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夕歎道：“你和李康妮之間，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倆本來就可以在一起。至於別人說的話，那麽在意幹嘛？他們得不到李康妮，他們羨慕、嫉妒、恨，所以他們要讓你也失去李康妮。事情就這麽簡單。”
    溫教授怒道：“不行，絕對不行。在我心裏，康妮就是我女兒。一個做父親怎麽能娶自己的女兒？那不是，那不是……”
    他胸膛劇烈起伏，一時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見他如此偏執，黎子夕也不好再勸，隻能沉默。
    溫教授怒氣猶在，他一揮手：“我去散下步，再見。”
    他徑直離去。
    黎子夕……
    腳步聲響，李康妮下了樓梯。她坐到沙發上，雙手抱膝，眼裏滿是迷茫和痛苦。
    這個絕美的混血兒，此時脆弱的像是要迎風飄散的雛菊。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黎子夕起身正要告辭，李康妮幽幽說道：“其實我剛剛一直趴在地板上，偷聽你倆的對話。”
    “啊！”
    “我又一次失望了。”她苦笑：“八年了，我失望了無數次無數次。每次我都會對自己說，下一次他就會明白過來。可是每個下一次，我得到的答案都不是、不是。”
    看著這個痛苦的混血美女，黎子夕心裏升起了深深的同情。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就算付出再多，最後得到的結果，可能也不是自己想要的。追你的人那麽多，要不你多看看，很快你就能收獲一份甜美的愛情。”
    李康妮搖了搖頭，她澀聲說道：“沒用的！知道嗎，子夕……”
    “我的心裏有魔，他的心裏也有魔。我的魔是他，而他的魔是執念！我得不到他，他也放不下我，所以我和他的結局已注定。”
    “我和他注定今生有緣，今生遺恨！”
    說這話時，李康妮的語氣幽幽的。
    可這話讓黎子夕的心猛地一悸。恍惚間，他似看到這段直男情女之間的結局，一出愛情的悲劇。
    黎子夕勉強笑道：“沒有什麽是上天注定的，這世上除變化以外，沒有什麽不變的。”
    類似的話，可能已聽到太多，李康妮已完全免疫。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膝，出神地看著窗外。
    “我和他認識的那天，是我絕望的第五百九十八天。自從那天，我的父母因為一場車禍去世後，我就像垃圾一樣，被那些親戚丟來丟去。不到兩年，我搬了六次家，越換越差。最後那個我該稱之為五伯的家夥，我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一直迷戀我媽的美色，他想在我身上實現他的夢想。我無所謂了，真的，隻要有口飯吃，我做什麽都可以。隻是我太瘦太難看了，醜到連那種人渣都下不了手。在堅持了四個月後，那個人渣決定隨便找個人，把我丟出去。”
    “他找到了溫哥哥。”
    “看到溫哥哥第一眼時，我就知道，溫哥哥是個好人，他會對我很好。我瘋了似地想留下來，這是我最後的希望。這個希望沒了，我一定會被丟到垃圾堆裏，或者幹脆被推到河裏。”
    “溫哥哥拒絕了！我最後的希望破滅了。那一刻我的絕望，到現在都刻骨銘心。可是兩分鍾後，溫哥哥追了出來，他朝著我大喊，嗨，我養你！”
    “這句話賜給了我生命！”
    “可後麵他走了，一走就是幾個小時。我以為自己又一次被拋棄了，我不知道怎麽辦，隻知道哭。我甚至想衝進廚房拿起那把菜刀，一刀砍下自己的頭。”
    “可溫哥哥回來了，他還對我說，我不會不要你，我會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這句話又一次讓我重獲新生！”
    “從那天起，我就在這個家裏住了下來。可溫哥哥不知道，剛來的第一個月，我每天晚上在他睡著了後，都會偷偷地從自己的床上溜下來，睡到他的房間外。我會像狗一樣地從門縫裏，呼吸著他的氣息。然後在他醒來前，偷偷地又溜回去。”
    “可就算這樣，我還是會做噩夢。夢裏我被無數次拋棄、被無數次打罵。每次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溫哥哥就會從天而降，他發著光，對我說，嗨，我養你。我不會不要你，我會和你在一起，一輩子！然後我就會從噩夢中醒來，嗅著他的味道，再次睡著。”
    “靠著這兩句話，我撐了整整兩年。兩年後，我不再做噩夢，我做的都是美夢，夢裏我都會笑醒。”
    “我和他一起幸福地生活了五年。五年後，我長開了。曾經醜到連人渣都不肯要的醜小鴨，變成了一隻美麗的白天鵝。幾乎所有的人都喜歡我，可是我不在乎他們，我隻在乎溫哥哥。於是有些人嫉妒了，他們說了些不著調的話。”
    “那些話我當真了。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是這麽想的，我想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因為隻有那樣，我和他才能在一起、一輩子。”
    “那些話，溫哥哥也當真了。他反駁說，怎麽可能，我家妮來的時候才八歲，誰會對一個八歲的小孩子起什麽壞心思？可是那麽說的人越來越多，說的話也越來越惡毒。溫哥哥那樣清高自傲的人怎麽受得了，他拚命地解釋，可越解釋說閑話的人就越多。沒辦法，他開始和我保持距離。而我止不住地想靠近他。就這樣，我靠近他，他推開我。我再一次靠近他，他再一次推開我。從我十四歲到我十九歲，我和他就在這個漩渦裏掙紮，一點點地被吞噬掉，直到今天再也無法脫身。”
    看著李康妮眼裏的悲哀，黎子夕安慰道：“有些執念看著牢不可破，但放下，可能就是那麽一瞬間。這個就像是，溫教授打造了一個鐵籠子，把自己給鎖在了其中。但其實鑰匙就在他手上，隻要他想，他隨時可以出來。“
    李康妮搖頭，歎道：”知道嗎？我已經不抱任何奢望。我現在隻想就這樣陪在他身邊，關心他、照顧他。隻要能留在他身邊，我可以不嫁給他，我甚至能接受他娶別的女人做妻子。但我真的很怕，我怕他硬生生地把我推向別的男人。“
    “不會吧！”黎子夕猛吃了一驚。
    “他已經為我介紹了兩個年輕俊傑！”李康妮苦笑：“說不定你會是第三個。”
    黎子夕……
    在感情上，黎子夕不是一個成功者。麵對如此複雜的感情問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隻能說:“如果你實覺得很煩，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或許我不能解決你的問題，但我保證，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聽眾。”
    “我會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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