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見龍在田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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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昭本想單刀赴會,但所有人都對她的提議投出了反對票。
王粲勸道“既已知有詐,還請您多帶些護衛。”
張遼、孫策和徐庶毛遂自薦“願隨您一同前往!”
似乎混入了一個畫風不太對的……但想到徐庶年輕時曾幹過的事,這一切又顯得合理了起來。
大家勸了半天,最終呂昭決定帶上貂蟬和荀彧。
貂蟬能打,荀彧的出身和學識可以對豪族們造成碾壓效果,同時三人的外在屬性——嬌軟貴女和溫雅士子——也能起到很好的迷惑作用。
如果呂昭從一開始就帶著並州鐵騎轟隆隆開進虞家塢堡,豪族們就算再昏聵,也能意識到自家養的那點部曲無論如何都打不過身經百戰的正規軍隊。這幫人慣會見風使舵,一旦害怕就會縮成鵪鶉,她還如何對他們下手?
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因此呂昭得把自己偽裝成柔軟可欺的弱女子,令豪族放鬆警惕。他們越是輕視她,行事便越肆無忌憚,屆時她再做點什麽,就不是主動挑釁,而是正當防衛了。
至於張遼、孫策和徐庶,呂昭另有安排。
豪族們為了確保叛亂順利進行,特意指示了幾夥宗賊前去穰縣、湖陽縣等距離舉辦宴會的舞陰縣較遠的區域鬧事,意圖調開呂昭麾下的兵力。
呂昭索性如了他們的願,正常派出兵馬去剿滅這些之前被豪族們藏起來的匪盜,同時借剿匪的名義,遣張遼、孫策和徐庶秘密帶小股精銳駐紮在參加宴會的所有豪族家附近,等待她的命令。
一切都安排妥當,隻差最後一步。
已知將大象裝進冰箱裏需要三個步驟,求參加士族的宴會需要幾個步驟?
呂昭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當她看到魏夫人和貂蟬帶著一群年輕活潑的侍女,手捧著各式各樣的服裝、首飾、胭脂水粉等“裝備”魚貫而來時,早已死去的記憶忽然複活攻擊了她,她的眼裏難得流露出堪稱驚恐的光,迅速轉過身,試圖跳窗。
想當年剛入長安時,呂昭第一次跟隨魏夫人去參加京中貴女們的宴會,魏夫人硬生生將她按在屋裏打扮了兩個時辰,折騰得呂昭從此對豪門宴飲敬謝不敏。
對呂昭的逃竄行為,魏夫人早有預料,她冷笑一聲,“按住她!”
貂蟬得令,身形一閃,如輕盈的雲朵般飄了出去,親昵地挽住呂昭的胳膊,溫柔但堅定地將她從窗台上拉了下來。
回想起初見時發生的事,呂昭不得不在心中感歎一句,可能這就是風水輪流轉。
“好姐姐,娘,你們放過我吧!”見逃走無望,呂昭開始賣萌,“何必這麽麻煩呢?直接去就是了!”
“我平時哪裏管過你!”魏夫人豎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戳呂昭的額頭,念叨起來,“素日淘得像猴兒一樣也就罷了,橫豎都是自己人。如今去參加宴會,還穿這般素淨,豈不是讓人笑話。”
“不過是些橫行鄉裏魚肉百姓的殘暴無恥之徒,哪裏值得我特意梳洗一番。而且那可是鴻門宴啊,肯定會打起來,穿得太精致了不方便。”呂昭鼓起臉頰。“笑就笑唄,他們也就能笑這最後一回了。”
“知女莫若母,你能唬別人,還能唬得了我?”魏夫人完全不上當,“你就算坐在那兒不動,照樣能把人統統打出去!”
魏夫人揮揮手,侍女們笑著一擁而上,將呂昭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扒衣服的扒衣服,解釵環的解釵環。
“等等!不要扯我領子!”
“夠了夠了中衣不用換了!”
“這個發型我很滿意就保持這樣吧球球了!”
“我不要那個紅色的!太豔了!”
