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點半。雨還在下，街上蕭索冷清，隻有酒吧的顧客在陸續離場。
    老張坐在車裏，使勁揉了揉眼睛，第十次掐滅了手中的煙頭。他執行過很多次蹲守監控任務，熬通宵早已是家常便飯。但人畢竟不是機器，困意上來之後隻能靠抽煙頂著。這樣時間一長，成為老煙槍簡直就是順理成章。
    陸誌強今晚並未喝多少酒，畢竟他現在是取保候審，如果再來一個醉駕之類的罪名，必定要重罰，這點警覺他還是有的。
    今天他又一次獵豔失敗。他甚至開始覺得自己跟這酒吧犯衝，雖然裏麵女大學生挺多，可就是一個都撈不著。這種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感覺讓他難受至極，恨不得直接拽走一個滿足一下。但也隻是想想罷了，他現在那麽做等於找死。
    “陸總，我們要打烊了。要不您以後，哦！算了，請回吧！”酒保皮笑肉不笑地來到陸誌強麵前，請他走人。
    陸誌強噌一下蹦了起來，瞪著眼睛冷哼一聲，罵了一句：“狗仗人勢！”
    不待酒保反應過來，他狠狠一腳踢飛了剛才坐的椅子，在椅子倒地的哐啷聲中憤然離去。
    陸誌強的奔馳車就停在酒保門口幾十米外的路邊，離老張的大眾並不遠。見他走過來，老張連忙往下躺了躺，讓自己隱身在車廂的陰影之中。
    陸誌強陰著臉走到車門邊，嘴裏喘著粗氣，絮絮叨叨罵著髒話，伸手拿出車鑰匙，用力一拉，鑽了進去。
    “馬勒戈壁的！”他又罵了一句，準備發動汽車。就在此時，一條冰冷的塑料繩死死套住了他的脖子，後座出現的口罩男人用力一勒，陸誌強呻吟一聲，兩眼開翻白，手腳亂蹬，他拚盡全力道：“朋，朋友，你要，要什麽？我、我、我、呃，有錢，求你，放、放我一馬！”
    “我可以鬆開一點，但是你隻要出聲，我馬上讓你死！”聲音如地獄使者般陰冷的口罩男一手拽著繩索，另一隻帶著手套的手將一把鋒利的美工刀壓在了陸誌強脖子上，微微用力，一絲血線隨即閃現。
    “我，我保證聽話，不出聲，不出聲！”陸誌強渾身過電般顫抖，下身不受控製地一涼，一股尿液順著褲管流了下去，車廂裏瞬間充斥了一股難聞的尿騷味。
    老張悄悄看著陸誌強的奔馳車，發現他坐進去之後遲遲沒有動靜，不禁有幾分詫異，正在猜測他在幹什麽，那輛車終於動了。
    老張不敢怠慢，連忙發動車子，悄悄跟了上去。
    陸誌強哆哆嗦嗦開著車，不斷按著口罩男的命令調整路線。透過車內的後視鏡，他用餘光偷偷瞟了一眼，渾身忍不住又是一抖。因為那口罩男根本沒有耳朵，口罩是直接勒在後腦勺上的。
    “看什麽看！”口罩男手中的美工刀又是一劃，陸誌強壓抑地慘叫一聲，連聲求饒。他不敢再亂看一眼，不然他就會發現口罩男手套的小指位置無力地下垂著，因為他隻有四根手指，小拇指早已成為了證物。
    沒錯，口罩男正是張明亮！他並沒死。蟄伏十幾天，他終於等到了這個報仇雪恨的機會。但是這十幾天又有誰能知道他遭受的折磨，那簡直是慘無人道，宛如十八層地獄一般。所以他現在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從地獄返回人間的惡鬼，一個回來索命的惡鬼。
    “你自己動手！這個建議怎麽樣？”奧特曼那句話至今仍記憶猶新。當時他完全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憤怒、恐懼、無奈、不甘、種種情緒瞬間填滿胸腔。
    “你讓我自殺是嗎？你不是說過要幫我嗎？”張明亮怒吼，喉嚨幾欲撕裂。
    “嘿——嘿——嘿”
    奧特曼發出一陣刺耳的笑，“害怕了？這可不行！想報仇你必須忘掉這種感覺，不能讓自己被任何因素幹擾，不然的話，你的手怎麽能拿地穩刀呢？現在再問你一遍，還想報仇嗎？”
    “我做夢都想殺了他！隻要能報仇，我什麽都可以做。”
    “好，那動手吧！”奧特曼把一把美工刀扔在了張明亮麵前。
    “你到底要我幹什麽？”張明亮沒有拿刀，直勾勾看著奧特曼。
    “用這把刀，割下自己的兩隻耳朵，再切兩根手指下來！我必須給追債的人一個交待。他要你的命，所以你要幫我證明你已經死了！不要以為這隻是為了我，隻有他以為你死了，你才能有更好的機會報仇。”奧特曼聲音裏沒有一絲的起伏和溫度，仿佛對他來說拿刀割自己的肉和剪個指甲、掏個耳朵沒什麽區別。
    張明亮還是沒動手，咬牙問道：“那你動手啊？為什麽讓我自己割自己？你簡直是個變態！”
    “對，我就是變態！是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不是嗎？”奧特曼說著話撩起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幹癟的肚皮，那上麵是至少幾十道大大小小的刀疤。
    “是你自己割的？”張明亮瞪大了眼睛。
    “你覺得呢？我割了自己四十刀，最後我根本不會再覺得疼，我的手也不會再抖，我割了那三個王八蛋每人一百二十刀。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痛快嗎？”
    張明亮瞳孔緊縮了起來，脖子後冒出了陣陣涼氣，他之前隻覺得麵前的人是個殺人狂，但是現在他覺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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