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齊勇辦公室門口，秦朗就聽到裏麵傳來李局的咆哮：“老齊呀，讓我怎麽說你呢？嗯？這案子好不容易有點兒眉目了，你怎麽就能弄出這麽一出呢？那鳥律師是好惹的？不是我危言聳聽，他絕對會給你弄出大麻煩的。他把自己破了的頭拍個照，再發到網上，把你的大名往上一掛，再弄個醒目的大標題‘刑警隊長毆打律師’，你覺得後果會怎麽樣？你這個刑警隊長還能幹得下去嗎？那幫網民就能拿唾沫星子噴死你呀！上級會怎麽辦？你想過沒有？為了維護全市警察的形象，消除民眾負麵情緒，那是肯定要拿你開刀的呀！老齊你倒是說句話呀！你到底怎麽想的？”
    齊勇的聲音傳來：“李局，你能讓我靜靜嗎？我現在心裏很亂！什麽都不想說。”
    齊勇的聲音壓抑沉悶痛苦，像是受了傷的野獸在嗚咽嘶鳴。
    “那你好好想想吧！我去勸劉副局長，他還在氣頭兒上呢！唉——”
    李局長長歎了一口氣，拉開門走了出來，和秦朗來了個臉對臉。秦朗還想往裏進，李局一拉他胳膊，“先別進去了，讓他冷靜一下！”
    秦朗隻得無奈地跟著李局離開。走出去十幾步，李局問道：“小秦，梁武那邊審得怎麽樣了？”
    “審了一半，聽到齊隊出事了，就停了！”
    “回去繼續審吧！案子重要，你要相信老齊，他自己可以應付自己的事情，實在不行還有我，還有組織。你現在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就行了。”
    秦朗推開審訊室的門，對麵的梁武正仰著頭打盹，儼然把這裏當成了養老院。他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梁武嚇了一跳，睜開眼睛看了看他，慢條斯理道：“年輕人，氣大傷身，何必呢？你問什麽我說什麽，沒必要生氣。來，想問什麽，我告訴你不就完了嘛！”
    秦朗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正在這時，田甜也推門走了進來，神情複雜地坐在了他的身邊。
    “張明亮的屍體在哪？就算你吃了他的肉，那他的骨頭呢？你不會連骨頭也吃了吧？他不是想讓你扔一塊在枯井裏嗎？你扔了嗎？”
    秦朗到現在為止並不相信張明亮真的死了，所以他必須讓梁武回答兩個問題。一個是張明亮的骨頭去哪了，另一個是他是怎麽一個人把陸誌強的屍體弄到虎牙山半山腰的。如果梁武拿不出可信的說法，那隻能說明他是在掩護張明亮。
    “他的骨頭？我當然沒吃，我也吃不動啊！我也沒扔一塊在枯井裏，他臨死前，我跟他說，你女朋友的屍體都被警察帶走了，你的骨頭再扔那還有什麽意義，還不是沒和她在一起？所以他就讓我把他的骨頭燒成灰，然後從虎牙山上順風一灑就行了。還說說不定能有一點兒半點兒飄到女朋友身邊，他也能瞑目了！”
    “你照辦了？”
    “是啊！我答應別人的事情從不食言。”
    “你怎麽燒的？”
    “用煤爐啊！一塊一塊地燒，就像燒木柴一樣，燒完了一敲就碎成渣了，就是味道不大好聞。”梁武說的很平靜，就好像真的是燒個柴火那麽簡單。
    田甜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蒼白得像是一張打印紙。敲擊鍵盤的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秦朗忍不住冷哼一聲，“那就是找不到了？你覺得我會信嗎？”
    梁武把頭一仰，“隨你嘍！我殺人那麽大的事都認了，這點事還有必要騙你嗎？”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一個人把陸誌強的屍體帶到虎牙山腰的枯井邊的？”
    梁武盯著秦朗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你是覺得我根本背不動他，所以我肯定有幫手是吧？”
    “難道不是嗎？”秦朗冷聲反問。
    “沒錯，我確實有幫手，但是我不會告訴你他是誰！更不會告訴你他去了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為什麽幫我。”
    秦朗聽到前半句剛剛一喜，結果就被後半句噎住了。
    “為什麽？”雖然知道是被梁武帶著走，但是為了案子，秦朗隻能這樣問。
    “因為我幫他殺了一個人，所以他幫我拋屍。就這麽簡單！”
    “你幫他殺了誰？”
    “何亮！”梁武回答得很幹脆。
    “你為什麽要殺他？你知道他媽媽現在多難受嗎？你這個冷血的怪物！”田甜恨聲道。
    她今天去了孟老太太家裏，看到了她緊緊攥著那綠色的掛墜，蒼老的臉上滿布淚痕，眼神呆滯，口中一遍遍呼喚著自己的兒子。見到田甜，她猛地抓住她的手，“我兒子回來了對吧？丫頭，你幫我找找他呀！他為什麽不肯見我呢？是我哪裏錯了嗎？”
    田甜根本不敢告訴她真相，她無法麵對這位緊抱著一絲希望的媽媽！她甚至強迫自己去想何亮也許還活著，隻是藏在某個地方。她幾乎是逃跑一般從孟老太太家中跑了出去。
    而現在，親耳聽到梁武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孟老太太那張臉，那雙眼，硬生生在她眼前閃現著，一遍又一遍，她感覺自己幾乎要崩潰了。她不明白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種變態，這種肆意剝奪別人生命，毀滅別人幸福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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