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
    位於南方的村子,向來是種兩季稻，不好吃卻管飽。
    到了月下旬，全家人便要在烈日當頭下收割早稻,這邊是梯田，可沒有收割機之類。
    別說本便是暑假的早稻收獲季，便是月晚稻收獲季也要放‘農忙假’,回家幹活。
    “不會幹,那就好好念書考大學去……”田間，傳來媽媽罵二妹的聲音。
    “媽，二妹還小呢，讓她回家洗衣做飯吧，小妹也回去,曬出斑來不劃算……”曾玉蘭真的這般想,記憶中二妹早早就長斑，小妹大了也有幾顆,原主是生了第二兒子後才開始長妊娠斑。
    小時候太陽一曬就長紅,曬久了就蛻皮。
    還是家裏人長得太白之故,總是不經曬。
    “行行行，回去回去……讓你們大姐大哥幫你們幹……”媽媽本來脾氣就不大好,近來連著幹了兩天活,那火氣更大了。
    “阿霜，你別去挑水啊，會長不高的……”曾玉蘭還是衝二妹喊了一聲,家裏水缸見底了吧。
    這幾天太忙太累，一回家就躺下，而二妹還不習慣跟著村中婦女和少女紮堆在溪邊洗衣服，總是想在家裏洗。
    還有長不高,是真的，不知道咋回事，營養缺失嗎反正上輩子的二妹就一米五出頭。
    反正不是遺傳之故——爸爸可是有一米七二，媽媽也有一米五五。
    ……
    “遊泳去不去”整個暑假裏，曾玉蘭隻要有空閑便會在午後帶著弟弟妹妹們去鄰家溪邊遊泳。
    還，將前屋那家兄弟都捎上——八歲的程健和六歲的程康。
    哦，不對，是學遊泳。
    對，其實曾玉蘭自己也不大會遊，不過小時候的她每年夏季會下水玩水的，隻會憋氣隻會狗爬。
    隻有弟弟是被小舅舅教過的。
    當然不是什麽正式教練，不過大上曾玉蘭幾歲的小舅舅就是狠心的將弟弟扔進了深水區。
    然後在身邊冷眼瞧著弟弟自己狠命的掙紮到淺水區。
    如此幾次後，弟弟自然而然也便學會了。
    二妹也會，很是標準的蛙泳。
    “二妹真厲害，教我教我……”曾玉蘭總是讚她，多多遊泳，一定能長高。
    二妹抿嘴笑笑，然後點頭。
    圓圓臉大眼睛，紮著半丸子頭，甚是可愛……以及愛幹淨，後頸和耳後洗得很是幹淨，不像其他同齡女孩，總有黑黑的汙垢。
    ……
    “二樓還要隔兩個小房間出來。”臨開學前，媽媽找來了村中木工師傅，比比劃劃著要在哪裏隔呢。
    如今娘家小妹要過來上初中，還有二女兒一定要擁有一個獨立房間。
    行行行，好好好，隻要好好念書就行。
    之前房子建好就隔了一個大房間出來，三十多個平方，一直就是大女兒與大兒子睡，男女有別，一人占一邊，中間用書桌椅子隔開，這一回得給兒子一個人一間。
    時間過得真快啊，兒子已經十二歲了呢。
    “阿霜，你要一個人睡啊”不過十來天就木板隔出來兩個房間。
    “嗯。”二妹一臉堅定的點頭，穿過來的數月，她總是要跟在大人身邊睡覺，總是被迫聽成人之間的夜間運動——
    一開始是三姨與三姨夫，明明懷了四個多月的孩子，總是吃什麽吐什麽，可到了熄燈後，便要悉悉索索一陣，要洗洗涮涮一番。
    回到原主家後，才發現不光沒有自己的房間，還沒有一張屬於自己的床。
    鬱卒，她想過跟著大姐一起睡，可是媽媽不同意，別影響大姐學習。
    大姐努力是努力，可她對讀書就是不開竅，那麽簡單的數學題，大姐愣是不會。
    唉！上輩子末日前，她剛剛參加完高考，不知道成績如何、有點難，可一本沒有問題的。
    “那你要哪個房間我們將木板床抬上來。”農村條件很艱苦，沒有多出來的空床。
    要新床，那也不容易。
    這一回，小阿姨和曾玉蘭各得了一張新床——藍色鐵架子床。
    一是她們考上初中的獎勵，二是小阿姨不想與長手長腳且睡相不佳的大外甥女睡一起。
    小阿姨原話是——與阿蘭睡覺，就別想睡安穩，睡著睡著，會被阿蘭踢下床的。
    “小房間吧。”兩個房間都不大，其中一個十幾平方，另一個二十平方。
    就這個條件了，之前雖說空了六十多個平方，可一邊放著爺爺奶奶的空棺材，另一邊建了家裏的糧倉。
    農村老人就是要早二三十年就備好，小時候都不敢往那個角落看去。
    占了麵積不提，還得空出寬寬的，可得有騰挪的地方吧。
    空棺材要抬出去，糧食要運進來。
    “行。”這一日，曾玉蘭幫著弟弟和二妹將舊房間唯有的兩張舊床和舊桌椅統統搬過去。
    隻剩下空蕩蕩的舊房間給她和小阿姨，曾玉蘭宣布道：“我要大掃除了。”趁著新買的藍色鐵架子床還沒有搬過來，將角角落落的老鼠洞給找出來，堵一堵。
