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突如其來(三) 把騎士團給我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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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來說,  當有人跟你說“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時候,都表示他其實非常想說,並且認為自己說的話很重要。
    國王總歸還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而且裏卡多畢竟是他的貼身侍從,於是他還是忍下了不耐煩:“說!”
    “您覺得——”裏卡多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蘇亞大主教,  他真的用心為王子殿下治療了嗎?”
    國王愣了一下。涉及到陰謀詭計的時候,  他那被葡萄酒薰得已經遲鈍的腦袋就會好用一點,一瞬間門他就想到了海格勳爵,想到了那家夥獻給皇家大教堂的莊園,  並且那莊園還被接受了。而做主接受的,不就是蘇亞大主教嗎?
    “他難道敢——”國王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嘶嘶的氣音,聽起來簡直像是一條蛇在憤怒地吐著信子,“他怎麽敢!喬納斯的病,會不會是他們做了手腳!伺候王子的仆人,  統統都給我抓起來審問!”
    裏卡多心裏緊了一下。伺候王子的男仆女仆們多達百人,  如果統統都抓起來,  最後能活著走出來的恐怕沒有幾個。
    但這關他什麽事呢?國王越是相信,  他就越容易完成懷特伯爵的囑托,  就能越快地拿到自己的報酬呀。
    “是的,應該把他們統統抓起來審問。”裏卡多迎合了國王一句,然後輕聲說,“可是陛下,如果找不到證據呢?即使教會不用心為王子殿下治療……”也沒有證據呀。
    國王握緊了拳頭。是的,  教會的治療一向都是聖水和聖光,而使用之後仍舊無效的,就被視為神棄者,  與教會再無關係了。
    這一點國王一向都是知道的,但他從前覺得這與他無關。神棄者與他有什麽關係呢?他是國王,他有著教會專門指派的紅衣主教來照管,無論什麽病都可以給他治好,反正他永遠不可能成為神棄者,那麽別人成為神棄者,又關他什麽事呢?
    但是有一天,他的兒子也被定義為神棄者了,而他完全沒有力量和證據反駁!
    “把阿方索紅衣主教請回來!”國王隻能想到這個辦法,“阿方索紅衣主教,他,他一定會為喬納斯治療的!”
    “可是蘇亞大主教,就是阿方索大人的學生啊,他是接替阿方索大人管理皇家大教堂的……”
    國王僵住了:“不,不可能的……”阿方索紅衣主教照顧了王室多少年啊,如果說連阿方索紅衣主教都會——國王是不能相信的!
    “阿方索大人,他畢竟屬於教會……”裏卡多觀察著國王的表情,把懷特伯爵交待給他的話慢慢地說出來,“教會從前是支持您的,可是現在——不然阿方索大人為什麽在這種時候忽然離開了白都回聖城呢?即使您派人去請,可是阿方索大人之前就說回聖城要衝擊聖徒,那他就有理由不回來……”
    國王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是的,阿方索離開白都不久,他就發現了海格跟晚風嶺勾結,然後他才處理了拜耳子爵,蘇亞就接受了海格的莊園,之後就開始為海格說話。
    這麽說,是教會不想再扶持他了?他們選擇了海格?為什麽呢!
    因為他老了?還是因為喬納斯的身體?
    “不會的——”國王掙紮著,還是不肯相信,“如果教會……為什麽從前……”從前他們是支持他的呀!
    但是,從前支持他,是因為他覺醒了神恩,而且他比他的兄長更親近教會。而現在呢?喬納斯的身體確實不好,雖然以前沒有發作過癲癇,但確實教師委婉地提到過,小王子的脾氣有點暴躁,身體也比較弱。
    當然這些話國王之前都是當作耳旁風的。弱點就弱點唄,反正有神官呢,不生病就好。輝光之國如此和平,也不需要一個能戰鬥的國王,像他這樣就足夠了。
    結果這並不夠。
    “把騎士團召回來!”國王的腦袋轉了一圈,終於想到了這個問題,“不要去打白浪灣了,把騎士團召回來護衛王宮!”
