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椅上的林暢低垂著眼皮，兩隻手互相摳著指甲，臉上也沒什麽表情，也不知道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田甜起身道，“師兄！”
    劉黑塔晃了晃腦袋，“朗子！咋辦？”
    秦朗向二人點了點了點頭，走到林暢跟前，“殺林風的過程再說一遍。”
    林暢翻了翻眼珠子，“我都已經說了呀，你們剛才沒記錄嗎？再說一遍不是浪費時間嗎？你們不累嗎？早點讓我回房間休息得了，反正我橫豎就是個死嘛！”
    秦朗忍不住一陣唏噓。那個曾經一臉憨厚的漢子，現在竟然變成了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落到這種地步他自己的確有問題，但他又何嚐不是受害者呢？在這物欲橫流的城市，他和林欣徹底迷失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肯定是死刑，那又何必撒謊呢？”
    林暢哼了一聲，“我有什麽可撒謊的？人是我殺的，我都承認了啦！你們要是覺得我說三刀是撒謊，那就當我捅了那王八蛋四刀行了吧？這下滿意了吧？我可以去休息了嗎？”
    “林暢，你小子說話給我注意點！什麽態度？”劉黑塔忍不住跳了起來。
    林暢輕描淡寫看了看劉黑塔，把頭扭到了一邊。
    秦朗看得出，林暢恨林風已經恨到了骨頭裏，所以即便是現在，也沒有絲毫悔意。剛才他看過口供，林風對林欣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人發指。
    如果把自己放在林暢的角度，秦朗甚至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極度憤怒做出瘋狂的事情。所以，他理解林暢，甚至同情他。
    當然，這些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逝。他是警察，林暢是罪犯，他必須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去休息？你睡得著嗎？不怕夢到林欣？”秦朗冷聲問。
    聽到林欣的名字，林暢愣了一下，隨即眼神黯淡，後背無力靠向椅背。
    “說話呀？怕了？”秦朗繼續。
    林暢仍舊沉默。
    見林暢沒有了方才的滾刀肉模樣，秦朗聲調低了一些，“我知道，你恨林風對你妹妹做的那些事，所以不後悔殺他對吧？”
    “他就是該死！那個王八蛋！”林暢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沒錯，他是該死，但是不該由你們來審判。”
    “我們？誰？”林暢顯得很茫然。
    他這副表情讓秦朗覺得有點意外，這完全不像是演出來的。難道真的沒有共犯，隻是林暢記錯了嗎？但是他之前分明口口聲聲確定自己隻捅了三刀。
    秦朗決定再繼續試探一下。
    “你何必嘴硬呢？你以為你幫他頂罪，他就跑得掉嗎？隻要我們追蹤監控，抓到他隻是時間問題。你的堅持沒有任何意義。”
    林暢還是那副不知所雲的樣子，眨巴著眼睛，像看外星人一般看著秦朗，“你說的什麽玩意？我根本聽不懂！林風就是我弄死的，哪來的其他人？”
    “我看過林風身上的刀口，你一定是在他站著的時候，拿刀捅了他肚子對吧？”
    林暢下意識點頭。
    “三刀之後，他躺在地上不動了對吧？”
    林暢沒出聲，算是默認了。
    “現在問題就在這，他胸口那一刀你怎麽解釋？你說你看到他不動了，就扔了刀跑了。但是他胸口的刀上分明就是在他倒地之後捅的。”
    林暢微微抬頭，翻著眼皮，好像在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喃喃道，“不對呀，他倒了之後我沒繼續捅他呀！”
    秦朗死死盯著他，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動作，無一不顯示了一個結論，他沒有撒謊。
    他確實隻捅了林風三刀。
    而那致命的第四刀，不是他捅的，甚至行凶的人他很可能也不知道是誰。正因為如此，他根本就不存在包庇，因為他完全不知道另外一個凶手的存在。
    所以，現場一定有林暢之外的第二個凶手。隻有這樣才可以解釋屍體上的刀傷和林暢口供的出入。也隻有這樣，那些矛盾才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個凶手跟蹤林暢到了丘陵地裏，眼看著他捅了林風，等他跑了之後。他在草叢中找到了他的凶刀，從胸口刺了還沒斷氣的林風第四刀，導致了林風的死亡。然後，他把凶刀重新扔進草叢，逃之夭夭。
    當林暢殺了林欣回到丘陵地之後，慌亂之中他根本來不及觀察屍體上到底有幾刀，而那個凶手就完美地將自己的罪轉嫁到了林暢身上。
    而那個凶手還是失算了。他本以為林暢慌亂之中可能不會記得自己到底捅了林風幾刀，到時候可能就直接承認罪行就完了。而現在，林暢竟是很清楚記得自己隻捅了三刀。
    幸虧如此，要不然，那個神秘的凶手就徹底逍遙法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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