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過去,山下的小青廬前,周陽獨自坐在石階上眺望遠方。
    他白發蒼蒼,麵容枯槁,渾身瘦弱無力,仿佛秋風中的一葉落葉,隨時都可能飄零。
    唯有那雙眼睛還散發出昔日的銳利光芒,透著一股不屈的氣勢。
    這二十年來,他依靠著那股倔強的意誌活了下來,忍受著每日不斷侵蝕身心的仙火煎熬。
    為的,就是活到今日,見上一麵碧源仙人。
    碧源仙人你過十年都會下來這裏，帶來淩霄上仙的恩賜。
    他要問個明白——海棠,現今安好嗎?
    二十年未見,她可還好嗎?
    周陽凝視著遠方的天空,眼神堅定而深沉。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而今,碧源仙人再次來到人間,這或許是他唯一的機會,能問個明白,了卻多年心扉。
    風起雲湧,天空中豁然出現一道裂縫。
    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從中踏出,神色從容,正是當年碧源仙人的模樣。
    “仙人駕到!”
    “恭迎仙君!”
    玄門宗眾人爭相迎接,個個都激動萬分。
    周陽默默站起,蹣跚著走上前去。
    二十年的時光在他臉上刻下無數滄桑,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取而代之的是老去的頹唐和堅韌的毅力。
    “仙人,我有一事相求。”周陽啞聲開口,語氣滿是祈盼。
    碧源仙人微微側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中透著高高在上的漠然。
    “求你告知,當年海棠姑娘,現今是否安好?”周陽仰頭注視著仙人,眼神堅定而哀傷。
    碧源卻是淡然一笑,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嘲弄“區區螻蟻,也敢向本仙打聽天機?”
    周陽瞳孔一縮,渾身劇烈顫抖,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我求您告知實情!求您了!”他哀嚎著,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碧源卻已不再理會,轉身欲走。
    “不!!!!”周陽痛苦嘶吼,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仙人遠去的背影。
    他絕望地伸出手,卻隻抓住一片虛無。
    仙人的身影漸漸淡去,融入天際,成為高遠的雲端。
    二十年的等待化為泡影,他仍是那不被仙人放在眼中的螻蟻。
    周陽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他悲哀地意識到,有些答案,注定成為永恒的謎。
    海棠,我親愛的海棠,你現在在哪裏?你還好嗎?
    請你千萬要平安快樂,不要忘了我,你的周陽......
    我會永遠愛你,永遠記著你,直到生命的盡頭......
    周陽雙手撐地,淚水滴落,他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
    因為又一次的仙火侵襲即將到來。
    二十年過去,他已熟悉這無盡的折磨。
    可每一次疼痛,都像要將他活活撕裂。
    “來吧,讓我再感受這痛苦吧......”他輕聲喃喃,等待著那灼心的烈火。
    這一次,疼痛來得比往常更甚。
    因為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五百年的壽元即將耗盡,他這副風燭殘年的身軀,已經難以承受住毀天滅地的仙火侵蝕。
    白發,枯朽,寒涼,一切都在提醒著他,死亡就在眼前。
    意識開始模糊,周陽看到光怪陸離的畫麵在眼前閃過。
    他看到自己年輕時的模樣,英姿颯爽;看到紅著臉的海棠嬉笑打趣;
    看到高高在上的碧源仙人不屑一顧的眼神......
    太多的往事在眼前浮現,又如泡影一般破碎飄散。
    “海棠......”周陽喃喃著心上人的名字,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絕望。
    如果說這五百年他還活著的理由,就是盼望有朝一日能見上海棠最後一麵。
    那麽現在,他還剩下什麽呢?
    一無所有,灰飛煙滅。
    這世間,他一個人獨自承受著折磨與絕望。沒有人懂他,也沒有人在乎他。
    他就要這樣在絕望中走到生命盡頭嗎?
    “不!!!!”
    周陽猛地睜開雙眼,眼中滿是崩潰的痛苦與絕決。
    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了這二十年來的第一個音節。
    與其這樣死去,不如把這仙火當成融合力量,擊穿自己的瓶頸!