    輝光之國有好幾個騎士團。一個叫皇家騎士團——別聽這名字挺高大上的,其實是個樣子貨,因為它另有一個名字叫做“榮譽騎士團”,是給貴族專用鑲金的。
    這個騎士團裏的騎士叫做“榮譽騎士”,其中既包括懷特伯爵和馮特伯爵這種真正的騎士,也包括阿德讓公爵這種等級隻到騎士侍從的人物,甚至還有根本就沒覺醒的。與其說是個騎士團,不如說是為了表明這些大貴族都是王室的“騎士”罷了。
    所以這個皇家騎士團其實是空的,輝光之國真正的屬於王室的戰略,都在耀獅騎士團。
    哦,還有一個小型的守護騎士團,主要是守衛王宮的,但因為這活兒基本上就是個王宮看大門的,沒什麽油水,所以有點本事的都擠破頭也要鑽到耀獅去,導致守護騎士團剩下的人都水平堪憂。
    國王以前對此是不在意的。太平時期,有個騎士充充門麵已經足夠了,難道誰還敢到王都來作亂嗎?王都可還有皇家大教堂,那裏麵還有神官和教會的騎士呢。
    至於他的精銳耀獅騎士們,自然是要放到更重要的地方去。比如說海風郡那種既能收鹽稅,又能收海港碼頭稅的地方;比如說黃金領那種產糧之地;又比如說跟西邊那群野蠻人交界的地方……
    所以現在他忽然感覺到了王都的空虛——之前教會是倚仗,但當教會不再站在他這邊的時候,那麽巍峨的大教堂內的神官和教會騎士們,可就都成了新的威脅了。
    還是把海風郡的騎士召回來!國王迅速下定了決心。
    黃金領的騎士本來就少,而且那裏有一座雙塔大教堂,裁判所很有可能就在那座教堂之內,不能撤人。西邊邊境太遠,且也要防著他國入侵。倒是海風郡,在教會的船隊遭受重創之後,大部分人撤回了聖城,海風郡現在並沒有多少教會的人,駐紮在那裏的騎士完全可以撥回一部分來。
    就這麽辦!
    裏卡多順從地執行了國王的命令,等到國王稍微冷靜了一點兒,他才又低聲說:“陛下,您不隻有耀獅騎士團啊,還有別的貴族也要聽從您的召喚和指派呢。”
    國王沒吭聲。貴族確實應該聽從國王的召喚,但那一般來說是在外敵入侵的時候,國王的命令就是不可違抗的。但對於王室內部的事兒,貴族們怎麽站位都是有理由的。
    不過國王還是想到了一個人:“你說得對!馮特伯爵不是已經進了王都了嗎?立刻召他來見我,我要娶他的女兒!”女兒做了王後,馮特伯爵難道還不擁戴他嗎?
    裏卡多嚇了一跳。國王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勁兒,盡管他當了多年的侍從也有點不習慣啊。而且娶馮特伯爵的女兒?這可真是——算了,國王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娶,否則還有懷特伯爵什麽事兒啊?
