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莫桑,你的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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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魯斯,南部沼澤,摩立特村。
哈迪斯到達南部的第三年。
濃霧翻滾,白浪如濤,絲絲冰冷侵蝕著周身的溫度,有毒的霧氣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溺斃身處其中的過客。
哈迪斯和莫塔裏安端坐其中,看見剛剛開玩笑的哈迪斯突然正經,莫塔裏安也不由地認真了起來。
“那個死神。”
“嗯?”
“你是在為人民們戰鬥,對嗎?”
哈迪斯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靠在莫塔裏安身旁的那個瘦弱青年,這個青年就是無數跟隨莫塔裏安起義的反抗軍的縮影——
他們拋棄了過往的一切,在痛苦中噤聲,隻為了使自己變得強大,變得更加強大,以成為莫塔裏安手中不破的利刃,為了人類的解放而奮鬥。
但,假如莫塔裏安不是他表現的那樣,為了人類的解放而戰鬥呢?
在哈迪斯說完後,莫塔裏安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了起來,琥珀色的雙眸在霧裏時隱時現,就像是隱匿於叢林中,捕獵者的雙眼。
“我一直在這麽做,你為什麽要這麽問,哈迪斯?”
哈迪斯輕歎了一口氣。
“那如果要是出現了一個機會,你失去之前的所有,而換得人民的勝利呢?”
為什麽要這麽問?
莫塔裏安默默攥緊拳頭,當然是會了,為什麽不會?畢竟正是人類,才讓之前一無所有的他重獲意義。
“我當然會選擇人民,正是這些人民選擇了我,他們願意成為我的利刃,那我定當不負重任。而哈迪斯,你不該問如此荒謬而幼稚的問題。”
是人類讓莫塔裏安找到了自己的意義,他當然不會拋棄這些追隨他的夥伴。
“那如果失去所有,包括讓你放棄複仇異形領主納克雷呢?”
哈迪斯話音未落,莫塔裏安瞬間暴起,巨鐮直指哈迪斯的項上人頭。
鐮刀卷風,直直劈開霧浪,漫天白霧瞬間被劈成兩半!刀風仍在猛衝,百米外的霧氣紛紛破開!
艸,太快了!!!
哈迪斯才堪堪發力拿起鐮刀格擋,那架莫塔裏安獨有的沉重而碩大的鐮刀已然架在了哈迪斯的脖子上。
這就是原體的強大嗎?
此時的莫塔裏安半跪在地上,一手拿鐮,一手則小心地將青年的頭慢慢放到地上。
他的眼死死地盯著哈迪斯,冰冷,懷疑,恐懼哈迪斯確信,他剛剛看到了一絲瘋狂在莫塔裏安的眼裏。
哈迪斯跟異形串通了?
“我的養父對你說了什麽?”
“不,並沒有,我並沒有遇到納克雷。”
哈迪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些,但很現在,脖子上傳來的冰冷觸感時刻威脅著他——莫塔裏安甚至刻意壓製力量,讓鐮刀刃剛好摁在哈迪斯的動脈上。
莫塔裏安沉默了。
“那你為什麽這麽說?”
他為什麽要這麽問?他為什麽問這個?他被異形控製了嗎?他不信任莫塔裏安了嗎?
“我想知道人類,和你自己的心中的那個計劃,到底哪個更重要。”
“你是因為仇恨納克雷,才幫助人類的,還是因為人類,才選擇反抗異形的?”
隻是這樣嗎?
就為了這個,他才問的自己?
但是莫塔裏安自己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莫塔裏安自己的答案呢?
哈迪斯感覺莫塔裏安審視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將自己切開,恨不得將哈迪斯整個人剖開。
他當然能感覺到哈迪斯現在血壓升高,心髒狂跳。
似乎是確定了哈迪斯並無惡意,也並沒有被巫術控製——
“吭!”
