眼前喧囂的城市籠罩著獨特的優雅。
在行宮之中,有一處專門用來聽雨的閣樓,換作聽雨閣。
這小樓不過一層,雕梁畫棟,重簷飛脊,一派皇家之氣。
康眠雪素日裏,極為喜歡來到這裏。從這裏可以遙望眼前江南的街巷,更可以遠遠望見那江邊的幾葉梭舟,順著江南煙雨,卻是如同在欣賞一幅水墨潑畫一般。
康眠雪站在窗邊,瞧著外邊隱隱如霧似幻的景象。在他身後,司徒源此時正坐在桌後,手中正拿著一隻水晶碗,裏麵可以瞧見一抹嫣紅的晶瑩來回碰撞。
他家一碗酸梅湯放在唇邊,輕抿一口,感覺溫度適中。這才滿意地點頭,又倒出一碗這才端到妻子麵前。
“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弄這個?”康眠雪角也很好奇,畢竟自己的丈夫極少會動這些東西。
司徒源搖搖頭,他並未解釋,隻是眼含期待地看著妻子。
康眠雪瞧他這副模樣也沒說話,這是端起水晶碗,放在唇邊仔細品嚐。
“我想起來了,那個陸猴兒到底的確有幾分意思,也難怪五皇兄會看上對方。”
司徒源看妻子喝得歡快,眉眼之間也柔和許多,他想起昨日五皇兄所說起的那隻猴兒。
這句話倒是讓康眠雪一愣,她帶著些許好奇,抬頭看向對方。
這件事說來卻有幾分意思,要想說明白,還要把時間倒回當日四大鹽商抄家之時。
當時五皇子本來正在做著自己的事,便聽聞司徒源抄家,他有些擔憂對方,便趁著機會過去替對方掠陣。
也是因此與陸猴兒這才不期而遇,當然這句話乃是五皇子講述,以司徒源的看來,根本就是五皇子自己當時想去看熱鬧。
康眠雪聽到這裏莞爾一笑,別說司徒源不信,便是她也不相信。
“當日裏,也是陸猴兒眼尖,這才將那個落跑的抓住,不然咱們還不知道四皇兄幹的好事呢。”司徒源有些諷刺地勾起嘴角。
康眠雪聽到這裏若有所思地頷首,原來竟是因為如此,他有些失笑地說道:
“原來如此,我還在好奇,為何當時四大鹽商抄家,虎頭蛇尾,想不到事情竟是在他身上。
倒也難怪,五皇兄會看上對方,更是下定決心要抓住那皮猴,我還以為他們兩人之間有著什麽奇緣,如今想來恐怕是因為牽扯到了四皇兄。
這樣想來,五皇兄如此著急將對方拉入麾下,也是為了保護陸猴兒。這路和倒是有幾分奇遇,明明是個市井閑雜,卻沾染到皇家的紛爭之中。”
康眠雪一時不知自己該感歎此人有緣,還是說對方實在太過倒黴。誰曾想到,鹿猴兒不過是瞧個熱鬧,竟然發現了四皇子隱藏的棋子。
當日裏卻是人多眼雜,陸猴兒本以為那人乃是偷東西的,是以與其扭打起來,引起騷亂,這才被五皇子注意。
未曾想對方身上並非是金銀珠寶,而是一份份未銷毀的來往信件。
說起來這東西,的確是比金銀財寶珍貴得多,畢竟這其中可藏著天大的機密。
當日裏這份東西到手之後,卻是讓康眠雪極為驚訝,她沒有想到四皇子如此膽大包天,竟然在江南培植鹽商來用於牟利。
而且經過十幾年的栽培,對方竟然成為了江南四大鹽商之一。這如何不讓康眠雪充滿警惕,這麽大一筆錢,四皇子用來幹嘛?
要知道四皇子其人,在外可是極為簡潔,甚至四皇子妃亡故之時,都不曾有額外的大辦。
隻是按照宮中的常理,一個人連妻子去世都要節儉,那麽他會平白無故地留這麽大一筆錢?
