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美蘭有點嚇呆了，像是不認識兒子一般，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秦朗沒說話，靜靜看著朱亞傑，等他停下來才開口道：“小傑，你既然那麽愛你的姐姐，就更應該保護好她的骨灰呀！你難道不想她和你在一起嗎？”
    朱亞傑的淚水撲簌簌滾落在腮邊，他沒有去擦。“怎麽不想？做夢都想，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我的命都是她換回來的！要不是我生這個病，她也不會死，我對不起她……”
    一旁的曲美蘭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身體一陣陣顫抖。陳菲再次挽住了她的胳膊，眼眶再次濕潤。
    朱亞傑哭著，說著，語無倫次。
    曲美蘭伸出一隻胳膊，想把兒子的頭攬入自己懷中，沒想到兒子倔強地梗著，身體硬的像是一塊石頭。
    朱亞傑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淚，看向秦朗，“沒錯，骨灰是我拿走的，我把它給亮哥了！你們把我抓走吧！我是想我姐跟我在一起，但是我知道，她更想跟亮哥在一起。他們從小就感情很好，如果不是因為我要治病，需要花那麽多錢，他們一定能走到一起，一起幸福地過一輩子。我知道亮哥殺人是犯法，但是我不覺得他做錯了什麽，他為自己的愛人報仇，有什麽錯嗎？如果真的有錯，那也是這個世界錯了！”
    “小傑，你不要瞎說呀！”
    曲美蘭睜大了眼睛，恨不得伸手去堵住兒子的嘴。她不敢相信，兒子平時文弱內向，怎麽會有這樣危險的想法，又怎麽會做出那種出格的事情。
    “媽，我沒有瞎說！有些事我憋在心裏很久了！憋得難受你知道嗎？”
    朱亞傑伸手抓著自己胸前的衣服，好像胸口裏麵有什麽東西在翻攪他的心髒，他要把它揪出來一般。
    曲美蘭看向秦朗，哀求道：“秦警官，小傑就是個孩子，小孩子的話哪能當真呢？你就當他是胡說八道行嗎？”
    此時她的內心是絕望的！她已經失去了女兒，失去了丈夫，如果現在兒子再因為這件事被帶走，那還有什麽能夠支撐她活在這個世上呢？
    她越想越是絕望，忽然眼前一黑，身體便軟了下去。多虧陳菲就在一旁，緊緊扶住了她，將她扶著躺在了床上。
    “媽——”
    朱亞傑喊了一聲，撲上去拍打自己媽媽的心口。他怕了，這個世界上他也就剩下媽媽一個親人了。一個人的未來，他不敢想。
    “小傑，別怕，媽媽不會有事的！”陳菲說著在曲美蘭人中上掐了幾下。
    曲美蘭身體抖了一下，咳嗽了兩聲，悠悠張開了眼睛，神情顯得有些呆滯，兩隻眼睛愣愣看著頂棚。
    “媽，媽，你沒事吧？”朱亞傑雙手捧著媽媽的臉，一聲聲喊著。
    曲美蘭雙臂抬起，將兒子摟在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朱亞傑也忍不住了，跟著哭起來，隻不過他的哭聲透著一股讓人窒息的壓抑，讓人聽得心裏堵得慌。
    就連秦朗也是忍不住動容，默默收起準備撥打120的手機，將頭轉向了一邊。
    良久，母子倆止住了哭聲。朱亞傑哽咽道：“媽，姐姐的骨灰確實是我給亮哥的，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擔。你不要擔心我，沒事的。”
    曲美蘭兩隻眼睛都哭腫了，目光從厚重的眼皮中間看向秦朗，“秦警官，小傑會有事嗎？他還是個孩子，犯了錯應該可以原諒的，對吧？你幫幫他吧？他還小啊，身體也不好，求你了！”
    說著，她竟然爬起來，趴在床上向著秦朗跪了下去，想要磕頭。
    秦朗連忙上前扶住她，“曲阿姨，你先坐好，我向你保證，沒你想得那麽嚴重，好嗎？隻要小傑配合我們，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我一定幫他爭取免除責任？好不好？”
    “真的？”曲美蘭抓住了秦朗的胳膊，“秦警官，你可不能騙我啊！要是小傑再出了事，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秦朗再次點頭，“我保證！”
    “謝謝，謝謝！”曲美蘭雙手合掌，向著秦朗連連弓腰點頭。
    “小傑，你也聽到了吧？好好把事情和秦警官說清楚，就沒事了！快說呀！”
    朱亞傑看向秦朗，“你們一定要抓他嗎？他殺的都是壞人啊！”
    秦朗歎了口氣，“小傑，壞人應該受到法律的懲罰，而不是某個人的私刑。如果大家都像你這麽想，那這個世界會變得很恐怖，不是嗎？”
    朱亞傑翻了翻眼睛，顯然對秦朗所說並不認同。但是看著媽媽向自己投來哀求的目光，他語氣軟了下來。
    “可是，就算是我把知道的全告訴你們，你們恐怕也抓不到他了！他跟我說要帶著姐姐的骨灰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過剩下的日子！”
    怕什麽來什麽！
    秦朗心裏咯噔一聲，如果張明亮真的這麽做了，那自己麵對的就真是個死局了。
    他深吸一口氣，“小傑，找不找得到總要試試看，你隻要把知道的告訴我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