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大道都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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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大能戰至銀河盡頭,大道都磨滅了。
    …………………………
    +另一個我過不來了。+
    莫塔裏安淡淡地說,抬頭望向天穹,那邊,已經擊碎基利曼所在戰場的星神正在朝他們這邊急速墜落。
    蒼白之主身旁,基利曼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他知道原體在說什麽,早已深度靈能化的原體自然察覺到了開始劇烈異變的至高天。
    就像是海水迅速退潮,他已經開始像個被拋棄在灘塗上的魚一樣呼吸不暢了。
    亞空間正在迅速縮小。
    拜冥王所賜。
    莫塔裏安沉默著,他站在原地,抬頭望天,嚴肅地沉思著什麽,那些在他身邊翻湧的白霧也因此緩緩沉下來了,一動不動。
    +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縮小靈能範圍。+
    莫塔裏安嚴肅地說道,就像是對哈迪斯說今天死亡守衛午飯的卷餅必須加混合三型毒一樣。
    基利曼自是極其認同地點了點頭,原本威嚴的原體也有些沉默,他同莫塔裏安一樣抬著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天穹上的畫麵。
    在那裏,原本深藍色帶些熒光的星穹上就像是湧上了漆黑的海水,海水飛速湧上半壁天空,最前頭的浪花已經淺淺地拍打在巨月的腳下。
    +他……他最終還是醒了。+
    基利曼感到有些口幹舌燥,他感到視線中出現了無數躍動的黑色噪點,這並不是緊張的表現,而是冥王正在接近他們的表現。
    莫塔裏安並沒有回應他,就像是基利曼再說一句廢話一樣。
    +但、但是、+
    基利曼深呼吸了一口氣,
    +莫塔裏安……你看得出那不是他,對吧?+
    莫塔裏安緩慢地點點頭。
    +失控,+
    原體輕輕地說,
    +又或者升神——但沒什麽差別。+
    隨後,一聲更輕的自言自語飄進基利曼耳中,基利曼一驚,卻並未吭聲,
    他清楚地聽見莫塔裏安說,
    +……最終還是麵對祂,好吧,卡拉斯賭贏了。+
    再也沒有聲響了,兩個原體嚴肅地盯著天邊,感受著驟然退潮的亞空間,他們竭力將自己的靈能遏製在合理範圍內,以免被兩位正準備互相角力的神明注意到。
    被注視可不是件幸事。
    +你覺得誰會贏?+
    基利曼說道,隨後,他恍然發覺自己的這句話有些多餘了,冥王真的能夠戰勝外側者嗎?原體露出一絲苦笑,或許他不該糾結這個問題,若懼亡者那兩發命運之矛都射向外側者的話,這個問題似乎還會有答案。
    但現在答案似乎隻有一個了。
    但莫塔裏安的聲音卻令原體感到詫異,
    +如果祂徹底成為冥王……+
    莫塔裏安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勝算仍舊存在——但你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哈迪斯?+
    ………………………………
    冥王率先突進進入戰場,祂衝刺著在餐廳內狂奔,以一個極其帥氣的姿勢單手撐桌,躍過比腰還高的餐桌,完美的弧線型降落在第一戰線。
    祂流暢地抽出自己腰間餐刀,慘白的燈光劃過銀白的刀刃,短短有些紮手的鋸齒看起來毫無威懾力,但卻不知為何在冥王手間有著極其詭異致命的氣息。
    冥王望向對麵,祂看見他的晚餐,晚餐在慘叫,晚餐在說話,晚餐也緊緊攥著祂手間的餐叉,並自頭部處裂開了一道巨大的溝壑,那道傷疤劈開了外側者的頭,一直貫穿到脖頸。
    祂們朝對方呲出獠牙。
    外側者周身,宛如泡沫般的淡白光芒一圈圈蕩開,看似輕柔,卻毫無阻力地推開了漂浮在太空中的碎石與艦隊,那層白沫碰撞上星球,星球就像是漂浮在水麵上的海洋球一樣,輕飄飄地向後衝去了。
    黑暗依舊靜默。
    星空之內,實質般的黑暗黏菌般延伸著,白光撞上正在擴張的黑暗,黑暗萎靡了片刻,卻轉瞬更加歡欣鼓舞,張牙舞爪。
    黑暗最深處,某個類人型的高大存在正破碎地漂浮著,深黑的幾何金屬塊漂浮,勉強拚湊勾勒出一個類人的形狀,那永無止境的黑暗液滴自幾何金屬的間隙間湧出,就像是躍動的脈搏般,某些難以察覺的墨色電弧在金屬與金屬的表麵跳動。
    祂們看向彼此,互相停頓了一刻,就好像是在想從何下口一樣。
    某種詭異的波動在兩者相隔的空間內發生了,但沒有生物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那裏缺少可以被直觀觀測的固體與生命,因此規則之間的更改並不能被很好地側麵反應並被觀測到。
    但規則的確在激烈地變化,假如此刻有一艘不幸的宇宙飛船進入此處,那麽它的引擎便會在令人不安的聲音中爆炸亦或是永久熄滅,組成它外殼的金屬也會吱呀作響,不是解體,就是直接化作其他更加詭異的形狀。
    隨後,巨大的餐廳之內,那個無時無刻不在發瘋尖叫的瘋子先一步動了。
    冥王眼皮一抽,看見外側者以一種詭異至極的姿態朝它衝來,揮舞著手間的餐叉,每一次朝虛空揮舞就像是把自己手中的叉子狠狠插進一塊肉裏一樣,但其實那裏什麽都沒有。
    外側者正胡亂尖嘯著,冥王辨認出其間零星的話語——祂很難辨認出全部話語,外側者所呼喊的語言於冥王而言就像是北京元謀人的咆哮那樣令人費解。
    外側者正在喊——
    +吞噬!+
    吞噬!