關於這一點,康眠雪是決計不信的,要知曉身為皇族,雖說受不受寵區別極大,但是終究有著一定之規。
想到這裏,康眠雪忍不住有些心口發寒,她下意識地喝一口溫度適中的酸梅湯,想讓這酸梅湯來暖一暖自己的心神。
在她心中有一個帶著些許陰暗的想法,這個想法在心中盤亙幾息隨即隱去。
“今天父皇的信又來了,還是老意思,希望我們盡快回去。”
司徒源看著妻子,語調中帶著些許溫柔。
他撫摸著妻子的頭發,對於四皇子他同樣也有著些許的警惕。不過即便對方真的想要做些什麽,他也不會在意。皇家子弟,無論做出怎樣的決定都不意外。
隻要不傷害眼前之人,以及遠在京中的父皇,司徒源願意保留一份浮於表麵的親情。
“恐怕要盯著四皇子呢。”康眠雪輕聲說道,對於雍和帝的召喚,他們一人心中清楚。
隻是此時事情尚未解決,總不能如此便拋下一切離去,這件事總歸要等到恩科結束之後。
實際上康眠雪也是歸心似箭,京中此時恐怕已然風起雲湧,而他們隻能一步步來。
她低頭喝著酸梅湯,突然明白司徒源為何會,一大早邀她來此處聽雨。
康眠雪隻覺得一時心頭有些發脹,像是被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的,再沒有一丁點兒的空隙。
司徒源不知妻子在想些什麽,見妻子抬頭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自己,他下意識地思忖,安撫對方說道:
“雪兒不必擔心,我算了下,咱們並不會耽誤事情。況且,有什麽事也應該讓他們在曆練一一,你且放心。”
滿室的旖旎,因司徒源的話而陰消雲散,康眠雪眼神瞬間冷清,她瞪了一眼司徒源,轉頭看向外麵的一池煙雨。
“確實不用擔心。”康眠雪心中清啐,隻覺得自己的媚眼拋給了瞎子。隻是她到底不是那種喜歡胡鬧的,倒也還是順著此言說下去。
隻是語調中的這幾分冷淡,還是讓司徒源瞬間警覺起來,他促眉思索自己是否哪裏做錯,這才猛然瞪大雙眼。
隻瞧妻子盯著外麵的煙雨,司徒源便明白,自己剛剛的作為卻是惹惱了她。
他無奈一笑,從身後抱住妻子,嘴唇輕輕地親吻妻子的脖頸,每一個親吻都是一句對不起。
“你記不記得,晉王之子離開的那一天,他曾經說要單獨見我一下。”康眠雪感覺到司徒源的道歉,眉目間柔和幾分,她向後靠入寬闊的胸膛,任由司徒源握住自己的柔荑。
“嗯?”司徒源的回應帶著幾分鼻音,他伸手接過康眠雪手中的水晶碗,手指輕彈,隻見一道流光,碗已經出現在桌上。
康眠雪並沒有看司徒源的動作,她向窗外伸出手,接著房簷掉落下來的雨水,任憑那些水花在她手上不停敲打,語調幽幽地說道。
“他跟我說,他曾經見過婆婆,而且跟婆婆曾經有過一些交往。”康眠雪的話很輕,即便是司徒源也算得上是武藝高強,也隻能湊近才可以,然而這幾句話卻是讓他有點驚訝。
“怎麽可能,母親跟其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他們又怎麽會有過交往?”
司徒源聽到此言,先是一愣,他下意識地反駁。然而他馬上便反應過來,在當時的情況下,晉王之子根本不需要說謊。
他的臉嚴肅起來,連那一串串綿延的輕吻也停下。
康眠雪仍舊隻盯著外麵的雨,實際上對於這件事情,她也保持著懷疑的態度。隻是奈何對方給出的答案,實在是讓她不得不相信。
“這件事情很難說,他當時跟我說了一樣東西。
他說婆婆死之前,曾經留給他過一塊玉佩,那玉片上雕工的極差,偏偏又寫了一個宛字。”
康眠雪說到這裏便不再言語,而司徒源自然知道妻子下麵所說的是為何。
他垂一下眼眸,在雍和帝身上有著一塊一模一樣的。
雍和帝曾經指著這一塊玉佩說過,這是母親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也是他這麽多年從未離身之物。
這件事情的確有幾分顛覆他的想法,本來當年之事極少人知曉,如今卻是更加迷離。
“也不對,外公當年出事之時,應該和這位所謂的晉王之子並無交往,雖說外公乃是太子太傅,但這一點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
司徒源皺起眉頭,確實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畢竟自己的母親先去這麽多年,卻又冒出來了一個熟人,實在是太不可思議。
而這也是康眠雪心中憂鬱的原因,她之所以將這件事隔了幾日才告訴司徒源,便是此事難免牽扯太多。
“這一件事,恐怕要等進京之後才能明白。”
對於自己的那位婆婆,康眠雪一向是帶著幾分敬意,其人可以說真正的一代天驕,隻是可惜的是縱然如此不同,夜難眠會,一時馬失前蹄。
司徒源點點頭,他對於母親的印象自然是更為深刻,比如康眠雪不曾了解的事情,他卻多少能夠理解一樣,他卻是絕對不相信這一塊玉佩乃是母親給出。
“你如今身子笨重卻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此事後續還有發展,且不用太過著急。若是那人真的,有些什麽貓膩到了京中,自然會好好的調教他。”
l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101novel.com手機版閱讀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