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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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源微微頜首,  恐怕就是如此,不然不能解釋對方為何會可以兩月出來一次。
    要知道,宮中的大太監雖如同普通官員一樣都有休沐,  但中層管事太監之上,卻是基本不會固定時間出宮的。
    太監的身份特殊,  容易別人關注,  且九龍奪嫡不過剛剛過去十年,當初的血腥大多人都記得,  自然不肯行錯就差。
    是以這些人,基本上都會保持著半年才會出宮一次的頻率,  兩個月卻是太短。
    “多寶,  讓高進忠去把人抓過來,  也就水落石出了。”司徒源並不願意這種事情,耽誤他跟康眠雪的獨處時間,是以聽了之後便要將多寶打發。
    康眠雪一把拉住司徒源,  口中喝住要出去的多寶:“連著除了那個小舅子,  連他的媳婦兒一並抓了。”
    多寶領命出去辦差,司徒源卻一臉納罕地看著妻子,  一副不可思議地模樣。
    康眠雪翻著手上的描畫樣子,  嫵媚地瞪了對方一眼,  口中說道:“幹嘛一副嚇到的樣子?”
    司徒源湊過去和妻子一起看那些起來憨態可掬的圖樣子,  這些是要繡在孩子的繈褓之上的。
    “的確有幾分好奇,咱們家郡主娘娘往日裏一直不喜歡連坐的。”司徒源取出一隻小兔子的樣子放在一旁,  然後又仔細對比妻子手上的兩張小老虎的描畫。
    康眠雪有些糾結,  這兩隻老虎都挺可愛的,一時之間難以決斷,幹脆都放棄。
    “那太監既然有這麽個毛病,  自然是罕見的。那賴升的小舅子難保不當新鮮事與其妻知曉,若是她知曉,這女子的嘴卻比男人好撬得多。”
    她的語調輕鬆,裏麵卻蘊藏著冷冷殺意,康眠雪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現在已是將晴雯的事落在了賴升的小舅子身上。
    雖還不知道是那個王府,但是這京城裏,能夠逃脫司徒源追蹤的可算得上鳳毛菱角。
    血滴子是雍和帝半生的心血,單說這京城哪個官員有幾房外室,當家夫人未必知道,但是血滴子一定知道。
    “當日我就說了,晴雯的事交給我,你如今身子重,還是少些操勞的好。”司徒源無奈一笑,口中帶著埋怨的語氣。
    轉瞬司徒源就想到另外一件事,不解地問:“隻是,為何還不將晴雯認回來?”
    聽到晴雯之名,康眠雪的手指輕顫,也沒了挑描畫的心思,抬頭說道:“晴雯消了奴籍之後的戶籍呢?找不到戶籍難保不會橫生枝節。況且……”
    她的語調低沉下來,隱約帶著哭腔:“我該怎麽說?當年是我不小心,才害她被拐子拐走的。”
    司徒源麵容一沉,一揮手將室內侍奉的繡橘和雲瑤揮退,手指摸著康眠雪的下巴,想要將對方的麵容抬起。
    偏康眠雪這會子也泛起脾氣起來,將頭扭到一邊不肯看司徒源。
    司徒源手指用力,將康眠雪拉到自己懷中,強製她抬頭,就看到一雙杏眼中此時已經是晶瑩一片,眼角處更是緋紅。
    他輕歎一聲,低頭親吻著妻子的眼眸,口中無奈道:“雪寶,下次別這樣了,照姐兒的事情,與你無關,好不好?”
    將康眠雪好一頓安慰,司徒源才撫摸著對方一頭秀發說道:“我讓人叫晴雯過來,總不能一直讓她當個丫鬟,且萬一她還有些記憶呢?”
    康眠雪點點頭,轉頭喊繡橘進來召晴雯來正院,讓雲瑤服侍她淨麵。
    雲瑤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是看著兩人的表情似乎不是什麽壞事,也就安心的準備淨麵用得東西。
    倒是繡橘聽聞康眠雪這時刻召晴雯,心中知曉定時晴雯之事有了首尾,她麵露喜色說道:“主子,可是?”