莫塔裏安把巨鐮放下了,沉重的鐮刀砸在地上,濺起點點爛泥,沉悶的砸地聲悠悠慢慢地在濃霧裏傳開。
“不存在這種情況。”
莫塔裏安輕聲道。
“不存在。這裏的人們被異形壓迫,而這些異形領主永遠不會放棄奴役和虐待人類。”
“隻要異形一天不除,人類真正的寧日就永遠不會到來,我答應他們的解放就一天不會到來。”
而那個混蛋那個仗著巫術自大傲慢的怪物。那個把他們視作牲畜的渣崽!
“納克雷必須被斬殺!我會親手斬殺他,為人類帶來真正的解放!”
哈迪斯眼看著莫塔裏安被憤怒和悔恨糾纏住了。
是的,假如沒有天外的那個男人,哈迪斯剛剛問的問題從來就不會成立,莫塔裏安最終會積蓄力量,然後斬殺掉他的心魔的。
但哈迪斯知道,那個男人,帝皇,他會降臨的。
這時哈迪斯問的問題就會有了實質的意義,它是存在的必然。
就像原著裏寫的那樣,
他會降臨的。
他會坐在一個華麗雕琢過的,金燦燦的,用人類最先進等等科技製造的飛行器裏。
他會乘著他的寶座,在巴巴魯斯最寬闊的,最肥沃的黑土上降臨。
他會緩慢而戲劇地走上這塊土地,巴巴魯斯終年不散的毒氣會自動在他周身消散。
他的麵容英俊而模糊,他的身材高大而壯碩,他金黃的盔甲閃爍著任何人類可以想象到的,最精微的色彩。
巴巴魯斯上的一切,與他相比,都黯然失色。
第一個發現他的死亡守衛哨崗會跪在他的麵前,顫抖著流淚。
莫塔裏安啊,
你所信任的人們,你所驕傲的夥伴,你所倚仗的士兵,會心甘情願地臣服於他。
即使你給了這些人你的一切,即使你把你的未來都承諾給了他們,即使你滿懷期待地相信著他們。
但那個男人僅僅是站在那裏,他甚至還什麽都沒有說。
他們就臣服了,他們就已經交付了他們的一切。
畢竟,他可是帝皇啊。
畢竟,他們可是人類啊。
他會走下去,以人類能想象到的最優雅的姿態,治療第一個遇到的傷員,即使那個傷員的傷勢看起來完全無法治療。
他會治好他的,傷勢瞬間就會愈合,其餘人跪拜在他的麵前,歌頌著奇跡。
他們會歡欣鼓舞地把他引進你費盡心力搭建的堡壘,他們會請他坐到會議廳上最高貴的席位上,他們會圍著他,聽他訴說遙遠的奇跡,舊日的迷夢。
而你,莫塔裏安。
你剛剛從一場失敗的攻打戰中匆忙敗落而逃,你慌張驚恐地聽著你的哨兵想你報告這來自天外的奇跡。
你想讓自己不那麽像個敗犬一樣,你鼓起勇氣走進自己的會議廳裏,但看到他的第一眼——
你就知道你已經失去了所有。
你被你的人類拋棄了。
你是個敗犬。
“我是你的朋友,來到巴巴魯斯是為了尋找一個高貴的靈魂,”他補充道。“為了尋找你。”
“遠隔數千世界之遙,你已離開了帝國太久太久。我迷失的親人啊,是時候回歸我們的懷抱了。我向你保證,榮耀富貴指日可待。新紀元的黎明即將到來。”
他想讓你屈服,讓你跟著他離開。
你怎麽可能會走。
巴巴魯斯,巴巴魯斯上的人民,這是你的一切。
但很顯然,這個家夥已經奪走了這些了。
除了對於納克雷的仇恨,此時的莫塔裏安一無所有。
他也看出來了,用你的仇恨與未來跟他做賭。
但與納克雷的一戰,是你輸了。
輸的很徹底,失去了一切。
此刻,背叛的種子已然埋下,靜待發芽。
鎖定過去,現在,和未來的“錨”已定。
至高天的祂欣慰地笑了。
哈迪斯望著眼前的莫塔裏安,他的眼裏充斥著對於養父納克雷的憤怒,但對於解放人類的希望和堅定也摻雜其中。
我該怎麽改變這既定的命運?
可喜可賀,今天的哈迪斯也在為了不成為臭罐頭而努力提高自己的話術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