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時太陽已下山，吃過飯的村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吹牛，等天完全黑就回家睡覺了，沒事是舍不得點煤油燈的。
    這樣的地方什麽人來都新鮮，立即有村民問：“你們是幹啥的？”
    “走親戚。”
    “哪家親戚啊？”
    蔣勝堂笑著含糊兩句，村民看著是他們一樣的農村人，也沒再多問。
    兩人在村子裏繞了一圈，看到一個扛鋤頭過來的男人，蔣勝堂笑嗬嗬迎上去：“老哥，這麽晚還要去地裏刨啊？”辛勤勞作的都是實誠人。
    唔？男人抬頭看，不認識啊？一根葵花牌香煙已遞到麵前，“麻煩問一下，老曹家住哪裏？”
    男人接過煙別在耳朵上，道：“哪個老曹家？我們這裏大半個村子的人都姓曹。”
    “曹金龍家。”
    “曹金龍？他媽是不是叫苟招弟？”
    這些喬紫提前跟他說過，蔣勝堂點點頭：“是啊。”
    “你們是他家什麽人？”男人看看跟蔣勝堂背後的喬紫，眉頭微皺起。
    “老哥我也不瞞你。”蔣勝堂看喬紫一眼，抿唇道，“我是他家遠房親戚，家裏這段時間實在窮得揭不開鍋，想來跟他家借點錢。”
    “跟他家借錢？”男人失笑，“他家不剝你一層皮就是好的了。”
    蔣勝堂吃驚道：“之前她死了男人，哭著說家裏日子過不下去，我借過錢給她，苟招弟當時就說了，以後隻要我們有困難來借錢，她就是砸鍋賣鐵也會借給我家的。”
    “她那張嘴什麽不能說？”男人搖搖頭，“你們走吧，她家早不在這裏了。”
    “啊？”蔣勝堂急道，“煩請老哥告訴我，她家搬什麽地方去了？我們就算不跟她借錢，她借我家的錢還沒還啊。”
    就知道是這樣，男人歎氣道：“我不知她搬哪裏去了，但我告訴你，別找了，找到她也不會還錢給你，不拿老菜刀砍死你，隻怕也會毒死你！”
    蔣勝堂忙問，“這話怎麽說？”
    男人驚覺起來，嘴角一抽：“沒什麽，我跟你開玩笑的。”
    分明就是不肯多說，蔣勝堂歎息道，“老哥當然是開玩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哪敢做傷天害理的事？”
    他說著把那盒香煙塞到男人褲兜裏，“煩請老哥告訴我，她搬哪裏去了？那些錢都是我一分一厘攢起來的血汗錢，不能不要回來啊？”
    “我是真不知她搬哪裏去了。”男人放下鋤頭，將煙盒遞還蔣勝堂，無功不受祿，拿著一根煙也就行了。
    “好吧，不知道就算了。”蔣勝堂硬把香煙盒塞給他：“老哥你拿著吧，也算今天咱們有緣了。”
    他們說著轉身就走，沒走出幾步，後麵傳來腳步聲，男人追上來了，小聲道：“你們等等，她家的事我說點給你們聽聽，你們就不會去找她了。”
    蔣勝堂喬紫轉回身，男人左右看，示意他們跟他走，走到一堵矮牆後，男人低聲道：
    “你們可千萬不要說是我跟你們說的，我不是怕苟招娣那老東西拿菜刀來砍我，是不想惹麻煩。”
    “前不久她還來村子裏警告眾人，誰敢把她家醜事說給外村人聽，她砍死他全家！老東西可不是開玩笑，那是個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主！”
    喬紫忍不住道：“她不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
    男人看著喬紫搖頭：“她當然知道，但她更知道自己爛命一條，跟誰換都值當！咱們這樣的偏遠山村，村裏怕影響不好，沒姑娘再敢嫁來，包起來都不報公安，死了也是白死！”
    喬紫無言以對。
    重生到這個年代，她才知道窮有多可怕，那是人命都可以忽略不計的。
    所以她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富起來！
    “老哥謝謝你。”蔣勝堂誠懇道，“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是你跟我們說了這些。但錢我必須去要回來，那是要拿去救命的。”
    怎麽還要去找？男人隻能搖頭歎氣：
    “我是真不知道她搬去哪了，隻知道她一個女兒嫁到大山裏，但你們不用去找，找了也白找，都不知現在還活著沒有，活著也不可能知道她媽搬哪了。”
    蔣勝堂點點頭又道：“苟招娣不是結過四次婚嗎？她有五個女兒，除了這個嫁山裏的，其他女兒在哪裏？”
    “她結了四次婚？”男人驚訝的瞪圓眼睛，“那種醜婆娘惡婆娘能嫁四次？我隻知道她嫁到曹家村前就不幹淨了，你們說說，哪結婚才七個月就生孩子的？”
    “之前她還可以說是早產，但女兒長大越來越不像爹，誰心裏不清楚？但她男人也沒說什麽，隻要她好好過日子，以前的事都可以不計較。”
    “他不計較，爛婆娘要計較啊，嫌他沒本事，苦不了多少錢，然後好好一個人，進山撿木耳就再沒回來！”
    男人越說越憤怒，“兩年前還有個女人跑到咱村，哭著喊著叫，金龍啊，我是淑梅，李淑梅啊，你在哪裏快出來啊，我有你的孩子了，你不能不娶我啊！”
    意外收獲，喬紫和蔣勝堂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後來呢？”
    “後來她家人追來我們才知道那女人瘋了，可惜啊，又年輕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住什麽後河村，我都不知道的地方，隻有那樣惡毒的女人才會養出那樣王八蛋的兒子！”
    謝過男人，兩人連夜趕回離這最近的鎮上，向招待所服務員打聽後河村在哪裏，都沒人知道，喬紫真懷念有度娘的年代。
    在招待所對付了一晚上，第二天喬紫想打電話，服務員朝她翻白眼：“我們這打不了長途電話，你想打去郵電局。”
    “我付錢啊。”
    “付錢也不行！”服務員又朝她翻個白眼，意思是：有錢了不起，老娘就不讓你打怎麽了？
    喬紫隻好找去郵電局，郵局已開門，聽說她要打跨省長途，工作人員隻一句：“打不成。”
    “怎麽會打不成？”又不是打跨國電話，喬紫隻有求，“麻煩幫幫忙，我實在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