“……”
呂昭宛如被毛
茸茸的小鴨子們團團包圍的貓,掙紮的同時又不敢使太大力氣,生怕不小心傷到柔弱的侍女。
你們就是仗著我的縱容為所欲為!她憤憤地想,最終無奈放棄了,神色木然地跪坐在墊子上,任由侍女們折騰。
不知過了多久,呂昭感覺自己都要睡著時,侍女們終於完工了。貂蟬將一麵銅鏡置於案上,調整好角度,“看看,滿意嗎?”
呂昭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沒在我臉上畫畫吧?”
魏夫人哭笑不得,“沒有!你那臉還用上妝?”
呂昭隨意瞥了眼銅鏡,發現遭到拒絕的水紅色蜀錦直裾還是被套在身上了,外麵又罩了件輕薄如蟬翼的襌衣。柔順如雲的長發被高高挽起,髻間插了把水色瑩潤的玉梳。
整體造型並不誇張,走的是低調奢華有內涵的路線,勉強在呂昭能接受的範圍內。
“那就好,娘我走啦。”她舒展腰肢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一手牽貂蟬,一手提裙擺,一陣風似的跑了。
虞家塢堡今日門庭若市,來往車輛絡繹不絕,主人甚至鄭重地打開正門,宣布要迎接尊貴的客人。
附近的百姓們對豪族八卦一向津津樂道,這是他們枯燥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樂趣。
“你們知道來的人是誰嗎?虞家竟然開了正門!”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是湖陽君!”
“真的嗎?太好了!我終於有機會見見湖陽君了!去年冬天下大雪,我家牛棚塌了,牛差點兒被壓死,多虧湖陽君遣人來救災,我家耕牛這才保住了。”
“憑你也想見湖陽君?”
“你這話就不對了啊,我有親戚在宛城,見過湖陽君好幾次,還跟她說過話呢,她人可親切了。”
“你就做夢吧。”
“嘿你這人怎麽回事,非要跟我作對是不是!”
“哎呀怎麽吵起來了……”
“來了來了!車來了!”
激動的聲音打斷了爭執,所有人一同看去,見路上遠遠駛來了一架馬車。
為首的年輕郎君騎一匹渾身上下無一絲雜毛的白色駿馬,形貌昳麗,氣質溫和,令人望之而心生好感,不自覺地想要親近。倘若“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幾個字能活過來,穿上衣服立於人前,必定是他的模樣。
年輕郎君身後跟著六個精壯剛健的仆從,警惕地拱衛在馬車左右,防止一切別有用心之人靠近。
馬車在塢堡前停下。
虞氏族長早已等候多時,當即帶著兒子湊上前去,熱情地牽過韁繩,扶年輕郎君下馬,“沒想到竟能有幸請得文若前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子恪,還不快來拜見!”
“虞公言重了,”荀彧不動聲色地避開虞家主的手,簡單整理衣冠後禮貌地行了揖禮,“彧一直想與您結交,隻歎無人引薦。今日沾了君侯的光,方有幸登門,還望虞公莫要怪罪彧行事唐突。”
“怎麽會?我高興還來不及呐!文若這般客氣,著實令我惶恐!”
“……”
倆人正客套時,車門打開,一隻素白的手探出來,扶住了門框。
虞郎君原本老老實實地聽著父親與荀彧寒暄,聽到響動,他一眼瞥過去,當即目光發直,整個人都呆住了。
僅僅是一隻手便美得令人遐想萬分,臉得優秀到什麽程度啊?
他很快就知道了。
虞郎君自詡見多識廣,家中也養了不少美貌姬妾,但與剛剛下車的這位女郎一比,她們忽然都顯得暗淡無光,統統成了庸俗脂粉。
該怎麽形容這位女郎呢?虞郎君絞盡腦汁,搜腸刮肚,試圖將平生所學一一羅列,組合成得體的誇耀之詞。但他失敗了,他被直白的、赤|裸|裸
|的美麗迎麵擊中,仿佛一口氣灌下了甜美的玉露瓊漿,整個人暈頭轉向,如墜雲裏夢裏。
他的震驚還沒結束——這樣美的女郎竟不止一位!
