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見龍在田70

字數:10962   加入書籤

A+A-


    “他現下暫居何處?”呂昭問道。
    為了吸引更多商賈前來做生意,  她派人統計了各個地方的客流量大小,在三郡之內修葺並新增了一些驛館,派出專人進行維護。城內也有不少心思活絡的百姓們跟著開了小型客舍,  以更加低廉的價格招攬往來旅者暫且歇腳。
    但以周瑜的家庭條件,他大概看不上這些主打便利的小旅館,說不定在城中另有居所。
    “……孫府。”郭嘉回答。他連著灌了三杯茶水,  仍然無法衝掉口腔中縈繞的苦澀湯藥味,  難受得說話聲音都有點發飄。
    呂昭想笑又覺得可憐,  無奈地搖搖頭,  打開荷包,  取出一塊糖遞過去。
    郭嘉短暫地猶豫了一瞬,緊接著對苦味的抗拒全麵壓倒一切,  他迅速道謝,把糖接過來塞進嘴裏,感受著美好的甜味絲絲縷縷化開,  終於覆蓋掉令人討厭的苦,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孫府?對。”呂昭想起什麽,恍然頷首。
    孫家和周家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結為通家之好了,  有此等交情,周瑜既然來了襄陽,怎麽也該去見見長輩。
    但……
    “我記得孫家不是在宛城定居了?”呂昭好奇地問,“何時搬來襄陽的?”
    她隻是隨口一說,  郭嘉卻露出了頗為意味深長的笑容,“此事與您有些關係。”
    “哦?”呂昭先是微微一愣,與郭嘉對視數秒,  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比起遠在天邊、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天子,  地方州郡的實權長官對百姓們的影響力更大。呂布常年在外征戰,  留呂昭鎮守大本營,自然是她在哪兒,哪兒就是權力中樞,大家都想離她更近一些,一來治安有保障,二來攀關係方便,三來能第一時間沾到各種新奇政策的光。
    然而呂昭的居所並不固定,會根據情況隨時調整。最初她在襄陽,等袁術來攻,她就搬去了舞陰前線,後來追著袁術進入汝南,一路打到汝陽,暫且留下穩定局勢,等汝南境內平複得差不多了,又出了甘寧搶糧食的事,她火速帶人去了趟竟陵,順便去江陵拜訪劉表……
    這樣一看,她今年竟是一直在外奔波,基本沒怎麽著過家。
    想來孫夫人也很苦惱,在各個城市之間搖擺不定,挑花了眼,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幹脆在襄陽、宛城兩座人口稠密的大都市都置辦了房產田地,權當投資了。
    “您在襄陽待了三個月,太守府附近的房租都跟著漲了呢。”郭嘉開了個玩笑。
    短暫的沉默後,呂昭換上一副無比誠懇的表情,正色道:“那我還是快些走吧,免得先生租不起宅子,露宿街頭。”
    荀彧合攏公文,撂下毛筆,神情溫和,“我沒收他租金。”
    郭嘉:“……”
    呂昭差點兒笑出聲,全靠強大的意誌力忍住。她用棒讀的語氣問:“啊,這是怎麽回事呢?”
