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新的變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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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海因裏希身上。
    獅鷲的體型比真正的獅子還要大上一圈,  再加上頸部那些濃密的鬃毛,更顯得龐大可怖。尤其是它的脖子上接著的是一個鷹頭——想想看,一個跟獅頭差不多大的鷹頭,那鷹嘴該是什麽樣子?
    獅鷲的嘴就像起重機的鐵鉤,  那沉沉的黑褐色,  仿佛浸透了不知多少鮮血才染出來的,  隻是遠遠看著就讓人心裏發毛,更不必說是近在眼前了。
    相比之下,衝上去的海因裏希,  簡直就仿佛自己投到猛獸爪下一般,  與獅鷲撞在一起的時候,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撞得骨斷筋折,  倒飛出去。
    城牆上的人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但預想中的場麵並沒有出現,海因裏希左手抓住了獅鷲的鬃毛,緊緊貼在了獅鷲身上,那樣衝撞的力量竟然沒把他撞開,  反而是他右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抓到了一杆燧發槍,  頂著獅鷲的肚子開了槍。
    剛才火焰鳥來襲的時候,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射擊隊成員都換上了霰彈。這是射擊隊的規定,  總要留下幾個人繼續持有開-花-彈,  以防備有個體強大的魔獸來襲。
    不過現在,  城牆上的一個射擊隊員滿臉懵逼——他手裏的槍,剛才忽然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拖走了,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槍就不見了。
    然後他就聽見了熟悉的槍響——雖然射擊隊員們用的都是燧發槍,但每支槍在擊發的時候聲音都有微小的不同,  他這支心愛的槍是晚上睡覺都恨不得要摟在懷裏的,所以別人的槍聲他分辨不出來,但是自己的槍響一定能聽得出來,這聲音,這聲音分明就是他的槍!
    這種燧發式□□一次能裝填五枚子彈,現在槍膛裏還剩三枚,海因裏希毫不猶豫地連扣三下,將所有的子彈全部傾瀉了出去。
    槍膛裏裝的是開-花-彈,鉛製彈頭穿透性不夠,所以剛才有兩個射擊隊員向獅鷲開了槍,雖然也擊中了它的前肢,但根本穿不透堅韌的皮毛,所以獅鷲對於頂在自己肚子上的槍口根本毫不在意。
    但是挨一槍,跟近距離連挨三槍是不同的。獅鷲的皮終究不是什麽合金龜殼——這種魔獸以善於飛行和機動靈活著稱,防禦點自然不必點得那麽高,所以三枚子彈連續轟擊在同一位置上,到底是打破了防禦——第一枚子彈破開皮膚,第二枚子彈掀開肌肉,第三枚子彈便自破損處鑽進了腹腔。
    在堅韌的皮毛與緊密的肌肉之下,獅鷲的內髒卻是柔軟的,所以鉛製彈頭炸開十分順利,瞬間就把它的肝部攪成了一團肉醬。
    獅鷲的彎嘴已經啄到了海因裏希的肩部,馮特伯爵須發皆張,血紅荊棘再次拉出一道張牙舞爪的紅影,試圖包住獅鷲的頭將它向後扳;而丹尼爾槍口的線條也已經對準了獅鷲的彎嘴——鋼芯子彈未必能打碎它的嘴殼,但至少能緩一緩……
    然而這一切都尚未落到獅鷲身上的時候,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已經響了起來,獅鷲巨大的身體在半空中就翻滾起來,掀起的氣浪幾乎把城頭上的人都吹飛,幾名騎士連忙撐起最後一點鬥氣試圖保護民兵們。