穿藍裙的女郎下車後,轉身扶下了另一位比她更加年輕的女郎。
小一些的這個看起來更活潑開朗,她嘴角微勾,一直噙著明快的笑容,清澈靈動的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很快與虞郎君視線相對,然後那雙眼裏慢慢、慢慢地透出了一股嬌怯的羞澀之意,緊接著便如脫兔般迅速挪轉開,顯得十分欲蓋彌彰。
從這一刻起,一個魔怔的念頭在虞郎君的腦海中深深紮下了根——
她心裏有我,他想,我一定要得到她。
這一幕被周圍人盡收眼底。
倒不是兩位女郎行事張揚,實際上她們相當低調,除了從車裏下來,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年輕的那位也隻是隨意看了看,僅此而已。
都怪她們生得太漂亮了,四周無人不被吸引,這種情況下,再微小的舉動也逃不脫群眾雪亮的眼睛。
虞氏族長悄悄瞄了眼荀彧。
這位君子是唯一沒有隨大流的,他垂手而立,神色依舊,對周遭發生的一切恍若未覺。
宴會開始了。
席間高朋滿座,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台下有腰肢柔軟的伶人伴隨悠揚的樂曲翩翩起舞,氣氛十分融洽熱鬧。
或許是人多的緣故,湖陽君沒有剛下車時那般活潑了,她靦腆地向眾人問好,說了兩句場麵話,之後基本不再出聲,隻靜靜地傾聽,將與人攀談的任務全權委托給了荀彧。
荀彧看著文靜,其實非常健談,無論是隱秘的刁難,還是露骨的恭維,他都能得體應對,回敬時謹遵禮數,令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豪族們見狀,更加堅信了之前的猜測呂昭不過是個被父親寵上天的小女孩罷了,不足為懼。那些加在她身上的盛名,定然是呂布借了旁人的所作所為,張冠李戴,為她造勢。
寒暄得差不多了,虞氏族長結束了無意義的寒暄,切入正題。
“聞君侯為安置流民之事夙興夜寐,殫精竭慮,著實令人敬佩。”虞氏族長的笑容和藹可親,他一手慢慢地順著胡須,一手拿起一隻雕琢精巧的白玉盞,握在指間,翻來覆去地把玩著,“吾等雖能力平庸,亦有一顆報國之心,理當為您分憂。”
這話點明了是對呂昭說的,荀彧不好代為回答,便沒有出聲。
呂昭單手支頤,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節纖細的手腕,晶瑩如冰的玉鐲斜斜掛在腕上,竟將皮膚襯得比玉還要白皙瑩潤。她似乎有點喝醉了,目光兜了一圈才落在虞氏族長身上,原本清澈的眼瞳隱隱蒙了層薄霧,如空山落雨,變得迷茫起來。
坐在父親旁邊的虞郎君呼吸猛然一滯,他死死盯著呂昭,心裏竟有些嫉妒父親能被這樣注視著。
短暫的沉默後,呂昭終於反應過來了,她慢條斯理地詢問道“這是好事啊,不知您打算如何做呢?”
“想請君侯在府上多居住些時日,我們全家定當盡心竭力地侍奉您。”虞氏族長微笑道,“您意下如何?”
奏樂聲不知何時停止了,跳舞的伶人們也已悄然退下。四周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呂昭身上,難以言說的惡意生根發芽,暗暗滋長。
“唔……”呂昭好似完全沒覺察到虞家主已經圖窮匕見了,她蹙眉思忖片刻,問道,“若我不願呢?”
虞氏族長仍然在笑,但笑容裏的歹意已經懶得掩飾了,他反手將玉杯摜在地上,砸出“啪”的一聲脆響,“那吾隻好對您無禮了。”
嘹亮的吼聲迅速由遠及近,伴隨著武器與盔甲相撞的聲音,一群手持利刃、
麵容凶惡的仆從們撞開門,呼啦啦衝進了宴會廳。
參加宴會的豪族們反應極快,虞家主剛剛抬手,他們就起身撤了出去,兩撥人錯身而過,順利完成了交接。
虞郎君被仆從們簇擁著逼近呂昭,他再也不用偽裝了,凝望著呂昭和貂蟬的眼裏流淌著令人作嘔的貪婪,“吾本不欲見血,隻要您配合……”
呂昭輕輕地歎了口氣,她也拿起一隻酒盞,潑掉了裏麵的酒水。
“文若,你看到了,”她對荀彧說,“是他們先動的手,接下來無論我做什麽,都在情理之中。”
荀彧冷靜地回答“您說的是。”
虞郎君感到一絲微妙的不安。這不對,她明明已經窮途末路,為何還如此鎮定?