    康眠雪點點頭,麵上具是複雜之色,頜首道:“嗯,你帶晴雯來吧。”
    繡橘點頭,再抬頭眼眶卻也和康眠雪一般,她用力一個蹲福,轉身快步想絳霞軒走去。
    此時絳霞軒外,離著老遠就可以聽到一陣陣歡聲笑語。
    “上麵的,不是,哎呀。”紫鵑站在晴雯身後指手畫腳,卻是比凝眉思考的晴雯還要緊張。
    坐在對兩人對麵的黛玉捂唇一笑,將自己最後一張牌輕巧一推,口中笑著說:“我贏了。”
    她們玩的叫做猜猜看,是康眠雪今日派人送過來的,竹製的架子上放著許多插著花朵的插畫,兩人要在一十個回合中猜到對方的花卉是哪種,還還要盡可能的模糊自己手上的牌。
    今兒仆役送來,絳霞軒的幾人就玩瘋了,若不是小廚房的仆婦詢問雪雁什麽時候備飯,恐怕她們都忘記這事兒了。
    繡橘一進來院子就聽到裏麵的歡聲笑語,她挑開門簾,就看到桌子旁圍了一圈的人。
    “喲,這是做什麽呢?”繡橘言笑晏晏,隨著丫鬟們讓開,給黛玉行禮說道。
    黛玉看到繡橘進來,想到自己剛剛的大聲,臉頰發熱,靦腆笑著:“繡橘姐姐,娘娘送來的玩具,很好玩。”
    這幾日繡橘經常來絳霞軒看她,是以黛玉早已習慣對方,雖好奇繡橘為何這個點來,倒也不驚訝。
    “我們主子想見下晴雯姑娘,是喜事。”繡橘看著已經站在黛玉身後的晴雯笑道。
    她此時看著晴雯,眼前仿佛看到年幼的照姐兒站在自己麵前。雖說當年自己一直在老太太身邊服侍,照姐兒因為一直養在太太身邊,是以她和對方不過是康老爺接任揚州學政,將康老夫人接到揚州後的短短兩年頻繁接觸。
    但對於照姐兒這位最小的嫡女,她仍舊是印象深刻,如今對方總算是災消難滿,相信主子會護著對方的。
    黛玉聽到繡橘是為了這個來,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知曉恐怕晴雯的身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
    “晴雯姐姐,既然娘娘相召,你就快點去吧。”黛玉露齒一笑,她和晴雯有幾分知己之感,是以也是真心為對方高興。
    晴雯本來尚有些忐忑,不曉得郡主娘娘突然召見是何意,現在看了黛玉的笑容,倒是安穩幾分。
    她生來極為大氣,走到繡橘跟前就想行禮,接過被對方一把拉住,竟是蹲不下去。
    “我來的遲了,恐娘娘久等,咱們也別看這個虛禮,先過去吧。”繡橘此時哪裏肯受晴雯的禮,直接拉著對方的手腕就往正院走。
    看著兩人的背影,紫鵑有些擔憂地說道:“姑娘,晴雯那蹄子沒事吧?”
    她和晴雯的年紀差不多,是以看著繡橘這樣子,忍不住有些擔心對方。
    “等晴雯回來,就不是丫鬟了。”黛玉淡定地說道,心中盤算著要送什麽賀儀才好。
    她卻不知道,晴雯回來後就漲了她一個輩分。
    被繡橘拉著的晴雯也有些忐忑,但是自憑沒有做錯事,也覺得如此善待黛玉的羲和郡主是好人,心中不過略一浮動,便安穩下來。
    兩人來到房中,晴雯卻看到正攬著康眠雪肩膀細語的司徒源,心中一愣,足下卻停住了。
    繡橘卻早就習以為常,她推開玻璃門,給夫妻一人行禮。
    不成想,康眠雪不見晴雯還好,此時見到一身紫衣作丫鬟打扮的晴雯,竟是再也控製不住,直接掙開司徒源,上前將她一把抱住,口中喊道:“照姐兒,姐姐對不起你……”
    後麵的話,竟是梗在喉嚨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屋中琉璃燈中的燭火無風自動,劈叭作響。
    晴雯隻覺得自己被裹進一具溫熱的懷中,這個懷抱似乎很熟悉,仿佛年幼時她常常依偎在對方懷裏。
    “你是照姐兒的姐姐麽?”晴雯的眼前一陣虛幻,她看到一個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的小女孩,望著另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女孩子詢問,大大的杏眼中滿是好奇。
    “我是照姐兒,你要喜歡我呀。”小女孩在被紅鬥篷的女孩子親了一口後,靦腆的笑起來。