    圓月動了,碩大的天體幽幽顫抖著,像是巨輪般緩緩漂泊向黑海所在,若有智慧生物此刻抬頭凝望,它們便會看見一灣無其他星光的鏡湖中,如小舟般搖曳向湖水深處的月亮,那潔白的月亮宛如一個巨大的充氣玩具,慢悠悠、輕飄飄地逐漸飄遠。
    看似輕盈,看似唯美,實際卻是殘暴不仁的力量與權柄,但距離與認知上的差距為這殘忍的畫麵攏上了一層輕紗。
    黑海因此翻滾起來,原本無浪的湖麵上蕩起層層漣漪,隨後那漣漪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最後比山高,比星暗。
    冥王猛地側身,那把叉子堪堪擦著祂的臉頰而過,銀白的平麵上映出祂沒有五官,僅有一個黑洞的臉頰,貪婪的黑水自黑洞湧出,這讓冥王意識到祂自己也餓地急不可耐了。
    祂下蹲,隨後讓手中的餐刀帶著祂的身軀衝出,直刺對麵核心,某種難以抗拒的阻力壓向祂,阻止著祂繼續前進,冥王感到自己探出的長臂被外側者的邏輯層層扭曲。
    倒是不痛,痛覺已經被剝奪了,又或者冥王不需要痛覺。
    痛覺不過是低等生物用來警告自己閃避攻擊的手段,高等的管理者並不需要——除非銀河想要懲罰祂們,除非祂們違背了祂們本該遵守的規則。
    就像是現在的外側者一樣——祂逃避了太久,卻最終又在醜角的愚弄下暈頭轉向地回來了。
    +殺!!殺了你!+
    外側者無數層嘶鳴中爆出這樣的話,祂仿佛還在當年的靈族網道內,顫抖地盯著自己對麵的笑神西高奇。
    +失敗者。+
    祂的敵人毫不猶豫地嗤笑道,虛無與貪婪的主宰再度揮舞起手間餐刀,原本銀白的刀刃早已被祂的氣息腐蝕為漆黑,冥王出刀,帶著絕對的貪婪——
    祂遠比對麵純粹也純潔太多,祂就是餓了,想吃點東西。
    +你本來就不是最核心概念誕生的產物,最後更是臨陣出逃——這便是為何我誕生的原因,外側者,因為你們老一代星神都太拉胯了,所以權柄與概念選擇了我。+
    冥王大笑著譏諷道,但實際祂真是這麽想的嗎?不,祂隻是單純希望激怒對麵,好讓外側者更好露出天體環之下的誘人核心。
    星空之上,原本無序擴散的黑暗聚攏,逐漸凝聚成更加純粹的黑洞,又像是一隻巨目,那隻眼直勾勾地望向朝祂墜落的月亮,隨後眼瞳正中筆直刺出雷霆。
    概念、物質、質量、能量、基本力——數種物理世界的進攻手段雜糅在一起,最終化作了如同黑泥噴湧般的火山噴發,那些黑暗所經過的空間都差地黑下去,這是因為那裏完全崩潰了,無法被觀測,因此隻能呈現出某種銀河遊戲加載出錯般的暗色。
    另一邊,暴怒的白光騰起,某種坍塌被主動引發了,巨型白星開始向內收縮,星神表層的亮色物質被拋出,直衝黑暗深處。
    冥王喘息著,被瘋子死死抵在牆上,祂用手格擋,死死擋住外側者插下來的餐叉,那銀叉上閃爍著詭異的光,筆直紮向祂僅存完好的右眼,叉頭旋轉,好像是紮一顆奶油蛋糕頂上的草莓那樣,想要把祂的眼球紮出來。
    外側者雖然瘋癲,雖然因為瘋癲完全不管不顧,忘卻了諸多手法——但這家夥力氣大地驚人,祂的力量還是太大了,這就是遠古唯一活下來的老東西的含金量,別的不說,能量與權柄絕對是體量最大的。
    這就是開服老玩家嗎?