下一秒,他陡然意識到他們犯了個天大的錯誤——
呂昭粲然一笑,眼中的茫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狐狸般的狡黠。她周身的氣勢也變了,不再有半點嬌憨天真,唯餘攝人心魄的殺意層層綻放。
她沒有像虞氏族長那樣粗暴地摔酒杯,而是將小巧玲瓏的杯子握入掌心,五指合攏再緩緩鬆開。
杯子不見了,隻餘下一捧細碎的粉末,紛紛飄揚。
虞郎君“……”
什麽樣的人隻握握手,就能把瓷杯捏成齏粉啊?!
她還是人嗎?!
虞郎君平時仗著自家權勢,欺壓的都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百姓,第一次碰上硬茬子,方才知曉何為恐懼。心中盈滿的旖旎念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就要逃。
必須逃!腦子裏有個極度扭曲的聲音在咆哮著,不逃會死!
呂昭豈會給他這個機會?她倏然起身,速度快如閃電,眨眼間便躍至虞郎君身前。
虞郎君眼中見到的最後景象,是一抹雪亮的光,緊接著他感到眼睛一涼,鋪天蓋地的血色填滿了視野。
他愣了愣,劇烈的疼痛後知後覺炸開。他用雙手緊緊捂著眼睛,倒在地上,痛苦地哭嚎著。
“郎君!”
仆從們從呆愣中回過神,慌忙衝上來扶起虞郎君,想將他抬走。
但他們誰也沒能離開,呂昭袖中的寒光接連綻放。
她的劍術沒有多餘的、花裏胡哨的動作,簡單到極致,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揮砍與刺,但殺傷力巨大,一劍殺一人,劍出必見血。
這是呂布在戰場上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搏命悟出來的劍術,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殺人。
“子恪!子恪!”虞家主氣得噴出一口鮮血,搖晃著差點兒栽倒,被仆從們七手八腳地扶住了。他大口大口喘著氣,目眥盡裂,聲嘶力竭地大喊,“你敢動我的孩兒!殺了她!快殺了她!一幫廢物!竟然奈何不了一個婦人嗎?!”
家主下令,仆從們即使心中懼怕,也隻得將兵器橫在身前,結成簡單的陣型,一點點往前推進。
這對呂昭沒有半分用處,她就穩穩地立在原地,誰靠近便砍誰,周圍很快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屍體。
眼看虞家的仆從們被嚇得驚慌失措,即將失去控製,關鍵時刻,馬氏族長帶來的精銳部曲發揮了作用,他幹脆利索地命人拆掉了一麵牆,指揮部曲從破口處湧入,持盾的仆從在前,持弓的仆從在後,等到推進到一定距離時,盾兵快速散開,弓箭手迅速補位,朝前射擊。
反正是在室內,空間位置相對狹小,離得也不是很遠,即使不用瞄準,一通亂射,總能有幾支箭命中目標。
馬氏族長還兵分兩路,令一支小隊繞去後麵,偷襲被呂昭護住的荀彧和貂蟬。
見馬氏族長指揮得當,虞家主的信心又回來了一些,他怒吼道“再去叫人!把人都給我叫來!”