    “大姐,大姐,我要那個……糖……人,糖人。”
    “大姐,我最喜歡大姐啦!”五彩斑斕的碎片再次閃爍,另外一副影像出現。還是那個小女孩,她穿著絨黃色的薄衫,身旁跟著同樣薄衫的少女。
    “大姐,大姐,你在哪兒?照姐兒好怕,大姐,照姐兒以後一定聽話……”又髒又臭的地牢裏,小女孩的衣服已經蹭得髒兮兮,她蜷縮在角落,低聲哭泣,臉上有個衡越半邊臉頰的掌印。
    她一直想要最疼愛自己的姐姐能夠找到自己,但是對方一直到她昏過去也沒出現。
    ……
    晴雯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睜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可是無數雜亂的畫麵在眼前閃過。
    她仿佛是個旁觀者,被強迫的看著畫麵中的小女孩長大,每閃過一張,她便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重錘砸過一次。
    看到最後,就在她崩潰的前一秒,晴雯覺得眼前一黑,她心中慶幸,總算是可以暈過去了。
    抱著對方哭泣的康眠雪,隻覺得懷中一沉,低頭發現晴雯竟然昏過去了,她心中慌張喊道:“照姐兒,照姐兒?”
    一旁的司徒源發現不對,趕緊將晴雯抱起來放到羅漢床上,口中命令:“叫崔太醫過來。”
    這邊有人領命而去,司徒源將晴雯丟給繡橘和雲瑤照顧,他自己則回到妻子身邊,防著對方會也跟著昏過去。
    他攬住眼睛幾乎哭成核桃的康眠雪,口中輕聲安慰:“雪寶,乖,你看照姐兒都找回來了,你還哭什麽?你肚子裏還有咱們的女兒,若是她跟你學著這麽愛哭可怎麽辦?”
    康眠雪本來大喜大悲之下,有些眼眩,聽到司徒源的話,抬頭怒道:“我愛哭,我女兒愛哭不行麽?難道你還嫌棄麽?”
    說著,竟開始掙紮,隻苦了司徒源,不敢用力怕傷到愛妻,又不敢放她自己動作,不過兩息竟然鼻尖冒汗起來。
    就在這時,崔太醫卻是到了,他一進房間,看到床上躺著的人,也沒管司徒源和康眠雪兩人,直接過去就要給晴雯把脈。
    繡橘早有準備,趕緊將晴雯的手蓋好,雖說現在沒有前朝的那些規矩,沾衣裸袖就算失節,也還是注意為上。
    崔太醫這次倒是極快,從隨身的醫箱中取出一隻瓶子,放在晴雯鼻下,就看到對方緩緩將雙眸睜開。
    康眠雪顧不得再跟司徒源置氣,立刻撲到床榻旁,口中呼喚著:“照姐兒,照姐兒,你還記得姐姐麽?”
    聽到熟悉的呼喚,晴雯眨眨眼,逐漸清晰的視線將郡主娘娘跟一個年幼的身影逐漸重合起來。
    晴雯下意識地喊道:“大姐,你為什麽當年不來救照姐兒?照姐兒好怕啊。”
    康眠雪聽到這句話,再也控製不住,抱著晴雯放聲大哭起來。看著泣不成聲的妻子,司徒源仿佛是熱鍋上的螞蟻,有心將兩人分開,又怕傷到還在孕中的妻子,一時之間臉色極為精彩。
    繡橘和雲瑤早就一旁哭得像個淚人,竟是完全指望不上。
    好在崔太醫情緒遲鈍,他看著抱著晴雯的康眠雪,略一思考,幹癟癟地說道:“郡主娘娘,您要不等會兒在哭,我還得給這位姑娘再把下脈。”
    康眠雪聽到還要給妹妹把脈,心中一驚之下,恢複了些許理智,她鬆開晴雯用手帕給對方擦幹淚水,才讓崔太醫繼續把脈。
    見到康眠雪離開,司徒源趕緊將妻子抱在懷中,小聲安慰。
    崔太醫坐在繡墩上給晴雯把脈,過幾息就停下思考一番,然後又將手搭在對方的手腕上。若不是繡橘知曉這位崔太醫為人木訥,難免會以為對方是個登徒子。
    “這位姑娘的身子看著還好,卻是內裏虧損,如果我所感不錯,她年幼時可能是遭了大難,雖大難不死卻還是傷了根本,以後好好休養還好,若是不注意恐怕會天不假年。”
    感覺到妻子聽到天不假年身上的輕顫,司徒源一個眼刀就紮向崔太醫,口中冷哼:“別顧著嚇人,把你的本事拿出來,憑要什麽珍惜藥材,隻要你說,本侯都能給你找來。”
    崔太醫還記得崔禦醫的耳提麵命,他聽到司徒源的話,趕緊站起來聆聽,然後歪歪頭疑惑地說:“隻需要藥膳調養就好了,侯爺不知道什麽叫虛不受補麽?”
