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裏惦記著建新房的事兒，下午做工時張春暖的速度更快了。
    挖地嘛，又用不著動腦，
    一心二用的結果，是她完成了分配給自己的任務後，還挖偏到了王冬雪那邊。
    直到碰頭，才反應過來。
    幹完活，也才剛過下午四點。
    張春暖等著小隊長再次巡查到這邊，把人叫來檢驗任務完成度，看他給自己把分記上，就拎著鋤頭，跟桂花嬸子婆媳幾個打了聲招呼回去了。
    本來一個正規的生產隊領導班子，應該包括隊長一人、副隊長一到兩人、會計一人、保管員一人、民兵排長一人、婦女隊長一人、記工員若幹，貧民代表若幹等。
    但因為山腳村村小人少，要真任命那麽多領導，還能剩幾個勞動力？
    又因為山腳村距離和平大隊並不遠，腳程慢的，走十來分鍾也能走到了。
    所以山腳村就隻設立了隊長一人、會計一人、小隊長三人。
    其中隊長周立學還兼任保管員和婦女隊長，小隊長兼任記工員。
    至於隊裏的會計，張春暖是沒見過的，畢竟過年前分糧的時候她沒去。
    隻聽說會計是個因傷殘疾的退伍軍人，兩條腿都被小日龜孫子的炮彈炸飛，基本隻有隊裏有重大事情時才會出現。
    張春暖回到家時，沈老爹正在編竹筐，時不時抬頭看看一左一右，分別睡在兩個搖籃裏的十七和八月。
    因為兩個娃兒越長越大，已經不能擠一個搖籃裏了。
    所以沈老爹從下河村回來後就開始動手給小孫女重新編了個搖籃。
    一人一個躺著，別提多舒坦了！
    張春暖跟沈老爹打了個招呼，先燒了鍋熱水洗去一身疲憊，見時間還早，不急著做晚飯，就拎著張凳子坐到沈老爹身旁。
    “爹，你說我能不能去找隊長批一塊宅基地？”
    沈老爹手上動作一頓，身體瞬間僵住，“批宅基地？暖兒你要搬出去？”
    是了，暖兒才不到20歲，還那麽年輕，搬出去也好，也好。
    “不是我要搬出去。”張春暖直視沈老爹的眼睛，鄭重說道：
    “是我們，我、爹、小三子，十七和八月，我們一起搬出去！”
    張春暖歎了一口氣，將今天在地裏他和小三子離開後李碎嘴對王冬雪說的話，還有說出那些話的意圖一五一十同沈老爹說了一遍。
    “爹，其實我早就想搬走了……”
    張春暖目光轉向十七和八月，繼續說道：
    “咱們山腳村的人，心都不壞，平時說兩句閑話也沒什麽，但李碎嘴不一樣。
    爹，你還記得我之前為什麽會昏迷嗎？就是因為李碎嘴要跟我吵，我一時氣不過才撅了過去。
    還有李碎嘴領養小三子的時候，她是怎麽打小三子的？
    那麽小的娃兒，沒招她沒惹她，就那樣下死手打，她心得多毒啊！
    這些也就算了，畢竟小三子最後也進了咱家門，知道她是什麽人，現在都避著她走。
    但是爹你想想十七和八月，咱們兩家就隔著一堵院牆。雖然之前咱們為了小三子把院牆增高了，但兩家離得那麽近。
    現在十七和八月還不會走不會跑，要是等他們能到處撒歡玩了，咱們要是一個不小心沒看住……”
    說到這裏，張春暖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因為她看到了沈老爹的表情，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那種既擔憂又警惕地眼神，張春暖太熟悉了。
    小的時候每一次有那些單身有錢男人來孤兒院想要收養孤兒院裏的小女孩時，院長媽媽臉上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張春暖搖了搖頭，將思緒收回，“爹，你別擔心錢的問題，其實我一直沒敢跟爹說，虎子他去世前給了我很大一筆錢。”
    “暖兒……”
    “具體數目我就不跟爹說了，反正你知道咱家不缺錢就行。”
    張春暖抬起手，打斷沈老爹的話，嚴肅地說道：
    “還有一件事，爹應該也猜出來了，虎子之前專門有一條倒騰南北貨物的線，現在也在我手裏。”
    沈老爹深深地看了張春暖一眼，長長地歎氣，沉默著從腰帶上抽出煙槍。
    剛想從煙槍上吊著的布袋裏掏出煙絲，眼角餘光掃到他新編的搖籃，又把煙槍放下了。
    過了許久，張春暖才聽到他悠悠歎息道：“我今晚吃過飯去栓子家一趟。”
    ……
    飯後，沈老爹沒跟家裏其他人說，就往周立學家去了。
    張春暖不知道他跟周立學說了什麽，隻知道第三天下工的時候，周立學把她叫去了祠堂，讓她選宅基地。
    還說宅基地是分給剛萌芽，正喜歡用自己小肉饅頭手當磨牙棒的小十七的。
    關於家裏新宅基地的歸屬權，張春暖並不在意。
    反正不是她公爹就是她便宜侄子和兒子，總不會落到她名下。
    周立學一頓操作猛如虎，直接給沈老爹和小十七，也就是沈溫瑜祖孫倆分了家。
    以後就算他們在新的宅基地建好房子搬出去住了，現在沈家的房子和院子還是屬於沈家的。
    對此，張春暖的做法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給楊梨花送去了整整五塊棉布。
    當她離開時，周立學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恍若那天的沈老爹。
    張春暖和沈老爹商量著，等春耕結束，地裏的活計沒那麽重了再張羅著建新房的事情，就把這事兒放一邊了。
    不過在此期間，她也找了王冬雪，拜托她娘家哥哥打聽一下附近的磚窯。
    既然是接下來十來年都要住得家，張春暖就不打算再建土胚房了。
    住不上別墅和水泥房，建一個跟下河村楊家差不多的青磚小院總行吧？
    而且正經建房可不能像砌院牆那麽簡單，村裏沒人專做泥瓦匠，隻能出去找。
    她都拜托了王冬雪娘家哥哥們幫忙打聽。
    種完油菜，張春暖所在的小組又被分去了育秧苗，這次她非常幸運的沒有遇到李碎嘴。
    因為李碎嘴被分去積肥了。
    這天張春暖剛做完上午的工，正準備回家做飯，就見小三子焦急地跑來。
    “嬸娘，嬸娘！大隊的人帶著兩個公安來咱家了！”
    張春暖聞言，心裏的另一隻靴子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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