整
個塢堡的守衛力量都被調動起來了,仆從們源源不斷地湧入。龐大的人數給了他們心理上的安慰,令他們沒那麽懼怕了。
“不是想活捉我嗎?”呂昭歎了口氣,“這麽快就沒耐心啦。”
漫天箭雨落下,她抓住一截掛在柱子上做裝飾的長長的蜀錦,慵懶地抬手,將其抖開再一卷,便把迎麵而來的箭一支不落地擋下了。
趁著一輪射完、弓兵們手忙腳亂填裝箭矢的空檔,她將已絞成繩索狀的蜀錦甩了出去,操控著蜀錦穿過盾牌之間的縫隙,準確地纏住一位部曲的脖子,稍一用力,便把人從盾牌後扯了出來,瞬間砸倒一大片。
本就不算嚴密的盾陣被撕開一道巨大的缺口,呂昭扔了蜀錦,持劍闖入,所過之處,人如同被狂風吹過的麥秸稈般一茬茬伏倒。
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信心被擊得粉碎,部曲們徹底嚇破了膽,隻想逃跑,隻是礙於家主正瞪著雙眼、持刀立在身後,才勉強留在原地。上前是不敢上前了,幹脆繞著呂昭圍成鬆鬆的一圈,消極怠工。
“把他們分開!逐個擊破!”虞氏族長扯著嗓子大聲指揮道,“快點!別磨磨蹭蹭!你們想造反嗎?”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此事與你們本無太大幹係,”呂昭停下揮劍的動作,“我隻追究賊首,其餘人等,現在放下武器,饒你們性命。”
部曲們默默相視,眼神中充滿動搖之意。
“別聽她胡說!我若出事,她必定趕盡殺絕!到時候誰也逃不掉!”虞氏族長立即提高聲音,恐嚇道,“今天就算人都死光了,也得把她給我留在這兒!隻有殺了她,你們才能活!”
不過是些部曲而已,虞氏族長咬牙切齒的想,死就死了,隻要能殺掉呂昭,這點犧牲不算什麽!南陽人多,空缺的位置很快就能補上,有的是人打破了頭也想擠進來!
但若是殺不了她……呂布得知此事後,豈會善罷甘休?!
他的孩子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他了!
部曲們進退兩難,互相看看,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給了你們什麽好處?那些好處值得你們去送死嗎?”呂昭一針見血地反問,“他何曾顧過你們的性命?你們又何必在乎他的性命?”
“閉嘴!閉嘴!”虞氏族長氣得胡子都在抖,“你不準再妖言惑眾!”
呂昭的視線穿過人群的空隙,落在虞氏族長臉上,她的眼神中沒有太多憤怒,倒是透一點憐憫。
“你看,隻剩下你一個,其他人都逃了。”她同情地說,“不過沒關係,今天參與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我很快就會送他們下去陪你。”
“或者是送你去陪他們,都一樣。”
“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嘛。”
她慢條斯理地說著,又抬起了劍。
馬氏族長在貼身侍從的護衛下倉皇逃出了堂屋,部曲也不要了,就當是留給虞氏族長殉葬了,也算全了他們之間的情誼。
他是真的沒想到呂昭如此厲害,傳言竟是真的!怪不得她敢隻帶幾個人就來赴宴,他們都被她耍了!
南陽不能待了,馬氏族長冷靜地思索著,幸虧舞陰距離豫州很近,我現在就走,她應當來不及追趕,隻要到了袁公的地盤,我還會怕她——
馬氏族長的腳步戛然而止。
門口堵著一支身披鎧甲的部隊,旁邊的空地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排屍首,距離他最近的那具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的神色,正是他的老朋友,曹氏的族長。
馬氏族長的嘴唇哆嗦起來,表情徹底扭曲了。
“哦?又逃出來一個。”張遼抬手拔劍,寒光閃過,鮮血在地上又潑了濕潤的一層。
求饒也好,怒罵也罷,馬
氏族長連半個字都沒來得及吐露,身體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部下們一擁而上,幹脆利索地將屍體拖走。
“還有幾個賊首?”張遼側過臉詢問。
“除了虞氏族長,剛才那個就是最後一個了。”部下回答。
張遼抓過部下的衣擺,把劍上沾染的鮮血仔仔細細擦幹淨,然後才歸劍入鞘。
“你們在這兒守著,不能放走任何一個人。”無視了部下幽怨的眼神,張遼一本正經地吩咐道,“我去看看女郎怎麽樣了。”
部下“………”您看就看,為什麽要用我的衣服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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