    “馮特伯爵——”裏卡多露出為難的表情,“那位女伯爵是雙黑,而且她的出身……”
    國王果然想起了陸希的黑頭發和黑眼睛——迷失之地的血脈,生母還是個女奴。如果不是因為馮特伯爵沒有兒子,怎麽也不可能輪到這個私生女繼承爵位。
    裏卡多看出國王的動搖,立刻湊上去:“陛下,您怎麽忘記了,還有公主殿下呢。本來她也應該選擇一位大貴族成婚的。”
    “讓她嫁給馮特——”國王昏頭昏腦地說了半句,猛然想起來馮特伯爵可是有妻子的。
    “那,那個可能不行……”裏卡多簡直要給國王跪了:“如果說年紀,懷特伯爵的長子還是挺合適的,而且他已經是正式騎士了。尤其是,懷特伯爵對您是忠心的,也許在騎士位階上他不如馮特伯爵,但馮特伯爵實在是……當初為了繼承人的事,他對您也許還有怨恨呢。”
    “懷特……”國王沉思起來,然後瞥了裏卡多一眼,“你對懷特家的事倒是很清楚。”畢竟,在他身邊的仆人或者官吏們,時常就會有人這麽幹,或者推薦這個,或者推薦那個,嘴上說是為他考慮,但其實不過是自己得了好處罷了。
    裏卡多早就預料到國王會這麽說了:“懷特伯爵確實希望兒子跟公主殿下結婚,他想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份,但您也就得到了他的全力效忠——請恕我說一句不敬的話,雖然以前他對您也是忠心的,但在聯姻之後,那就不同了……”
    這個道理國王當然知道:“又他給了你什麽好處?”
    “一些賞賜,比去年的豐厚一些……”雖然早有準備,但對上喜怒無常的國王,裏卡多也有幾分忐忑,“我已經都把它們登記下來了,還有別人的——對了,阿德讓公爵為他的女兒也……再過幾天,我會像往年一樣,把這些東西整理好上交金庫。”
    要不說國王越來越吝嗇了呢,自己沒有賞賜,還要把他從別人那裏拿到的好處剝奪一些。幸好一些聰明的人,比如懷特伯爵,這些東西都是準備雙份的……
    “阿德讓——”國王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給了你寶石?”
    國王對於珠寶和黃金簡直就像傳說中的巨龍一樣……裏卡多腹誹著,臉上卻隻能保持著恭敬的笑容:“是的,是一顆彩虹石,隻是不大……”
    彩虹領的彩虹石以顏色豐富質地堅硬潔淨著稱,其堅硬程度,需要使用神術才能將其打磨光潤。有一些最為稀少的,在打磨之後會閃爍出六芒星光,稱為星光彩虹石。
    這次阿德讓公爵給他的,就是一顆星光彩虹石,顏色鮮紅,雖然個頭隻有櫻桃核大小,但六條星光清晰可見,他也非常喜歡。
    現在,這彩虹石顯然是要上繳給國王了……
    國王難道缺寶石嗎?去年阿德讓公爵帶著女兒在社交季上露麵的時候,就給國王送上了滿滿一盒子的彩虹石!結果現在他撈到這麽一小顆,還要被國王搜刮走。
    還是讓懷特伯爵來當這個國王吧,到時候他怎麽也能分到一個爵位的,總不會比現在更壞了!
    當然,從來不給他好處的馮特伯爵一家子嘛,那就休想了。尤其是那個出身低賤的女伯爵,一輩子都休想坐上王後的位置!
    陸希當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後詆毀她,更不知道喬納斯王子得病,因為王宮裏沒有傳出任何消息,反而是各種舞會和宴飲一直都在正常進行,包括國王舉辦的那些。
    “棒極了!”陸希對著伯爵夫人啪啪鼓掌,“您一定是舞會上最引人注目的!”
