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沈家。
    張春暖剛下工回到家，王心昱就從廚房跑了出來。
    “嬢嬢水燒好了，你先洗澡吧！”
    張春暖抬手想摸她的頭，才伸出手又收了回來。
    還沒洗手，可不能往孩子腦袋上摸。
    她正要說話，沈十七兄妹倆也跑了過來，一人抱著一條腿，仰著小臉笑眯眯地說道：
    “媽媽辛苦了，今晚吃肉肉！”
    “媽媽媽媽，我和妹妹什麽時候才能去上學？”
    張春暖伸手揉亂兒子的西瓜頭。
    “等你長到三子哥哥那麽高的時候。”敷衍兒子，她已經算半專業的了，
    好了，你先帶妹妹去玩，媽媽要洗澡了，洗香香再一起吃肉肉。”
    她話音剛落，柚木做得院門突然被拍得啪啪直響。
    抱著張春暖腿的沈八月被突然的響動聲驚得一激靈兒，帶著哭腔問：“媽媽，是不是貓臉婆婆來咱家了……”
    張春暖此時十分後悔之前給兩小說自己胡亂編的貓臉婆婆吃小孩的故事。
    她把兩小推向王心昱，囑咐道：“小玉，你帶他倆回房。”
    “嬢嬢……”
    “聽話，沒事的，有嬢嬢呢！”
    張春暖眼瞧著木門被粗暴地拍著，心知來者不善，便將小三子也從廚房揪了出來，讓他跟王心昱一起看著兩小。
    隨後才跟同樣聽到動靜從房裏走出的沈老爹一起走過青磚和鵝卵石鋪成的小道，穿過院子，來到大門後。
    沈老爹揚聲問道：“誰在外邊？”
    沒人說話，隻是拍門的動靜突然變了，像是有人在外邊踹門的樣子。
    張春暖三步並兩步拿起沈老爹收拾菜地時靠在牆邊的鋤頭，朝沈老爹小聲道：
    “爹，你去開門。”
    沈老爹點頭應下，趁著對方踹門的間歇，將院門的木栓抽開，再迅速打開大門。
    就在他打開大門時，一條屬於男人的腿踹了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張春暖迅速將人拉開，站在了沈老爹剛才站立的位置，也抬起了腳，用力蹬了回去。
    隻聽“撲通”一聲，來人被她一腳踹了出去。
    隨後又聽一句“我的兒啊！”哭嚎聲響起。
    張春暖耳朵動了動，這聲音聽起來怎麽那麽耳熟！
    她雙手握著鋤頭柄，從院門一躍而出，就看到大門前的碎磚鋪就而成的空地上，龍鐵柱正抱著腿痛呼，龍老太圍著哭叫。
    沈老爹也拿著一根扁擔跟了出來，將院門合上，守在門前不動。
    “龍鐵柱？你們母子倆來我家乒乒乓乓當土匪嗎？”
    張春暖張口就給對方定下罪行，“搶劫要吃花生米的！你們娘倆兒膽子真大！”
    都把她家大門踹得乓乓直響，可見就不是帶著善意來的。
    再說她腦袋上此時還頂著“扇死李碎嘴”的嫌疑，跟龍家人就更沒什麽好話可說。
    龍鐵柱聽到她說話，也不嚎了，在龍老太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張春暖跟前湊。
    “別動！”張春暖朝二人揚起鋤頭，厭惡道：“再往前一步，別怪我手裏的鋤頭不長眼！”
    看到龍鐵柱，張春暖就想到前兩天李碎嘴死前說的那些話。
    再見他酒糟鼻上，一雙不大的腫泡眼滿是貪婪和淫欲，讓人作嘔。
    “張春暖，你把我婆娘打死了，不給個說法還想鋤死我和我媽，你就不怕吃花生米嗎？”
    龍鐵柱張口露出一嘴黃牙，說話間臭氣熏天。
    張春暖惡心得連忙後退兩步，厭惡地說道：“你特麽別朝著我說話，比茅坑都臭！”
    “你！”龍鐵柱麵色有一瞬間僵硬，隨即又如變臉似的，瞬間表情猙獰起來。
    “張春暖，不管你說啥，你打死了我婆娘都是事實，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張春暖偏過腦袋，斜眼看著他，“你婆娘是你親媽打死的，你讓你親媽給你交代去！”
    “山腳村和牛頭村那麽多人都看到了，是你打死了李碎嘴！我婆娘死了，你必須給我賠償！”
    龍鐵柱看著偏著腦袋，露出線條流暢，清麗脫俗側臉的張春暖，桀桀怪笑著，往前走去。
    一邊走一邊說道：“好春暖，你要是不想因為打死李碎嘴被勞改，就改嫁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啊！！！”
    張春暖冷哼一聲，將剛劈出去的鋤頭收回，嘲諷道：
    “龍鐵柱，你家沒鏡子總有尿吧，撒泡尿瞧瞧你自己，也配做這種美夢！”
    她是第一次見到像龍鐵柱這樣又蠢又毒的人。
    李碎嘴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卻也跟了他將近十年，為他洗衣做飯，照顧老人，生育孩子不說，還得受氣被家暴。
    結果人剛死沒幾天，這癟犢子就想借著她的死再找一個了。
    說真的，龍鐵柱要是找的別人，隻要不是她和她在乎的人，她管別人去死！
    可偏偏這癟犢子眼瞎心盲腦髓不滿，居然打上她的主意了！
    張春暖趁龍鐵柱被自己的嘲諷打擊得無話可說時，繼續加大火力。
    “老娘嫁雞嫁狗嫁畜牲都不會嫁給你個癟犢子！還要老娘給你賠償，你眉毛下那倆玩意兒是用來出氣的？！
    瞎了你的狗眼！你爹上輩子造孽，這輩子生下你這麽個玩意兒！你要是我兒子，老娘早給你溺尿桶裏了！
    吃屎長大的屎殼郎都比你聰明，你腦子就花生米丁點兒大，誰告訴你李碎嘴是老娘打死的了！
    公安都還沒個結論，你丫的就上門來找事，咋的，你比公安還厲害？
    你說人是我打死的就是我打死的，喲喲喲，你是天王老子還是前朝流落在外想著推翻新政府的皇子啊！”
    張春暖這一通罵，爽得她天靈蓋都要飛天了。
    好不容易逮著個垃圾讓自己罵舒爽了，張春暖吞下一口唾沫，舔了舔嘴唇，還要再戰。
    抬眼就看到坡下周立學領著一行人走了上來，那個新來的知青周浩然也鶴立雞群走在村民中。
    張春暖連忙將手上的鋤頭往沈老爹懷裏塞，撥了撥腦門上的劉海，雙手抱臂看著被自己罵傻了的龍家母子。
    在周立學等人走到空地上時，她開口就是求助（告狀）：
    “隊長你終於來了！龍鐵柱突然跑來踹我家的門，我打死了他婆娘就要嫁給他，還要我把沈家的房子和錢都帶過去！
    他還說讓我爹這個老不死的帶著我的十七和八月滾出我家，讓他們自生自滅，周隊長你可得給我們沈家做主啊！”
    她話音剛落，周立學氣得還沒開始說話，卻聽到人群裏傳來一聲低笑聲。
    張春暖循聲望去，卻撞進了一雙深邃含笑的鳳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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