    “噗。”晴雯被呆頭呆腦的崔太醫逗笑,竟然覺得對方十分有趣,她從羅漢床上起來,輕聲道謝:“多謝這位太醫,這時候請您過來,給您添麻煩了。”
    晴雯生來極美,此時記憶起前塵,退去奴氣,一派落落大方。
    崔太醫看著對方一時間癡了,好半晌才覺得小腿一陣劇痛,卻是司徒源看他發呆,直接將其踹醒。
    “我出去給姑娘開藥方。”崔太醫回過神,看都沒看司徒源和康眠雪,竟然是落荒而逃,倒是司徒源因著個子高度看到對方通紅的耳朵,一時磨牙不已。
    “照姐兒,雖你們姐妹劫後重逢,但是你姐姐此時身懷六甲,你要勸著她穩定情緒才好。”司徒源看著晴雯卻是無奈,隻希望這小魔王別把小時候的伎倆拿出來,她當年是沒少給自己拖後腿。
    司徒源此時還心中有幾分戚戚,若不是康照雪被拐子拐走,恐怕他當年也不能那麽容易抱得美人歸。
    他這點小心思,已經冷靜下來的康眠雪自然是一眼看透,她用力地在司徒源腰上一擰,冷哼:“我要和妹妹說話,你先出去。”
    司徒源無奈,隻能用眼神警告下晴雯,才和繡橘雲瑤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間。
    晴雯雖然恢複記憶,但司徒源跟原來容貌差別並不算大,是以她馬上想起來此人就是老跟自己搶姐姐的李源。
    她皺皺鼻子,似乎心有不甘,嘟囔著:“什麽呀,為什麽李源那個大壞蛋竟然變成了大姐夫,肯定是他騙了大姐姐。”
    這話兒讓握著晴雯手的康眠雪一愣,忍不住啼笑皆非起來,捏捏晴雯的鼻子說道:“你和夫君還真是天生的冤家,這麽多年都不曾忘記?”
    晴雯眨眨眼,這動作她極熟,當年在揚州時她犯錯就常常被大姐姐這樣教育,但是卻一點都不疼,隻能感覺到對方喜愛之情。
    想到這裏,晴雯如同乳燕投林撲到康眠雪懷中,撒嬌道:“李源他小時候就跟我搶大姐姐啊,現在更是把大姐姐搶成了他媳婦。
    大姐姐明明是照姐兒的。”
    “就算我嫁人了,也是照姐兒的大姐姐,這點一輩子都不會變化的。”康眠雪撫摸著對方的頭發溫柔安慰,她如今還有微的不真實感,隻能靠著溫熱的相擁才能撫慰自己的不真實感。
    “大姐姐,這些年其實我挺好的,沒有受過苦,如今更是被大姐姐找到啦。”晴雯敏銳的感覺到姐姐的愧疚,趕緊安慰對方。
    這話兒雖是安慰,卻也不算太假,晴雯雖然被賣到賴家,但是吃喝卻同賴家的小姐一般,而到了賈母那裏卻是一直當著副小姐。
    到了寶玉那更是成了首席大丫鬟,在賈母尚且偶爾會做點子東西,現在卻是橫針不拿,豎線不捋的。
    康眠雪聽著晴雯的訴說,心中稍微安定,她想到一個問題,仔細詢問對方起來。
    “照姐兒,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到賴家的麽?”康眠雪卻是想要知道,這件事兒是否和榮國府有關。
    晴雯略一思索,卻是搖搖頭,解釋道:“我卻是不太知道,不過我卻覺得,對於我的身份,榮國府老太太卻是有幾分知曉的。”
    康眠雪柳眉倒豎,恨聲道:“難道當年的事情有她的手筆?”