    海因裏希也被獅鷲的翻滾掀得飛了出去,一道陰影像隻大手般把他抓住,而一個火球突然在獅鷲身邊爆開——受傷的獅鷲試圖吸收其中的神恩之力,但這個火球離得不遠不近,由神恩之力模擬出的火焰並沒有燒到它,反而是爆炸之後的氣浪狠狠撞在了它身上,將它衝出了城牆。
    這氣浪雖然是由於火球爆炸而引起,但它原本隻是普通的空氣,因突然升高的溫度而迅速膨脹,從而形成了強勁的衝擊。這其中不含有任何的神恩之力,而是法術使用之後的“二次產品”,所以獅鷲從中得不到任何的補充,直接就被氣浪掀翻了。
    腹腔裏還在疼痛,但它還能挺得住——高級魔獸的生命力和自我修複能力不是低級魔獸能比的,隻要它能逃回去,一定能活下來的。
    然而就在這時候,向外翻滾並極力試圖重新扇動翅膀的獅鷲忽然發現,城牆上那一堆亂糟糟的生物裏頭,有一個正舉起一個長管樣的東西,對準了自己。
    這個長管獅鷲認識,剛才就是另一個生物,把這玩藝兒頂在自己肚子上,給它造成了這樣的傷害。
    丹尼爾手裏握的當然是從旁邊的射擊隊成員手裏搶過來的燧發槍。在獅鷲翻滾著掀起的那一團線條當中,從他槍口延伸出來的線條連續三次都將另一端連接上了獅鷲腹部的傷口。
    那個指肚大小的傷口在獅鷲龐大的身體上根本不起眼,但是在線條三次連接的時候,丹尼爾已經把三顆開-花-彈順著那個傷口送進了獅鷲的腹腔。因為有前麵那枚開-花-彈“開路”,這三枚子彈一枚比一枚進得更深,自然傷害一次就比一次更大。
    獅鷲痛苦的嚎叫聲震得城牆上不少民兵都捂住了耳朵,即使是騎士們的鬥氣盾也擋不住聲波。高空中的另一隻獅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看不出外表完整的同伴腹腔裏卻已經被攪成了粥,還在唳叫著催促它趕緊起飛。
    但這個龐然大物已經不可能再飛起來了,它掙紮著,還是打著旋兒重重墜地,驚得在城牆根底下亂刨亂撞的一些魔獸都四散逃跑,甚至還有沒來得及跑開的,竟然被活生生地砸死砸殘了。
    空中的獅鷲發出尖銳的唳鳴,城牆下麵的雪雀像瘋了似的往上撲騰,有些竟然趁著牆頭上民兵們混亂的時候飛了上來,張嘴就吐出了密密麻麻的冰息。
    海因裏希人還在陰影之中尚未落地,雙臂一張,那些撲騰在半空的雪雀就像被什麽拽著似的,呼地又落了下去,連吐出的冰息也失了準頭,大多數都打在垛牆上,隻結出一撮撮冰棱。
    這個時候,有些反應快的人已經重新組織隊伍抵禦魔獸,而高空中那隻獅鷲眼看同伴墜地,似乎是終於發現它不可能再飛起來,於是長唳一聲,掉頭向森林裏飛去。
    至此,這一輪混亂才算過去。馮特伯爵臉黑如鍋底,正要說話,就見他的女兒滿身血汙地從城牆上衝下來,嚇得他差點閉過氣去。
    不過陸希並沒有受傷,她身上的血全是別人的,嗯,還有獅鷲的——丹尼爾連開三槍的時候,她正在獅鷲下方,直接就被濺出來的血撲了一背。
    但這個時候陸希根本顧不上別的,這些傷者得趕緊做手術,甚至她都沒來得及跟馮特伯爵打招呼,就領著擔架隊呼嘯而去。
    海因裏希被馮特伯爵的陰影放在了城牆上,他半邊肩膀的衣服已經被獅鷲的喙尖撕破,幸好沒有受傷。
    這會兒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腦子比較簡單的滿眼佩服——剛才如果不是海因裏希,這頭獅鷲撲下來,城頭上還不知道要多死幾個人;有稍微多想一點的則露出了羨慕之色——這身手堪比騎士大人們,必定是得到了神恩的;另有更精明一些的,則就是警惕與懷疑交雜了——這能力是不是太強了,海因裏希之前可就隻是個男仆而已啊。
    馮特伯爵大步走上城牆,陰影從他腳下延伸出來,像一張巨大的手掌,從城牆上方直按下去。陰影掃過之地,城牆外這一波獸潮中殘餘下來的那些魔獸,就全都沒有了動靜。而馮特伯爵連看都沒看下頭那些屍體一眼,隻看著海因裏希:“沒受傷吧?”