    沒有辦法，隔著木板牆就是家裏的糧倉，這房間成了老鼠用餐必經之路。
    “大姐姐，我來幫你……”六歲的三妹白白胖胖的，向來粘大人，從來沒想過與媽媽分床睡覺。
    “好的，謝謝小妹妹。”曾玉蘭含笑點頭。
    ……
    年月日
    鄉裏的中學開業了。
    目前，每個年級隻有兩個班。
    學校還沒有擴招，九年義務教育還有幾年才實施。
    可初一兩個班與初三兩個班區別大大的。
    瞧，曾玉蘭的初一（）班就有個學生，而初三（）班就剩下三十幾個學生。
    從初一下半年開始到初二下半年總有同學因這或因那不上學了。
    如果成績一般，家長和老師都不會多勸幾句。
    挨過了初二下半年，初三就不大減員，不為別的，就為了初憑而已。
    初中畢業再教育的是極少極少的，按比例是十比一二吧。
    每年隻有一二個考去包分配的中專或是師範，就是所謂的捧上了金飯碗；還有一二個考去縣城高中，以及十來個考上鎮普高……
    初一（）班，又名普通班，這是學生與家長私下定義的，可著實是安排分數分班，分以上在（）班，分以上在（）班，分以下的回去複讀或是在家務農。
    小阿姨不光與曾玉蘭住一起，還分在同一個班，而郭文自然不在一個班，他分在重點班初一（）班。
    郭文可是本屆第一名，考了的高分。
    這裏還有曾玉蘭的功勞。
    郭文是個麵上雲淡風輕，背後暗暗用盡的性子，既然收錢輔導她，那自己要更加熟悉功課。
    先天高智商+後天努力=學霸。
    曾玉蘭身邊還有一個出了名的學霸，那便是自家親奶奶的親孫女，她可是上一屆第一名，便是初二了，她的成績依舊漂亮，沒有一點‘上了初中，女生便不如男生’的跡象。
    記憶中，這個同年堂妹先是一舉考進了縣城中學。
    縣城中學那是什麽那是一條腳已經踏入大學的聖地啊。
    接著，不負眾望的考到了京城一所大學，大學畢業就嫁在京城。
    接下去不是生娃養娃，而是接著考。
    一邊工作一邊考研究生，聽說她很是霸道的要求自己先考，老公第二年再考，真真是個學神般的存在。
    ……
    唉！太難了，初一科目對曾玉蘭而言，太多太難了。
    初一除了語文和數學（包括幾何），又添加了英語，還有曆史、地理、政治。
    曾玉蘭智商有限，唯一會的隻有死記硬背，語文還行，英語也能湊活湊活，因為原主在晚年跟著小孫女學過一點點。
    曆史、地理、政治也可以先放一放，與中考影響不大。
    可是死記硬背與數學和幾何而言，那是萬萬不夠的。
    不會就是不會，曾玉蘭對著作業，那是欲哭無淚啊。
    咋辦啊
    曾玉蘭隻能再去找郭文這個學霸，請他幫自己輔導初中三年。
    “可以啊，每天都可以過來寫作業，不懂的可以問我，可是，你要如何支付輔導費呢”郭文斜著那狹長的雙眸，淡淡的問。
    “我帶你去掙錢。”曾玉蘭笑著道，這個暑假郭家因她而添了好幾百收入呢，比得上郭家種一年地了。
    而郭媽媽是個高情商的婦女——
    大兒子會念書能掙錢，就不讓郭文上山放羊，一放學就有五年級學生過來寫作業。
    弟弟阿哲也被媽媽打著罵著過來寫作業，媽媽私下說了，阿哲考上初中，就給郭文一百塊獎金。
    弟弟阿哲成績比去年的自己要好一些，卻不如去年的自己自覺努力，不過他不敢敗家。
    整個暑假給了郭家六十塊，阿哲那個心疼呦，沒有辦法，總要學回一點什麽吧，隻得開始問問問，背背背。
    當然，阿哲還是會時時懈怠，可不是還有曾玉蘭在嗎
    原主不打兩個妹妹，要打就打小自己兩年的弟弟，目前為此，曾玉蘭還是比弟弟要高點點。
    想偷懶就威脅一句會打他的，阿哲委委屈屈嘟嘟囔囔的，還算聽話，
    身體記憶中，有件事發現在兩三年前吧。
    有一天，媽媽爸爸當時在外地呢，好像跟著三姑夫當農民工呢，三姑夫是個黑心包工頭。
    姐弟三人都住在外婆家，她與弟弟每天要走五裏路上學。
    當時，原主不知道為了什麽很是生氣，就那麽掐著弟弟的脖子，眼神狠狠的真要掐死他。
    當年弟弟矮她半頭呢，一點法子也沒有。
    還是三姨看到了，忙過來拍打她，讓她鬆開。
    這樣說吧，原主與這個弟弟，那是從小打鬧到大，當然不是單方麵的，而是互相。
    好像所有的壞脾氣都衝著這個小自己兩歲的弟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