    晴雯搖搖頭,緩緩解釋道:“老太太未必是。”
    就在晴雯向康眠雪緩緩講訴之時,榮國府中賈母和賈赦正站立當場對峙。
    你當真不肯?賈母被氣得渾身哆嗦,她拄著龍頭拐杖,顫巍巍地竟是要打賈赦。
    見到賈母如此,賈赦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竟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孽障,孽障,你果然是生來要我的命的,當年如此,現在又如此。”賈母將龍頭拐杖舉起又放下,竟是狠不下心來。
    賈赦低頭不語,不管賈母如何責罵也不肯退讓。
    到最後到底是賈母退讓,她頹然坐下,看著微弱的燭光哀歎:“你果然是怪我的,怪我當初放棄瑚兒和李氏。”
    這兩個名字賈母說出口就後悔起來,而一直不語的賈赦也仿佛是被激怒的雄獅,猛然抬頭看著賈母喊道:“老太太,你終於承認了。”
    賈赦雙手扣著地上的磚縫,竟是血灌瞳仁,賈母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口中不自覺得解釋:“你以為隻有你心疼,我不心疼麽?可是我能怎麽辦?
    榮國府是國公爺一輩子都心血,難道忍心讓它付之一炬麽?”
    賈母老淚縱橫,她的心也是肉長的,縱然是偏愛次子,她也不曾虧待了嫡長孫半分,然而一場禍事竟然將嫡長孫和兒媳一起帶走了。
    她當時也曾夜不能寐,也曾想要個萬全之策,然而這世間哪裏有什麽完全之策?
    那個會甜甜地叫著自己老祖宗的孩子是在自己懷中斷氣的,自己還能記得那孩子迷茫疑惑地眼神,仿佛不明白為何疼愛自己的祖母會將一盞毒藥喂給他。
    “老太太,兒子已經沒了瑚兒,沒了李氏,難道老太太竟然想要兒子沒了璉兒麽?”賈赦眼中滿是死寂,他自知自己不受母親喜愛,所以幹脆就沒算上自己。
    賈母聽到這裏,直接上前一巴掌打在賈赦的臉上,口中罵到:“你這個孽障,若非不是為了你和璉兒,我為何要接受晴雯,又將她給了寶玉?”
    賈赦一愣,卻不知道母親為何提起寶玉身邊的丫鬟,不知為何賈母的這一巴掌竟將他心中的悲憤打散不少。
    “那晴雯的來曆不得了,雖然賴嬤嬤說是平困人家的孩子,可是我不眼瞎。
    那孩子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嬌養出來的,我拿到晴雯的賣身契第三年,偷偷打發人去查過晴雯的賣身契。
    那孩子早就在送到我這裏的第一年就被銀贖了,你明白這代表何意麽?”
    看著仍舊是不明就裏的賈赦,賈母暗歎冤孽,她生育兩子,偏這兩個孩子都各有癡性。
    到讓她操碎了心,好在長子總算在當年那場變故中留下性命,縱然是在兒媳婦走後沉迷女色,也不過是些許小事。
    “晴雯那孩子是有來曆的,我從開始就知道,等到知道她的奴籍已經消了,我就知道,這是對著榮國府來的。”賈母苦澀搖頭,給賈赦細細解釋。
    她從手邊的匣子裏取出一塊令牌,遞給跪在地上的賈赦看,歎道:“這是咱們家的冤孽,也是禍根,卻偏偏不得不留著。”
    賈赦看著一愣,膝行兩步,將令牌接過手中,發現上書“平昌宣威淩煙禦令”八個篆字,將之翻過來,上麵另有一列小字,上鏨“榮國公賈”。
    “母親?”賈赦這幾十年來卻不知曉自己家還有這個東西,但他還是不明白此物倒是何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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