    “都是些瑣碎的小事。”郭嘉看了荀彧一眼,眼神頗為哀怨,明明白白透露著“你最近怎麽總是拆我台”的譴責之意。他單手扶額,作虛弱狀,生硬地岔開話題,“女郎,我還是感覺嘴裏發苦……”
    呂昭戲看夠了,快樂地抓了一把糖塊塞進郭嘉手裏,關切地問:“給,多吃點,夠了嗎?不夠還有。”
    郭嘉:“夠了夠了。”
    臨近年三十,縣中的官吏們都放假回家了,這時候別管是召見還是登門拜訪,都顯得很不合適,因此呂昭決定年後再見周瑜。
    今歲糧食豐收,百姓們手裏存下不少餘錢,終於舍得拿出一點來置辦些年貨,就算不買東西也願意進城逛逛,因此街上比往常多了許多人。
    呂昭見狀,自掏腰包訂了一批燈籠、桃符等吉慶之物在城中四處懸掛
    ,烘托氣氛,又請來專業團隊跳儺戲,驅逐惡鬼,圖個吉利,引得大家爭相圍觀,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等到了除夕那日,魏夫人才裹著滿身風雪姍姍來遲。貂蟬駐守汝陽不能隨意離開,她便先去看了大女兒,再來找二女兒。
    娘倆帶上張遼和郭嘉兩位孤寡人士,在燈火通明的府裏吃了頓豐盛的年夜飯。飯後蹭飯的兩位主動溜達去外間下棋,留下呂昭與魏夫人昵地靠在一處說知心話。
    聊著聊著,魏夫人忽然開始發呆。呂昭默默止住話,握住魏夫人布滿繭子的手,“母親。”
    “……說到哪兒了?”魏夫人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柔柔,我——”
    “母親,”呂昭豎起手指,隔空在魏夫人的唇前輕輕一點,她低聲道,“我知道您思念父親……別難過了,我讓你們見一麵。”
    在魏夫人不解的注視下,呂昭緩慢俯身,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了魏夫人的額頭。
    困意席卷而來,魏夫人控製不住地閉上眼睛,歪在女兒懷裏睡著了。
    夜已經很深了,仍有許多人堅持守歲,等待更漏滴盡、新春到來的那一刻,期盼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幸福安康。
    無形的領域漫過燭火搖曳的連枝銅燈,漫過垂落的繡花門簾,漫過掛滿燈籠的回廊,漫過寬闊而空曠的街道……籠罩整座城市後,仍然向著寂寥的荒野遠去。
    窗外高懸的燈籠短暫模糊了一瞬,等魏夫人定睛去看時,又變得十分清晰。
    魏夫人揉揉眼睛,神情恍惚迷離,一時搞不明白自己怎麽就睡著了。
    “什麽時辰了?柔柔……柔柔?”
    房間內不見女兒的蹤跡,喊了兩聲,也聽不到侍女答應,魏夫人愈發擔憂,起身下床,披上外袍,出門查看。
    清澈的月光落在庭院中,宛如滿池碧波蕩漾的春水。
    廊下的陰影中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魏夫人先被嚇了一跳,差點兒喊出聲來,緊接著一股分外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定定神,眯起眼睛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那好像是……呂布的背影?!
    “夫君?”魏夫人遲疑地問,“夫君,是你嗎?”
    “夫人?”呂布回過頭,眼神先是發愣,緊接著流露出狂喜之色,“你怎麽在這兒?!”
    “你怎麽在這兒?!”魏夫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問出了相同的問題,她快走兩步,緊接著幹脆小跑起來,外袍從肩頭滑落都顧不上,直接撲進了呂布懷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是在做夢嗎?”
    呂布一手穩穩接住魏夫人,一手抖開外袍,把她嚴嚴實實裹起來,口中埋怨道:“穿這麽少,凍壞了可怎麽辦?哎,不對,我哪兒來的衣服?”
    兩人麵麵相覷,片刻後魏夫人的目光投向天際,喃喃道:“除夕夜怎麽會有月亮?”
    “……說不定真的是在做夢,管他呢!”呂布隻煩惱了一下就不再多想,他一把抱起魏夫人,大踏步朝著屋內走去,“許久未見,我有許多話想對夫人說……”
    小花園內,賈詡雙手揣在袖子裏取暖,神情稍微有點尷尬。
    相比之下呂昭就顯得放鬆多了,她慢條斯理地折下幾枝花上積雪的嫣紅朱梅,以鵝黃綢帶捆成一束,抱在懷中。做完這些後,她才抬頭去看賈詡,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問:“許久未見,卿近來可好?”
