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山腳村人沒等來公安通報結果，反而等來了偷偷逃出的龍鐵柱一家子。
    村裏人都在忙著收棉花，耽誤了幾天，所有人都急著，根本沒有人注意龍鐵柱一家三口回村了。
    還是下地幹活幹到一半，回去拉屎的談正平聽到隔壁院子的動靜，攀牆瞄了一眼，才知道的這事兒。
    聽說龍鐵柱帶著老娘兒子回來了，村裏人議論紛紛。
    “龍鐵柱他居然還敢回來？！婆娘都被他親媽打死了，李碎嘴再不是，也給他們龍家生了個兒子……”
    “嗐，婆娘沒了還能再討，親媽可隻有一個！”
    “討？他親媽打死了兒媳婦，有這樣的家婆，誰還敢再嫁他啊！”
    “就是說啊，除非是那種賣女兒的人家！”
    “大爺爺不是說要把他們家趕出村子嗎？是不是真的？”
    “要是趕出村了，他們去哪兒？”
    “你管他們去哪裏，反正我是不敢跟這種人同條村子共條河，以後我家大壯還要討婆娘呢！”
    “噓，我看隊長帶人去周家了！”
    “咱們也去看熱鬧去！”
    “去啥去，今年冬天不想分棉花了是不？趕緊幹活！”
    小隊長此言一出，議論眾人紛紛散去。
    周立學來到龍家院門前，抬手猛拍木門，“龍鐵柱！龍鐵柱開門！我知道你回來了，趕緊開門！”
    院子裏傳來老邁尖利的女聲：“拍啥拍？把我家門拍壞了我上你家拆你家大門信不信！”
    罵罵咧咧的聲音在看到周立學時戛然而止。
    龍老太婆笑得諂媚，“周隊長你咋來了？”
    “你兒媳婦李碎嘴死了。”
    周立學麵無表情地問道：“昨天你們一家子去哪兒了？”
    “死了？！”
    龍老太婆瞪大了渾濁的眼，下一秒馬上反應過來，哭嚎道：“明明我們走時人還好好的啊！是誰害死了我兒媳婦！”
    “閉嘴！”周立學臉黑如墨，怒斥道：“別再這裏跟我撒潑，我告訴你，這事兒已經報公安了，你要是不想跟我說，那就跟公安說！”
    說著，他扭頭對身後的人說道：“哪個後生腳程快，去大隊把殷公安他們叫來！”
    “別，別，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龍老太婆聽到他說要叫公安來，當下腿就軟了，“大侄子也是，咱們鄉裏鄉親的，叫啥公安啊……”
    “再廢話我讓人送你去縣派出所說！”
    周立學心裏實在膩味了龍家這一家子攪屎棍了，恨不得立馬把人趕出村子。
    “哎喲，大侄子你別嚇我，我說還不成嘛……”
    龍老太見實在沒辦法攪和了，眼珠子一轉，說道：“那不是八月十五嘛，我就帶我家鐵柱和狗蛋回娘家了。”
    “呸！”她話音剛落，門外眾人身後傳來一聲嘲諷，“娘家？你爹媽兄嫂都逃荒不知道死哪兒去了，你哪來的娘家！”
    大爺爺擔心周立學身為小輩，不好收拾龍老太，就趕緊趕了過來。
    圍觀眾人看到是大爺爺，連忙讓出道兒來，讓他通過。
    大爺爺拄著拐杖，被周華成扶著來到周立學身旁。
    龍老太見到他，便如見到貓的老鼠，戰戰兢兢打招呼：“大伯好。”
    “好？”大爺爺年紀雖大，卻中氣十足，怒吼出聲：
    “好？我好你娘個頭！把自家兒媳婦打進了醫院，知道闖禍了就跑！你幾十年都活狗卵子上了！”
    隨著大爺爺暴喝聲響起的，還有龍狗蛋的哭聲。
    聽到小娃娃的哭聲，大爺爺稍微冷靜了一點，卻仍無法心平氣和跟龍老太說話。
    “龍鐵柱人呢？你叫他出來說話！”
    龍老太幹癟的嘴囁嚅了一會兒，才說道：“鐵柱不在家，他…他去辦事了……”
    “辦啥事？”大爺爺心中剛熄滅的怒火被再次點燃，且有越燒越烈的樣子，“辦他的喪事還是辦他娘的喪事！咳咳咳——”
    周立學連忙朝周華成使了個眼色，讓他把大爺爺扶走。
    卻不想周華成剛有動作，就被止住咳嗽的大爺爺推手拒絕了。
    “我們山腳村，打我記事起，八十年了，從來沒有打死嫁進來的兒媳婦的事啊！
    龍家，你們龍家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啊！以後哪條村敢把家裏養大的女娃兒嫁進咱們村
    ！”
    大爺爺說著說著，竟流下淚來。
    “大爺爺，沒那麽嚴重，您別哭，哭壞了身子不值當！”
    周立學連忙勸：“再說不是還有殷公安他們在嘛！人要真是因為龍家的打罵才沒的，自然有公安處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大爺爺抬起顫抖的手，抹去眼淚，歎息著轉身拄拐，顫顫巍巍地走了。
    周立學急忙讓周華成跟上，而後轉向正抱著孫子鬼祟作態的龍老太，警告道：
    “等龍鐵柱回來了，叫他主動上我家找我。他要是不來，別怪村子把你們一家子趕出去！”
    言罷，他轉身走了，圍觀眾人見隊長都走了，便也跟著離開了。
    隻是在離開時，都朝龍家大門方向吐了一大口唾沫。
    這下龍老太不敢罵人了，將門關上，焦急地在家裏轉來轉去。
    直到日落時，才等回了兒子龍鐵柱。
    “兒子啊，你怎麽才回來，咱家不好了！”
    龍鐵柱一臉得意，聞言罵罵咧咧道：“媽你說啥，咱家怎麽不好了，咱家好得很！”
    他說著，還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兒。
    “媽，我跟你說啊，今天我去牛頭村，大白叔跟我說了，李碎嘴那糟心婆娘是張春暖打死的！”
    “真的？！”龍老太似乎忘了是她親手把兒媳婦打得人事不省，被村裏人送去的醫院。
    “那咱家不是要發了？！張春暖那小賤人打死了李碎嘴，必須賠錢！”
    “賠啥賠？！”龍鐵柱白了親媽一眼，目露淫光，搓著手說道：“我才不要她賠錢，我要她把自己賠給我做婆娘！”
    “還是不要吧……”龍老太遲疑了，“張春暖太厲害了……”
    “你曉得什麽？”龍鐵柱不屑地看著親媽，“隻要討了張春暖做婆娘，沈家的房子和錢不都是咱家的了！”
    龍老太看兒子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張了張嘴，卻沒敢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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