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紫不會再遞給她：“這上麵第五條，真誠接受群眾監督，及時改正錯誤。”
    “你違反規章製度，對待儲戶既不主動更不熱情，還看不起農村人，白白浪費了我們近兩個小時時間，你必須真誠向我們道歉！”
    “你以為你是誰？”女人勃然大怒，“你不辦就算了，立即給我出去，不準在這影響我們工作！”
    想得美！喬紫大聲道：“我不是不辦，而是不找你這樣不遵守規章製度的人辦，我要見你們領導！”
    “我們領導才沒時間見你！”女人又急又怒，死丫頭的聲音也太大了，雙手朝外揮，“出去出去！”
    “發生什麽事了？”裏麵一道門打開，一個穿著製服的男人走進來，皺眉道，“怎麽這樣吵？”
    儲蓄所是個三層小樓，一樓營業廳，其他人在樓上辦公，下麵鬧成這樣不可能聽不到。
    “領導，”女人聲音立即變了，委屈道，“這人跑來鬧事，我趕她走，她還不走。”
    “我沒有鬧事！”
    動靜太大，路人也來了不少圍觀，聽喬紫大聲道，“我們是來辦理存折的，儲蓄所一開門我們就進來，她在吃早點，”
    “你胡說我沒有吃！”女人大叫。
    反正今早就喬紫這兩個客戶，同事不會說，辦對公業務也不會惹事。
    “你吃了！”喬紫指著裏麵一處靠牆而放的掃帚畚箕，“大家看，包油條的紙袋還在那裏！”
    這時還沒普及垃圾桶，垃圾都是丟畚箕，差不多抬著丟去最近的垃圾堆。
    眾人伸頭過去看，果然畚箕裏放著一個沁著油的牛皮紙袋，上麵赫然印著“油條”兩字。
    女人脖子一縮，後悔死了，早知就不要去鎮上最出名的國營飯店買油條了，又哪裏會有牛皮紙外包裝？
    但她也不是很怕，早上來了先吃早點，又不是隻她一人會這樣，就聽喬紫道，
    “她吃早點我也不敢打擾，等她吃完我才說請幫我辦理一個存折，資料都帶來了，請她看看，若手續不全，我們再回去補。”
    她才不會揪著吃早點的事不放，上班時間吃東西在這年頭根本不算什麽大事，讓它當個開胃前菜就夠了。
    眾人點頭：“小姑娘等她吃完早點才說，又說的這樣客氣，她給人家辦理一下不就行了？”
    喬紫恨道：“可她根本不接，說她業務繁忙，又不是隻辦我一人的事，我問要等多久，她就說兩字，等著！”
    眾人都不禁問：“你業務繁忙？難道是火燒眉毛的事？站在麵前的人都不管？”
    短發女人又恨又急，但又不敢發作，忙對領導道：“我真的有事情要忙，我沒有隻說兩字，我說等我做完手上工作就給她辦理。”
    領導一定會護著她的，因為護著她就是護著儲蓄所的名聲。
    領導的確也是這樣想法，正想著要如何和稀泥，喬紫已冷笑開口：“你有什麽工作要忙，讓我們從八點半等到現在？”
    “啊？”眾人一看牆上掛鍾，不禁炸了，“是啊，你有什麽事情要忙，讓人家從八點半等到現在快十一點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領導臉上也掛不住了，喝道：“說吧，你有什麽工作要忙？”
    趕快說出點事來，我也好打圓場。
    “我做了這我做了那。”女人含含糊糊說一大堆，喬紫謔然打斷，“你這個崗位除了收支現金、匯兌支票、匯票、本票，記記流水還能做什麽？”
    一個村姑怎會懂這些？不但短發女人嘎然止聲，連領導也震驚不已，這才意識到今天的事若不嚴肅處理，隻怕自己也要被拖下水。
    喬紫手指著道：“你不是一直在這本賬本上寫寫畫畫嗎？你拿給你們領導看，今天你做了幾筆業務？”
    女人吱唔著反擊：“怎麽隻是今天？我難道不能做前幾天的賬？”
    喬紫“唬”的一聲打斷：“現金賬難道不是當天就要結清？哪有拖幾天的道理？”她說著又指向牆上掛著那一排規章製度，“上麵寫的清清楚楚，日清月結！”
    順著喬紫手指方向，眾人也看到了，一個兩個罵起來：“她做什麽狗屁業務？連最起碼的業務都搞不清，國營儲蓄所招這種人來工作，隻怕什麽時候國家資產被浸吞都不知道！”
    “把賬本拿給我看！”領導喝斥，知道這人再包庇不了。
    女人實在不想拿：“等我檢查一下再拿給您看。”
    “拿來！”
    女人隻得把一摞賬本拿給領導，領導翻了最上麵的現金日記賬就喝：“怎麽昨天的賬都沒有記？”
    女人小聲道：“不是沒記，昨天沒人來辦業務。”
    眾人嘲諷：“就你這態度，誰敢來辦業務？”
    領導又翻了下麵幾本賬本，嘴抿了又抿，他都沒臉說，那什麽支票登記簿幾是空白。
    他沒責問，女人卻心虛，忙著解釋：“今年還沒人來兌過支票。”不是她不登。
    眾聲“嘩”然：“昨天的現金流水沒有，今年還沒兌過支票，那你還有臉說你在忙業務，讓儲戶等了近兩小時？”
    領導嚴肅命令：“立即向儲戶道歉！”
    “對不起，”女人心裏不服，但麵上再不敢不誠懇，朝著喬紫鞠躬，“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等這麽久，我一定認真反省，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小王，”領導叫過一個看著精明的工作人員，“你過來幫儲戶辦理存折，然後清點她手上的錢票。”
    短發女人驚得瞪大眼：“領導您這是”
    領導厲聲道：“你已經不能留在這個工作崗位上了！馬上交接工作，你給我回去好好寫檢討！工作另行安排！”
    八角鎮就這點大，今天的事很快就會傳開，這女人留下肯定會成為他工作上的汙點，倒不如一開始就抹幹淨。
    短發女人嗚咽出聲，知道再難挽回，這才真正後悔起來。
    辦了存折出來，蔣勝堂欲言又止，喬紫笑道：“舅舅，你是不是想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何必那樣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