    “之前是好的……”賈詡歎道。
    “看見我了就不好了?”呂昭挑眉。
    “怎麽會?”賈詡的目光從梅花上挪開,他直視呂昭,眼神分外真誠,“在下隻是一時難以分辨,這究竟是真實發生的事,還是一場夢。”
    “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呂昭手腕翻轉,
    掌心朝上,散落的月光凝聚成一隻晶瑩剔透的蝴蝶,靜靜停留在她的指尖。她把手稍稍往前一送,蝴蝶拍打翅膀,飛向賈詡,落在他的肩膀上。
    “真的假的,現實夢境,並不重要。除夕之夜,就該闔家團圓,就該熱鬧非凡,我喜歡這樣……”呂昭對賈詡提出邀請,“去街上逛逛嗎?”
    不等賈詡回答,她已率先朝院外走去。
    賈詡凝視著呂昭的背影,片刻後緩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門前,呂昭單手推開門,滿街喧鬧的歡聲笑語如潮水般撲麵而至——
    街上到處都是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年輕男女矜持同行,中年夫妻牽著孩子,歲數大的爺爺奶奶們互相攙扶,慢悠悠地遛彎。
    數不清的彩燈從長街這頭綿延向那頭,將夜空照得亮如白晝。
    燈下排列著整整齊齊的小攤,販賣的物品從糕點到玩具,從布匹到首飾,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除了賣東西的,還有表演雜耍的藝人,樂舞諧戲的俳優,清聲吟唱的歌伶,他們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看到精彩處,還會鼓掌大聲叫好。
    “這、這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賈詡難得露出震驚的神情,他微微睜圓眼睛,話都說得有些磕絆了。
    “過年嘍!”呂昭歡呼一聲,把梅花隨手一拋,拎起裙擺,快樂地衝入人群。
    賈詡手忙腳亂接住花束,趕緊跟上。
    每路過一個攤位,呂昭都要停下來看兩眼,再買點什麽,很快賈詡的懷裏就積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倒不覺得沉,都是些小巧的物件,沒多少重量,隻是很不好拿,稍不注意就會從沿著袖子滑落到地上。
    “女郎,”賈詡第n次叫住呂昭,神色頗為無奈,“那支簪子——”
    “掉了就掉了,不要撿了,反正又帶不走。”呂昭打了個響指,賈詡懷裏的東西全都不見了,“我們去那邊看看,好像有賣烤山藥的。”
    賈詡:“……”
    他低下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心想既然可以變沒,那開始為什麽要讓我拿著啊?
    感知到賈詡的情緒,呂昭回過頭,狡黠地眨眨眼睛,“當然是為了氣氛。”
    買下的東西如果不拿著,會顯得很不真實。
    千萬盞花燈的光給賈詡蒙上一層虛幻的光影,他低聲道:“所以……是夢?”
    “我聽到他們在祈禱,說想跟家人一起過年,”呂昭背著手,步履輕快地往前走,“我不能把他們從前線撤回來,就隻能織一場夢了。”
    怪不得周圍來來往往的男性十分眼熟,有好多是賈詡在軍中見過的士兵。
    其他逛街的人自然就是呂昭治下與漢中的百姓們了。
    賈詡的目光再次掃過長街,忽然道:“他也祈禱了?”
    “嗯?”循著賈詡的視線望去,呂昭看到荀攸立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他麵前站著貂蟬,兩人正在說話。
    “他沒有,但反正夢都建好了,大家一起來玩嘛。”呂昭說,“等等,他跟我姐姐聊什麽呢?我們去看看。”
    賈詡:“我覺得不應該過去。”
    呂昭:“有什麽不能讓我聽的!”