    冥王眼瞳中,那三個尖頭的叉子越來越近。
    祂被外側者別住的腳猛地發力,隨後一腳踹向外側者身軀,這一腳用了全力,外側者猛地向後退去,撞向餐廳內陳放的長桌,沉重的悶響接連響起,冥王緩慢地站直身子,感到自己有些脫力。
    勞累與虛弱更讓祂感到饑腸轆轆,冥王眼中更加深邃,無數聲音叫囂著去吞噬,理智的枷鎖鬆動,祂需要為祂所掌管的權柄們鬆鬆綁。
    下一步該怎麽做?
    若冥王尚存理智,那麽祂會從長計議,又或者動用祂的權柄遠程攻擊——但祂太餓了,又意識到在這場戰爭中隻會是野蠻的那個活下來,文明者,自我拘束者不會是被選中的管理者。
    於是祂能怎麽做?祂還能怎麽做?
    祂毫無猶豫,像是一匹餓狼般朝著外側者撲過去了。
    進食是生物的本能,是生物、生命、主觀意誌體有別於低等存在的象征,進食意味著掠奪,意味著對環境對其餘生物的掠奪,將外物撕碎,化作己身力量,如果沒有其他條條框框的限製,這個銀河間該出現一個一直在吞噬,一直在吞噬的存在——直到祂吃幹淨一切祂能咽下的。
    黑星朝白月墜落。
    巨大的、璀璨的、令人暈眩的、令人所下意識流淚、眼前漆黑一片的畫麵於星空上演,即便是原體都無法準確描述那裏發生了什麽——是天狗噬月?還是兩個類似克蘇魯神話中的不可名狀物互相朝彼此刺出獠牙?還是僅僅是兩顆天體撞在了一起,順帶著將它們周圍的法則與權柄全都更改了?
    沒人知道,沒人目睹了整件事的全過程、全畫麵,就像是二維生物隻能看見長寬卻看不見高一樣,莫塔裏安隻知道他正在流淚,眼前一片超新星爆發般的璀璨光點。
    隨後,他感到自己正在無意識尖叫,無意識流淚。
    這並不是懦弱的象征,因為此時此刻,整片亞空間都在一同留淚,一同尖嘯——它們像是被拴在密室的倒黴蛋,瘋狂地朝角落裏蜷縮著,不得不麵對兩個正在尖叫著朝彼此紮餐刀的瘋子。
    現在那兩個瘋子正在互相捅刀,一邊捅一邊上手去撕拽,一邊捅一邊急不可耐地往嘴裏塞滿對方的血肉,鮮血飛濺,濺在一旁盡可能縮小自己存在的亞空間身上——若亞空間在此刻擬人,那麽它大抵已經崩潰了,一邊崩潰一邊尖嘯,想要逃離此處,卻被堵在死角內。
    更加絕望的或許是,在那兩個瘋子纏鬥出唯一的贏家後,滿身是血,自晚餐渣前與搖搖晃晃站起的那一個便會哼著歌,慢悠悠地回身,看向亞空間。
    眼中露出沒吃飽時分的無限狂熱——
    下一個就是你。
    [下一個就是我。]
    暴虐無序流淌的亞空間亂流內,【莫塔裏安】宛如一灘死了七年的魚一樣攤在祭壇中央的地上,仿佛扣都扣不出來。
    比起另兩個對冥王有心理準備與抗壓能力的原體,首逆者感覺自己有望成為第一個被嚇死的原體。
    但他還得做什麽。
    他沒有直接聯係【赫瑞拉】,原體掙紮著伸出一隻手,用他漆黑的手在地上畫出法陣最後的內容——現在正在拚命尖叫的亞空間便是他咒語最後的成立前提。
    現在此處的亞空間正尖嘯著希望去一處不存在星神、不存在黑域的世外桃源——忽略不遠處那兩個正在尖叫互捅的瘋子,此刻這正是命運融合的最好時機。
    但首逆者本意並不是讓主命運中的亞空間逃離此處。
    正相反,他眯起眼,想起自己命運線中的亞空間——
    是時候讓所有存在感受痛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