    伯爵夫人穿著一條魚尾裙。
    是的,就是那種晚禮服風格的魚尾裙,柞蠶絲綢,天然的淡黃色,自帶珠光,如同流水一般貼著身體垂下,勾勒出曼妙的線條,又在身後拖出波浪般的形狀。假如能染成藍色,必然是海水一樣的感覺。
    隻可惜現在的染色工藝還不行啊——陸希扼腕歎息。目前長雲嶺的染坊裏除了茜草染出來的紅色之外,還有薑黃與槐花染的黃色,以及藍草染出的靛藍色,但是整體來說工藝還不過關,更染不出她想要的那種漸變的海洋藍,所以隻能用柞蠶絲天然的淡黃色了。
    不過染色不行,還可以想別的辦法。這條魚尾裙上縫綴著一粒粒小小的藍色玻璃珠,深淺不同的顏色連成海浪的紋樣,同樣給人波光起伏的感覺。再配上一套珍珠首飾,伯爵夫人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海浪中的人魚——呃,不幸人魚在光明大陸屬於魔獸類,所以伯爵夫人隻能裝扮成自海洋中跳出來的晨曦女神了。
    稍微有點兒牽強,但舞會主要為的是爭奇鬥豔,有些人還為的是獵奇獵豔,所以有這麽一條標新立異的裙子,沒人會真去細摳伯爵夫人到底cs得像不像。
    伯爵夫人自己在等身的穿衣鏡前麵照了照,也露出了笑容:“今天之後,這種絲綢一定會被追捧的。你得考慮怎麽樣才能出更多的絲綢了。”
    帶貨女王,就是這麽自信!
    “沒關係。”陸希嘿嘿一笑,“物以稀為貴。”這玩藝定位就是奢侈品,專門打劫那些大貴族的腰包,出貨少怕什麽,多了恐怕那些人還不稀罕呢。
    但是這次,她不要金幣了。
    “知道。”伯爵夫人點點頭,“礦石,種子,糧食,奴隸,工匠……”這些東西可不像金幣一樣,用箱子裝一裝就能拿來付款,得送到長雲領才可以。
    “賓果!”陸希衝伯爵夫人翹起大拇指,“衝鴨,您是最光彩奪目的!”
    一邊的馮特伯爵嘴角抽動了幾下。以前這種舞會他是根本不會去參加的。事實上每年的社交季他都是能躲就躲,去年還是因為要把爵位給陸希,這才到王都來。結果今年他還得來,甚至還得參加舞會,因為要推出那個鬆針味兒的男士香水。
    當然,馮特伯爵也不是反對來王都——晉升天騎士,他也想出來亮亮相,讓當初那些暗算他的人看看,他非但沒有因為詛咒而死去,反而晉升了!想想有些人看見他年輕了許多的麵貌會是什麽反應,他就隱約也有了那麽點期待。
    但是,需要參加化裝舞會嗎?雖然這身衣服倒是挺好看的,但是——這是裝扮成了誰呢?
    “啊,裝扮成誰不要緊,您就當是一位騎士好了。”陸希拉了拉馮特伯爵的軍服下擺,又正了正帽子,“非常英俊勇武的一位騎士呢。”
    馮特伯爵穿的是一套軍裝,根據光明大陸的習俗略微做了一點改良,但整體還是現代軍服式的,尤其是帽子……
    說起來,海因裏希穿這個應該很合適——陸希的腦海裏不合時宜地冒出了這麽一個念頭,然後就被她掐滅了。
    “什麽騎士會穿成這樣,這連皮甲都不是啊……”馮特伯爵對著鏡子裏的人看了好幾眼,嘴上卻還在嘀咕。
    “嗯,是休閑的騎士服裝。”陸希睜眼說瞎話,“騎士也不必時時都頂盔貫甲對不對?您是去亮相,不是去打架呀。再說盔甲也不適合香水。”
    馮特伯爵有些無奈:“你不是已經送了奎因子爵這種香水嗎?難道他不能給你那個——帶貨?”
    “哎呀,讓他帶貨,那到底是我們長雲領出品,還是白浪灣出品呀?”陸希推著馮特伯爵轉身,“去吧去吧,香水就靠您了!”打開男士市場,衝鴨!
    馮特伯爵沒有立刻抬腳,反而看了她一眼:“不管要去哪兒,你要小心,帶上合適的護衛。”這麽急著把他和伯爵夫人都打發出去,必定有事兒!
    尤其是:“這裏是王都,你小心些!”不要帶著一個魔鬼到處亂跑!
    “嘿嘿——”陸希衝他心虛地一笑,“我知道了。”她正是打算帶著海因裏希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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