    海因裏希隨手拉了一下肩膀上的衣服:“謝謝伯爵大人接住了我。”
    馮特伯爵問的其實不是這個,但以他的目力,隨便一掃就能看清海因裏希沒有受傷,所以也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徑自問出自己最關心的:“你剛才是怎麽把那隻獅鷲拽下來的?”
    那天製作粉條的時候,他就知道海因裏希覺醒了新的能力,當然,都是聽他的女兒說的——陸希告訴他,海因裏希是她親眼看見覺醒的,當時他們在煉金實驗室裏製備硫酸和硝酸,海因裏希觀看了製酸過程之後,忽然覺醒了神恩。
    馮特伯爵以為海因裏希是覺醒了水係的能力——畢竟酸液嘛,怎麽想都應該歸於水係,比如說青羽就有類似的能力。所以在製作粉條時海因裏希能夠迅速沉澱水中的澱粉,他也將之歸於了操縱水的能力。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對海因裏希並不怎麽上心。雖然陸希的知識連續讓好幾個人覺醒,但不是奴隸就是流鶯,還有男仆,並且覺醒出來的能力也並不高的樣子——比如說結晶鹽或者沉澱澱粉什麽的,馮特伯爵看不出這種能力有什麽戰鬥力。
    這也算是騎士的偏愛了吧,雖然結晶鹽能給他們省一大筆金幣,但在馮特伯爵看來,還是不如能夠戰鬥的力量更讓他重視。
    所以,當陸希隨口提到海因裏希又覺醒了新能力,並誇他天賦出眾的時候,馮特伯爵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壓根沒往心裏去,畢竟覺醒神恩之後,接下來即使有新的能力,也是在這個基礎上出現的。最初的覺醒好比樹幹,後續的能力都是樹枝,是離不開這個範圍的。
    但是剛才,馮特伯爵隻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那跟水係異能絕對沒有關係!而且也不要說那隻獅鷲是自己飛下來的,他眼不瞎!那東西絕對是被海因裏希拉下來的!以及後麵那些雪雀,也同樣是被他按下去的。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尤其不合理的是,他的能力居然能夠把那頭變異的獅鷲硬生生地拽下來!這有兩種可能:其一,海因裏希的能力強悍到一半能力被獅鷲吸收的狀態下還能達到目的,那麽他的等級會比馮特伯爵自己還高!其二,就是海因裏希有辦法讓自己的能力不被獅鷲吸收,因此提高了效率。
    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讓馮特伯爵不能不心生疑惑甚至警惕——說起來,海因裏希的來曆,他一直都是聽法比安說的,並沒有仔細地調查過啊。
    當然,一個男仆,又是個普通人,也根本不值得馮特伯爵花什麽精力去調查,但問題是,現在這個男仆,他顯然不再是個普通人了!
    “是重力環。”海因裏希仿佛沒有聽出馮特伯爵的懷疑來,很平靜地解釋,“這是大地本身的力量,不是神術的力量,所以即使是變異的魔獸,也無法免疫。”
    “大地的力量!”馮特伯爵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縮,“大地有這樣的力量嗎?”
    海因裏希指了指頭頂:“鳥兒若不揮動翅膀,就會下墜。騎士若不能成為天騎士,便無法飛上空中。這就是大地的力量。它不是神術也不是魔力,而是這個世界本身的規則。”
    說著,他忽然一個轉身,指向站在城牆另一邊的何塞:“剛才使用這種方法的可不隻有我,何塞大人同樣是這麽做的。”
    馮特伯爵頓時想了起來,剛才那個火球確實把受傷的獅鷲轟出了城牆之外。原本他以為是獅鷲受傷之後無法抵禦,但現在想來,垂死的獅鷲反而爆發了更大的力量,翻滾中攪起的氣浪連初級騎士都難以靠近,何塞能用一個火球把它炸出去,其實是十分反常的。
    何塞站在那邊,也正看著海因裏希。兩人目光相接,竟然有點兒火星四濺的意思。不過何塞隨即就轉開了臉,對馮特伯爵解釋道:“爆炸其實就是空氣劇烈膨脹產生的衝擊,所以隻要用鬥氣在獅鷲附近急速加溫,就可以利用氣浪來衝擊。氣浪隻是升溫的後果,本身並不是鬥氣形成的,所以獅鷲無法吸收,隻能用自身的力量硬抗了。”
    變異魔獸最大的麻煩就是能夠吸收攻擊的神術力量來反哺自身,等於一邊削弱對手一邊給自己加血加防,自然就特別難以對付。而重力環和衝擊波卻是利用了世界本身的規則,並不是直接使用神術力量攻擊,變異魔獸無可吸收,打起來也就跟普通魔獸差不多了。
    “是這樣——”馮特伯爵有些吃驚。雖然他知道陸希的知識是有用的,而且自己都開始學習這些知識了,但萬沒想到,力量還能這麽用!居然能夠讓難以對付的變異魔獸都無法借力!
