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快穿局 人世間的生機回來了,他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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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局之所以被稱為‘局’,  大部分原因是為了趕時髦,事實上,它更像一方獨立的世界,  融匯百川,包納萬物。
    做任務離開太久,乍一回來竟有種陌生感。
    謝瀾一身白衣,行走其中惹來不少人頻頻側目,其中又以新加入的任務者為甚。
    一名戴厚底眼鏡的青年原世界大概是仙俠文的忠實愛好者,  見了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活、活的仙長!”
    直到登記處的紙人麵無表情敲了兩下大理石台,才堪堪回神。
    快穿局中,曾是仙人的任務者屈指可數,  他們大多飛升了,  能進這裏的,少說也死過一回。
    路上偶遇熟人,&n101nove.comp部認識的,謝瀾微微頷首,  算打過招呼。
    當發現他嘴角那絲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時,再淡漠的人也忍不出露出驚訝的表情。
    一紅衣男子誇張的挑起半邊眉梢,  “謝道君莫不是叫人奪舍了?”
    記不清多久以前,某個修真小世界出了紕漏,主神連派兩名擅此道的任務者前往整治,  紅衣有幸跟謝瀾做了半輩子搭檔,  幾乎沒見那張漂亮臉蛋露出過其他表情。
    簡直暴殄天物。
    他身邊有一戴著麵具的黑衣男子,說起話來甕聲甕氣,“聽說他被調進了純愛部,  那裏人情味重,學會笑也不奇怪。”
    紅衣撇撇嘴,走出兩步忍不住睨了他一眼,“要不我跟主神大人打聲招呼,也送你去治治麵癱?”
    麵具男高大的身軀顫了兩顫,忙不迭拒絕,“不必了。”
    據傳那裏的人熱情如火,他一個社恐,怕吃不消。
    此方世界形成已久,原因不可考,隻知分天、地、人三個大境界,人界麵積最為複雜浩瀚,隱約可見浮動的乳白色霧氣,是任務者居住及接取任務的地方。
    若用四個字形容,那便是:賽博修仙。
    高樓直入雲端,天上飛的不僅是妖獸,還有雲霄飛車,紀重鸞上位前,時常有人打架鬥毆,就為了比試仙力和精神力哪個更強悍。
    往來的任務者皆以本體示人,古現代、星際來客自不必說,動物、半人半妖的魔物也隨處可見,最誇張的當屬空氣中飄來飄去的不明物體,似乎是純淨的魂魄。
    每一類都有各自的專長與去處。
    例如方才那名紅衣男子,本體是隻赤狐,以一己之力頂起無cp部仙俠流半邊天。
    而黑衣男子,則專攻靈異世界,或恐怖無限流。
    地字界是主神辦公的地方,再向上隻有一片混沌,充斥著無盡的規則之力與時空亂流,兩處界限模糊不清,曾有人猜測紀重鸞在裏麵藏了寶貝,強行進入後頃刻被攪成了血沫。
    此後再無人敢犯。
    離開這麽久,越霜也有點懷念,變成一隻白毛團子立在謝瀾肩頭,柔軟的絨毛隨風而動,“小謝,我們要先回住處看看嗎?還是……”
    一句話還未說完,謝瀾便道,“不,先去地字界。”
    他有很多話想問紀重鸞,壓抑了一路,竭力控製著才沒有失態。
    然而事與願違,他回來了,那個人卻沒有。
    紀重鸞沒有跟來,他鋪開精神力,也找不到半點痕跡。
    謝瀾看著隱於雲霧中的‘辦公室’,一磚一瓦,乃至梧桐樹下的殘局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唇角逐漸繃成一條直線。
    那隻鳳凰在長留穀一頭栽進他懷裏,自此萬萬年不肯離開。
    謝瀾原地出神片刻,匆匆轉身向外。紀重鸞不在,隻能說明他困在小世界、亦或者某個輪回裏脫不開身。
    他在等他。
    他要去找他。
    “謝道君——”
    “謝道君請留步!”
    謝瀾轉身,見一隻鸞鳥賣力地飛了過來,他年紀已經很大了,行至近前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道君可是來找主神大人的?”