    沒等呂昭動身,貂蟬先發現了他們,在看清楚來人的那一刻,她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愈發柔和。向荀攸點點頭,她轉身快步朝呂昭走來,裙擺隨風飄動。
    “柔柔,好久不見。”貂蟬一把握住呂昭的手。
    “姐姐!”呂昭笑得眉眼彎彎,“我也很想你。”
    逛街小隊從兩人增加至四人,呂昭挽著貂蟬在前麵走,賈詡和荀攸在後麵默默跟隨,順便開啟新一輪的商品堆疊。
    剛走沒兩步,大家在街邊遇到了麵有急色的張遼。
    見到呂昭,張遼先是一愣,緊接著長舒一口氣,趕緊過來行禮,“女郎。”
    呂昭從物品堆裏挑了盞花燈遞給張遼,“棋下完啦?”
    “下棋?”張遼抬手扶住額頭,眼神略顯迷茫,“啊對,是在下棋……但……”
    但不知為什麽,他們周圍忽然冒出來一堆酒壇子,差點兒把人淹沒了。
    郭嘉見狀,興高采烈地丟掉棋子,張開手臂抱住酒壇,端起來仰頭就喝。
    這人平時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模樣,沒想到竟如此力大無窮,真是深藏不露。
    “……然後他就醉了。”張遼歎道。
    “醉了。”呂昭隱秘地翻了個白眼。
    “對,”張遼顯然沒聽懂呂昭的梗,他十分認真地重複了一邊,“醉了。”
    呂昭:“……”我是說我醉了。
    要不是遇到呂昭,張遼還真不知道該拿郭嘉怎麽辦……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
    “還能怎麽辦?”呂昭微笑,“扔路邊吧,反正丟不了。”
    話音剛落,食肆的門簾被掀起,郭嘉步履蹣跚地走出來,“別別別,我沒醉,我好得很。”
    “這是幾?”呂昭豎起三根手指。
    郭嘉:“三。”
    呂昭:“沒救了抬走吧。”
    郭嘉:“???”
    眾人邊走邊聊,在一處投壺的攤位旁見到不少熟人。
    諸葛亮、陳群和王粲背對三隻銅壺站立,三人使出渾身解數,試圖把手中的箭盲投入壺中。孫策帶著弟弟孫權在旁邊饒有興趣地圍觀。
    呂昭看了一會兒,感覺很好玩,挽起袖子下場,閉著眼睛哐哐哐一頓扔,她的動作看似隨意,甚至可以說毫無章法,但被丟出去的每支箭都能精準落入壺中,沒有一支射空。
    孫策忍不住鼓掌叫好,孫權震驚得目瞪口呆。
    陳群看了看呂昭壺裏的箭,又看看自己壺裏的,默默把抓著箭的手藏到背後。
    “您實在太厲害了!”諸葛亮仰起頭注視呂昭,雙眼閃爍著崇拜的光芒,以及一些恨不能把她解剖看看內部構造的強烈又可怕的求知欲。
    “就沒有人能打敗她嗎?”王粲喃喃道。
    “有!”郭嘉隨手從路邊拖過來一個人,“文若,交給你了!”
    荀彧走得好好的,忽然被郭嘉拽出來,臉上滿是無奈之色。在充分了解狀況後,麵對眾人的殷殷期盼,他謹慎地回答:“在下必定盡力而為。”
    這一盡力,就來了個十投十中。
    呂昭盲投而一發不落,大家雖覺厲害,卻也在意料之中。
    荀彧盲投而一發不落,就是實實在在的驚嚇了。
    “文若啊,”呂昭從虛空中重新抓出之前在花園裏摘的那束朱梅,把它遞給荀彧,感歎道,“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荀彧莞爾:“您過譽了。”
    年輕人們繼續跟投壺死磕,呂昭則溜溜達達接著逛。
    孫策本想跟隨大部隊,但孫權死活不願意,秤砣似的抱著他哥的大腿不鬆手。
    “你慫什麽呢?”孫策沒辦法,單手叉腰立在原地,氣得連著彈了孫權三個響亮的腦瓜崩。
    “不、不知道……”孫權訕訕地撓頭,小聲對孫策說,“一看到湖陽君旁邊的那位將軍,我就莫名感覺背後發涼……”
    孫策看了看逐漸遠去的人群,確認孫權說的人是張遼後,他感覺更加奇怪了,“你為什麽會害怕文遠啊?”