    馮特伯爵是知道燧發□□和火藥有殺傷力的,但對他這樣已經覺醒並且達到了高級的騎士來說,熱武器未免有些雞肋了。可是使用鬥氣,對上變異魔獸又十分憋氣。但是現在,他分明聽見了可以對付變異魔獸的方法,怎能不讓他精神一振呢?
    同時,他也忍不住要對何塞和海因裏希刮目相看了——同樣是覺醒,怎麽這兩個就能想得出來呢?
    以及,原來他這個撿回來的女兒所講的知識,竟然是這麽的重要!
    馮特伯爵簡直想拉著這兩個人,立刻讓他們講一講那個重力和空氣膨脹是怎麽回事,但是這時候,城牆下頭氣喘籲籲跑來一個莉斯,衝著城牆上大喊:“海因裏希,小姐叫你趕緊過去幫忙,要做手術了!”
    陸希也是要上手術台了才忽然想起來,她把海因裏希給扔城牆上了。剛才情況緊迫,海因裏希當著馮特伯爵的麵出手,怎麽可能不引起馮特伯爵的疑惑?假如馮特伯爵出手試探他,很可能會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雖然手術根本用不著海因裏希,她還是直接派莉斯跑來喊人。
    果然,馮特伯爵隻是一時被知識的力量所吸引,現在一聽莉斯的喊聲,立刻就不由得重新審視了一下海因裏希——當他聽不出來嗎?這個撿回來的女兒明擺著是要把人叫到她身邊去護著,是怕他對海因裏希做什麽嗎?
    別說,其實還真有點懷疑——能力可以在短時間內因覺醒而提高,可是戰鬥的經驗卻不能,而海因裏希剛才踩著垛牆飛躍上去攀住獅鷲的那一連串動作,隻要有一處沒有把握精確,不是撲空墜地,就是被獅鷲撞飛,都不可能達到那樣好的效果。這種能力,可不是一兩天就能“覺醒”出來的。
    要不然騎士為什麽從小就要接受各種艱苦的訓練呢?一來是這樣的訓練能幫助他們覺醒,二來就是在覺醒之後有利於他們的戰鬥能力——倘若隻有鬥氣而不會戰鬥,那能叫騎士嗎?就是鬥氣,也隻能拿來當個龜殼使了。
    但是現在陸希都來叫人了,還拿手術當幌子,馮特伯爵也隻能壓下疑惑,看著海因裏希跟著莉斯跑了。
    這一輪攻擊過後,邊陲鎮外麵又恢複了暫時的寧靜,民兵們有傷的治傷,沒傷的繼續守城,再有組織起來的鎮民和奴隸,打開城門,去外頭收拾那些魔獸屍體。
    這一波可算是大豐收。雪雀數百隻,都是要送進香皂作坊的。至於那些灰風狼和金眼豹,都是皮毛值錢,全部要仔細剝下來。再有野豬與兩隻地行龍,就是小山一樣的肉,都要或醃或風幹——新領主還教了怎麽烹飪內髒,所以那些心肝肺腸甚至血液也都有了去處,足夠大家忙活了。
    這樣的忙碌之中,那隻獅鷲也被拖了回來。雖然大家不知道獅鷲的肉好不好吃,但去年的時候他們還吃不飽呢,隻要是肉,那必須都弄回來!
    獅鷲的屍體近看更加龐大猙獰,有些女人膽小,甚至不敢正眼去看。騎士們卻都圍了過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嚴肅——獅鷲是傳說中早已滅絕的頂級魔獸之一,現在忽然又出現,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馮特伯爵皺著眉頭看了看,眉頭忽然微微一皺:“不對勁,這——跟書上記載的獅鷲似乎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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