    反正他也一無所有,倒不如孤注一擲,賭上這一生!
    想到這裏,周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他放聲大笑,如癡如狂。
    “來吧,讓我將痛苦化為力量!我要成為那高高在上的仙!”
    他大口吸納著體內的仙火,瘋狂地汲取那強大的力量。
    一時間,天地為之變色。
    狂風大作,雲層翻滾,仿佛要天崩地裂。
    周陽周身開始散發出耀眼的金光,他渾身的血肉、骨骼都在發出巨大的爆裂聲,仿佛有什麽正在體內孕育、破繭而出。
    周陽渾身爆發出耀眼的金光,猶如烈日般炫目奪目。他雙目赤紅,渾身激烈扭動,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然而他的麵容上卻慢慢浮現出了狂喜的笑容,因為他感覺到體內正醞釀著巨大的力量,正在蓄勢待發。
    “來吧!!!”他大吼一聲,抬頭望向天空。
    隻聽一聲震天巨響,周陽頭頂的天空猛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
    漩渦中心散發出耀眼的金光,金光之中隱隱現出一個巨大的虛影。
    那是一尊通體金光,雙目如電的巨人虛影。
    “難道那是......太上金仙!”旁觀的玄門宗眾人猛然意識到,周陽正在凝聚化形一個金仙!
    “怎麽會這樣?區區一個金丹期修士,怎能化形金仙!”
    “這是在造化天機,改寫命運的規則!”
    眾人都震驚萬分,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這簡直是在挑戰仙道的極限!
    與此同時,周陽渾身血肉都在發出爆裂聲,他嘶吼一聲,猛地仰天長嘯!
    “仙人注定高高在上,我們不過是螻蟻肉乎蟻穴,螻蟻肉乎蓬蒿!”
    “今日我要證道,弱小也可以反抗強權,螻蟻也可以攪動天機!”
    “我要讓天地為我改寫規則——”
    話音未落,周陽頭頂的金光“轟”的一聲炸開,化為無數金色光點,噴薄而出!..
    那金光所到之處,天地為之變色,山川河流都在這強大的仙力麵前微微顫抖!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光芒中凝聚而出,周陽成功化形了金仙!
    “成了!”周陽仰天長嘯,聲音洪亮如驚天巨雷。
    “我成為了仙——”
    金仙虛影在他頭頂緩緩成形,散發出令天地為之失色的金光。
    “螻蟻也可以仰望天穹,也可以成就不可能!”
    周陽渾身激蕩,仿佛重獲新生。
    他終於證明了自己,改寫了命運
    多少人終其一生都在命運的洪流中沉淪,可他成功逆轉了潮流,成就了傳說!
    這一刻,周陽豁然明白了仙道的真諦。
    原來,仙的力量不在於天賦與資質,而在於是否具有那種可以突破一切極限的毅力與意誌。
    他原本一無所有的廢物,卻在絕境中掙紮出一條生路,這正是仙的意誌所在。
    獲得力量的喜悅並沒有衝昏周陽的頭腦,他明白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找到海棠,哪怕隻是見她最後一麵,了卻多年牽掛。
    周陽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雙掌合十,坐下來靜坐調息。
    一旦進入安寧,他就能感知到自己與海棠之間那微弱的心靈鏈接。
    通過這點滴聯係,周陽相信他一定能尋找到海棠的所在。
    於是,他開始凝神運轉太上金仙法決,釋放出自己的神思,穿梭天地尋找心上人的氣息......
    多年前的誓言,他將會用這新獲得的仙力圓滿,哪怕僅是最後一麵,他也要找到海棠。
    因為他周陽此生,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自己深愛的女子。
    他要讓她知道,自己終成了她口中“高不可攀的仙人”,不再是當年的廢物了......
    周陽坐在草堂之中,神色凝重,一心一意地感知著天地間的氣機。
    他相信海棠就在某個角落,等待著自己去尋找、去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