    謝瀾沒有否認,不著痕跡打量著他。歲數大,意味閱曆豐富,有些事問他或許也是一樣的。
    鸞鳥自稱是主神留下的監督者,聽他追問紀重鸞去向時,便知瞞不住了。
    他在謝瀾身上聞到了一絲主神的氣息,想必兩人關係匪淺。
    “道君請跟我來”,鸞鳥低歎一聲,沉默地走在前方帶路。
    光線越來越暗,他們竟不知不覺來到了天字界。
    謝瀾皺眉,罡風肆虐,帶著縹緲的大道之力,吹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我記得,活物不可能在這裏生存。”
    鸞鳥祭出一隻團扇,扇柄下係著的金紅色翊羽十分眼熟,似乎是紀重鸞身上的,色澤已經有些黯淡了。
    “避!”看似隨意的一扇,灰蒙蒙的啫喱狀霧氣還真散開少許,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路來。
    鸞鳥身形又岣嶁了幾分,眼神卻是溫和的,“道君不必驚慌,團扇上附有大人的神力,可保來人行走無虞。”
    謝瀾下意識打量四周,隻覺身處飄搖的海麵,身邊縈繞著虛虛實實的蜃景,天幕低垂,正中撕開一道漆黑的口子,四處都是斷壁殘垣,荒涼而絕望。
    鸞鳥身後像長了眼睛,適時提醒,“道君,凝神看路,不要被幻像所迷。”
    謝瀾回神,專注於腳下。窄窄的通道仿佛永無盡頭,與隨處可見的混沌迷霧相比,人類渺小如塵埃,隨時都有可能被吞噬。
    不知走出多遠,視野裏總算浮現出一座高大古樸建築,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宮牆呈灰黑色,正門未鎖,鸞鳥一推就開了,謝瀾沒猶豫跟了進去。
    踏過門檻,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靜,霸道的罡風繞開這裏,衣角乃至每一根發絲靜靜垂落,壓抑的令人不適。
    內部和其他宮殿並無區別,最值得注意的是後花園裏的一麵湖泊。湖水深不見底,無波無瀾,平整如鏡,四周不見雜草,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股不詳氣息。
    靠得越近,越能體會水底的邪惡與混亂,鸞鳥在三步遠的地方停下,重重咳了兩聲,“此湖喚作輪回,傳說由上古神明所創,亡人一魂尚在,投入其中,便可死而複生。”
    自古以來,人類從未停止過追求長生的腳步,神明也不例外。然萬物總有消亡之時,唯邪物可滿足奢望,這便是‘輪回’的由來。
    幻境中追殺紀重鸞的白袍人曾說,謝瀾是他的情劫。從前因記憶空缺不解其意,如今卻懂了。
    萬千小世界大體可分成三類,新生世界,上升世界,以及消亡世界。
    謝瀾所處的,便是毀滅中的世界。
    他不久前恢複的記憶裏,記錄的正是這樣一段時光。
    人間暴君當政,天災頻發,然後山川崩裂,河流倒灌,天地間靈氣逐漸稀薄,波及仙門世家不過是時間問題。
    幾個世家的掌門長老開過會,吵過嘴,曆時數月,終於勉強商量出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沒有人不愛自己所在的世界,仙門子弟修大道,以拯救蒼生為己任對他們來說絕不是一句口號,若自散修為能使生機延續百年,便是筆最劃算的買賣。
    謝瀾從來都是這樣想的,也是這麽做的,他不後悔,隻是沒想到有人等了他這麽久。
    一個尋常夜晚,謝瀾最後替喜歡擠在他懷裏睡覺的鳳凰梳了次毛,像出去曆練那般拿上佩劍離開摘星崖。
    他身後,紀重鸞畏寒般抱緊了充滿冷鬆香的玉枕。
    那一夜,由年長者帶隊,各仙門精英子弟盡出,朝同一方向而去。
    陸玉難得斂了笑意,沉默許久,快到約定地點時突然開口,“其實你不必來,多一個少一個沒什麽區別,不過是多出點力罷了。”
    今夜無風無星,謝瀾抬眸,注視著天上那道越來越大的裂隙,驀地輕笑一聲,“若人人都這麽想,這陣法也做不成了。”
    陸玉還欲再勸,“你走了,養的麻雀會餓死。”
    謝瀾不理他,像是無言以對。
    兩人關係近,陣眼相鄰,事到臨頭,陸玉反倒有些出神,原來天之驕子,在巨大的浩劫麵前同樣不值一提。
    抽取仙力的滋味並不好受,謝瀾跟陸玉較勁一般,縱筋骨撕裂,也要攀比誰的姿態更優雅。他朝師門方向看了一眼,沒頭沒腦的說,“不會,我給他留了退路。”
    疼痛與虛弱限製了大腦思考,足足過了五息,陸玉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問題,氣得罵了聲娘,“你幹脆等下輩子告訴我算了!”