    兄弟倆交談的聲音並不大,再加上四周人聲喧闐鼎沸,幾乎無人聽到他們在聊什麽。
    除了呂昭。
    她憋笑憋得實在辛苦,隻好從掏出一把便麵扇擋住臉,才不至於當
    街失態。
    孫權為什麽會害怕張遼?可能是從平行世界其他孫權那兒傳遞而來的、深深刻入所有孫權dna中的恐懼感吧。
    與扶著老母親慢悠悠逛街的徐庶打過照麵,路過看雜耍看得聚精會神的甘寧和高順,之後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不算寬敞的街麵變得分外擁擠。
    不知不覺間,呂昭跟其他人走散了。她並不著急找人,緩緩閉上眼睛,獨自立在往來的人流中,宛如一塊被奔騰江水不斷衝刷、但仍巋然不動的岩石。
    片刻後呂昭感覺有個瘦小的人撞入懷中,她探出手穩穩地扶住他的肩膀,睜開眼睛,與劉協視線相對。
    劉協滿臉懵逼,衣|衫|淩|亂,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左一綹右一綹地支棱著,顯然已經在擁擠的人群中掙紮一段時間了,活像隻炸毛的小鳥。看到呂昭,他迷茫的雙眼瞬間恢複神采,顧不上保持禮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表情比見了親人還親,連珠炮似的發問:“姐姐!你知道這是哪兒嗎?我怎麽會在這兒?你怎麽也在這兒?我是不是在做夢?”
    呂昭輕輕拍了拍劉協的腦袋,“別著急,慢慢說,你確實在做夢。”
    “我想也是,”劉協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在夢裏,我根本不會見到你——”
    喪氣話戛然而止,劉協被呂昭一手掐住臉頰,嘴巴嘟成了豌豆射手的形狀。
    “大過年的,高興點,”呂昭捏了捏劉協的臉,“走,帶你去玩。”
    呂昭帶著劉協原路返回,回到了玩投壺的攤位。陳群和王粲都不在了,隻剩下諸葛亮還在鍥而不舍地練習。
    “二郎!”呂昭把手搭上諸葛亮的肩膀,“來,給你介紹個人。”
    兩個小孩互相見禮,沒人感覺不對勁兒,諸葛亮高高興興地拉著劉協玩投壺,比賽誰盲投投中得更多。
    “我來添個彩頭吧,”呂昭笑道,“第一名有驚喜獎勵。”
    “是什麽!”諸葛亮興奮地問。
    “說出來就不驚喜了,”呂昭笑得狡黠,“你們先比。”
    在神秘大獎的激勵下,兩個孩子玩得非常認真,最終劉協以一分之差遺憾落敗,喪氣地垂下頭,諸葛亮則雙手攥拳,原地小幅度蹦了蹦,克製地表示了激動。
    “先頒發第二名的獎勵。”呂昭笑道。
    劉協猛地抬頭。
    “我又沒說第二名沒獎。”呂昭打了個響指,清脆的聲音同一時間在所有人耳畔環繞回響。
    牽引著滿城燈籠的繩索消失了,在風的托舉下,燈籠們像是裝了翅膀,搖搖晃晃地飛向遙遠的天際。
    等飛到足夠高度之後,燈籠們接二連三地爆|炸了,伴隨著“咻咻咻”的聲音,五光十色、絢爛奪目的煙花不斷綻放,很快鋪滿整個夜空。
    “媽媽你看!是小猴子!”
    “哇,好大的壽桃!”
    “魚在天上飛!”
    “那兒有一群蝴蝶!好漂亮的蝴蝶!”
    “……”
    劉協把頭仰到極致,愣愣地看著漫天煙火,眼中倒映著明明滅滅的璀璨光影。
    “喜歡嗎?”呂昭問。
    過了許久,劉協才輕聲回答:“喜歡。”
    “喜歡就好。”呂昭笑道,“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