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走出周家時，心情有些鬱悶。
    他真的是好心，想叫泥屋子那三人在山腳村能得個輕省的活計，卻沒想到弄巧成拙，最後折騰來個堆肥的活。
    本來聽到周立學說叫三人去堆肥，他還想再爭取爭取，結果還沒開口就被攆了出來。
    等他中午下工，已是塵埃落地。
    午飯時，張春暖看到周浩然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問了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沉吟片刻，才說道：“有活幹能掙工分就行，堆肥也不錯。”
    “你別安慰我了。”周浩然歎氣道：“我把事情搞砸了，要不是我一直提讓他們進養殖隊，立學哥肯定想不起堆肥的事。”
    張春暖可不是安慰他，堆肥除了味兒大不幹淨外，真的是不錯的活。
    一方麵，有活幹就有工分，有工分就能分糧食，就餓不著，另一方麵，也能應對未來的各種各樣檢查。
    “下午你請假了嗎”張春暖轉移話題，說道：“要是去公社，順便幫我帶些東西。”
    周浩然的注意力暫時從堆肥的事情上轉移開，點了點頭：“我已經請了假，等下吃完飯就去泥屋子問一下，看他們要帶什麽東西。”
    好在他們二人及時換了個話題，否則桌上其他人都沒胃口繼續吃下去。
    周老爺子端著碗，沒好氣地瞪著周浩然，心道：堆肥堆肥！真不懂事，哪有在飯桌上說那些的！
    他瞪了好一會兒，卻發現被他瞪著的人壓根兒沒有任何感覺不說，吃飽了丟下碗筷就往外跑。
    “哼！”
    張春暖轉頭看向周老爺子，關切地問：“是不合口味嗎爺爺這兩天的飯量見少，別擔心，咱家不缺糧，您不用為我們節省糧食。”
    周老爺子聞言又想瞪過去，才撞進張春暖關心的眸光裏，眼睛便彎了，笑嗬嗬道：“沒有不合口味，就是天熱了，年紀大吃不下，你趕緊吃，下午還要去上工呢
    要我說啊，該叫你請假去公社的，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何必叫周浩然那小兔崽子請假呢！”
    張春暖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轉而說道：“我記得冬天時醃了兩壇子蘿卜幹，現在應該能吃了，今晚抓些出來燉魚吧！”
    說到吃魚，桌上的幾個孩子都高興起來，尤其是好吃鬼沈八月，還端著午飯的碗，就開始想著晚飯了。
    “媽媽媽媽，還有大蝦，要吃大蝦！”
    張春暖看幾個孩子臉上的饞意，大手一揮道：“成，今晚咱們吃大蝦！”
    等周浩然從縣裏回來，剛進院門，就被蹲在家裏從中午等到下午的沈八月逮了個正著。
    “周叔叔，媽媽說今晚吃魚和大蝦！”
    周浩然剛從泥屋子回來，手上還拿著張春暖叫他帶的痱子粉和風油精。
    他去了公社，沒看到風油精和痱子粉，又騎著自行車轉道縣城，去了百貨商店才找到。
    看了看時間，還沒到五點。
    這個點，做晚飯好像太早了，可是
    周浩然看了看抱著自己腿，仰著小臉，五官有七分像張春暖的沈八月，轉頭又看到站在一旁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沈十七和小囡囡，隻能投降。
    “好吧，叔叔現在就去做，不過你得先放開我。”
    沈八月立馬鬆手，一邊笑嘻嘻地叫著：“周叔叔你太好了！”，一邊跑向小囡囡，“小囡囡，今晚有魚魚和大蝦吃哦！”
    “你們就在院裏玩，別亂跑，我現在去撈魚。”
    周浩然把東西往堂屋桌上一放，去雜物房拿了撈網就往院裏池塘去了。
    三小想跟著看熱鬧，還沒跑到一半，就被沈老爹竹編的小蛐蛐引到另一邊玩耍。
    周老爺子身後跟著小林，慢慢踱步走到池塘邊上，看周浩然撈到一條三斤多的草魚就要走，連忙說道：“多撈兩條，給孩子們好好補補。”
    說著，他就讓小林去拿了裝魚的木桶過來。
    周浩然垂眸想了想，又撈了兩條，最後一條還是五斤多的大魚。
    撈完魚又撈蝦，看到池塘邊上的田螺又大又肥，他還跟小林一起挽了褲腳下去摸了半盆，放在陰涼處養著，打算吐了泥沙後，加辣椒醬炒了送粥。
    在周老爺子的嘮叨下，他手腳麻利地把米飯悶上就開始收拾魚蝦。
    既然都吃魚了，那肯定得有大米飯配才行。
    三條魚都刮鱗剖肚，他全部燉上，魚肉變色了加上開胃的切成丁的蘿卜幹。
    又燉了七八分鍾後，周浩然拿出一隻瓦罐，清洗幹淨，將魚肉舀進去，足足裝了三分之一，封上罐口，這才把切好的酸辣椒加進鍋裏。
    退火，蓋上蓋，他拎起瓦罐，跟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小林收拾河蝦的周老爺子打了個招呼，就往外走。
    經過院子時，又跟在給三個小娃兒做竹蜻蜓的沈老爹說了一聲，才打開院門走下山。
    現在這個點，上工的人還在地裏，不用上工的人也都在自己家忙著。
    周浩然腳步輕快，下了山直接往左拐，往泥屋子去了。
    泥屋子外，明英縱和褚自明正拿著木棍撬地，屋裏，單飛鬆拿了新鐵鍋準備烙餅。
    周浩然看了一會兒，心裏記住回頭給他們送把鋤頭和些種子來，也沒打招呼，直接進了泥屋子。
    把瓦罐往灶台上一放，隻說了句：“家裏做多了，送些給你們吃。”就走了。
    目送著他離開，褚自明和明英縱放下木棍，進了屋，一眼就看到那隻瓦罐
    “小周又送什麽來了”褚自明擦擦汗，問道。
    單飛鬆正不知該拿那隻瓦罐怎麽辦才好。
    雖然說是給他們吃的，但人情是褚老弟的，她不敢亂動。
    褚自明見狀心下了然，走過去把蓋子打開，一股子混雜著奇異香味，酸味和魚的鮮味的熱氣迎麵撲來。
    他享受地深吸一口，睜開眼笑道：“正好今晚不用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