    此話一出,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隻餘隱忍的抽氣聲。
    凡人尚有輪回,仙人死亡即隕落,化作靈氣反哺於天地,謝瀾對得起師門摯友,對得起天下百姓,唯獨負了這隻鳳凰。
    人有三魂七魄,魂主生,魄主七情六欲,紀重鸞匆匆趕到時,以大陣為圓心,馥鬱的靈氣逸散開來,滋潤著山川大地。
    人世間的生機回來了,他喜歡的人卻消失了,天上地下,遍尋不得。
    天幕上那道裂口小了許多,像病人術後愈合的傷疤。
    不久後,靈氣化雨,一隻兔妖從洞裏鑽了出來,攤開身體躺在草地上,確保每一寸肉/體都能得到滋潤。
    此等異象引來不少修士,或坐或臥,就地修煉起來。
    一名背著古琴的男子見紀重鸞傻站在這裏,好心科普,“小兄弟,靈氣化雨百年難得一見,乃上天饋贈,最近世道不好,不占個好地方修煉等什麽呢?”
    紀重鸞自然知道天上下的是什麽東西,可隻要想到它們的來曆,便渾身不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人碰了一鼻子灰,嘀嘀咕咕的走了,為了搶絕佳地點,險些跟人打起來。
    紀重鸞盯著他,恍惚間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也許這隻是一場噩夢,夢醒了,他一定要告訴謝瀾,讓他哄自己。
    紀重鸞像普通人類一樣,掐了自己一下又一下,噩夢卻始終沒有結束。
    天道不公……
    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紀重鸞眉心逐漸生出一道漆黑的紋路,透著邪惡與毀滅的氣息,陷在失去摯愛的痛苦中難以自控。
    鳳凰乃上古瑞獸,墮魔必遭天譴,萬裏雲層上,雷劫幾欲成型,直到一隻虛弱的劍靈撞進懷裏,才猛然驚醒。
    他在做什麽……?
    謝瀾以命換來的安穩人間怎能輕易毀去……
    鳳族有秘法,紀重鸞用盡畢生所學隻救回謝瀾的一縷碎魂,放於魂燈中溫養後,開始翻閱古籍,尋找複生之法,滿頭青絲一夜間變得雪白。
    每逢小世界覆滅,快穿局都會派人來尋找合適的任務者,篩選標準之一便是靈魂堅韌。
    紀重鸞上過管理部黑名單,哪怕各方麵吻合,他們也不敢招這麽個刺頭回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招生部的人對紀重鸞視若無睹,他便想方設法引起對方注意,不吝手段。
    他不是被收編的,而是靠殺戮坐到了主神的位子上,獲得‘輪回’的使用權。
    聚魂的過程極其漫長,出不得半點岔子。
    紀重鸞剛上位時地位並不穩固,是這隻鸞鳥建議,讓謝瀾以任務者的身份進入靈氣充沛的小世界休養,既能攢功德,又能滋養魂魄,一舉雙得。
    進入小世界的謝瀾魂魄不全,天生情緒淡漠,遺失部分進入其他誕生中的世界。
    死而複生乃逆天之事,少不得懲罰。主神進入小世界限製頗多,一無記憶,二無異能,紀重鸞身負情劫,凡遇謝瀾靈魂碎片,次次不得善終。
    鸞鳥掐著時機,一番暗箱操作,把謝瀾調去了純愛部,才有了這番故事。
    謝瀾表情看著有些凶,他問,“有沒有提前結束輪回的方式?”
    幾番追問,鸞鳥抬手一指,湖麵上出現一座石橋,“走到橋對岸,那裏有一石碑,把血滴進凹槽裏,便可開啟時光之門。”
    謝瀾轉身欲走,鸞鳥一把拉住他叮囑,“那是對你們的考驗,沒有係統,沒有過往記憶,每一個選擇,都會通向不同的結局。”
    謝瀾沒有猶豫,對他長施一禮,“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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