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見龍在田95 暴風雨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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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對沛王侍從們的詳細詢問,以及實地調查後,呂昭終於明白為什麽青州兵和丹陽兵在沛國境界搶劫時能做到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了。
    搶劫活動多發於江水畔的村落,如北方的豐、沛、蕭縣附近,東方的竹邑、符離等地,敵人往往十幾人為一組,趁夜色乘小船而來,搶了糧食就走,基本不會糾纏,等村民們意識到不對勁兒,糾集人手,點燃火把追上去的時候,敵人早就劃船走了,連圈漣漪都剩不下。
    沛王的士兵們之前是這樣做的:聽說哪兒發生了搶劫案,他們就趕緊衝過去,敵人在前麵跑,他們在後麵追,追著追著,又收到其他地方也被搶了的壞消息,調頭再追,又又收到其他地方被搶的壞消息……
    行動非常積極,大家都很努力,沒有誰在擺爛拖後腿,但永遠落後一步,全程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基本在做無用功。
    沛國地處華北平原,交通暢行無阻,周圍都是路,敵人又分散成了無數小隊,進一步提高了追捕的難度。如果繼續按照這些士兵們的思維模式應對,即使把並州軍全部調來,也攔不住敵人搶劫。
    沛王軍各個愁眉苦臉,呂昭卻笑了:“這有何難諸位聽我調遣便是。”
    她將全體士兵編成兩支大部隊,由她跟張遼分別統領。張遼在北方,守著泗水和獲水通往兗州的必經渡口;她在東方,守著睢水通往徐州的必經渡口。
    別管青州兵和丹陽兵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又打算去哪兒搶劫,他們隻能依靠船隻將搶來的糧食運回兗州和徐州,隻要扼守住了他們回家的水道,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被拆分成小隊的士兵們在戰鬥力上仍然遠勝普通人,同時還具備極高的靈活性,百姓們打又打不過,攔也攔不住,拿他們根本毫無辦法。
    但這種作戰模式也就隻能欺負欺負手無寸鐵的平民,一旦對上秣馬厲兵、秩序井然的大量正規軍,他們高機動性的優勢瞬間便會轉化為人數稀少的劣勢,很容易就被逐個擊破了。
    就像靈巧的鳥兒一頭撞進了鋪天蓋地的鐵網中,再怎麽拚命拍打翅膀,奮力掙紮,也無法用柔弱身軀撼動堅實壁壘,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事實果如呂昭所料,在消滅並俘虜了小幾千人後,搶劫活動發生的次數驟然銳減,沛國總算恢複了往日的安寧。剩餘的青州兵和丹陽兵已經意識到這個方法行不通了,不知道他們以後會就此作罷,還是換種方式繼續。
    反正呂昭不著急,缺糧的又不是她,她就慢慢等著,等對方先出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鑒於青州兵和丹陽兵目前僅以搶劫糧食為主,沒有殺害過沛國的百姓們,呂昭便同樣沒對他們趕盡殺絕,打不過投降、或者丟下糧食逃走的人都能保住性命。當然俘虜的日子並不好過,他們被打包送回汝南,交給劉馥當苦力修水渠。
    沛王見呂昭幹脆利索地鎮壓了凶殘鄰居們的騷擾,對她愈發佩服。他將已經寫好的奏表撕掉,重新寫了一封言語更為真摯、情感更為充沛的,密封後派人送去長安,隨後安心地躺平了。
    快五月份的時候,郭嘉終於大包小包地從揚州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呂昭麵前的長桌上鋪了一堆紙,紙上寫滿各種數據,她正在認真計算今年這批黍麥粟稻豆等糧食收獲之後,糧倉中能多出來多少糧食,又該如何分配,聽到郭嘉的匯報,她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茫然地重複了一遍:“袁公路拿下丹陽了”
    郭嘉點點頭,見屋內除了一個同樣在做算術題的荀采外並無其他人,隻好自己動手,倒了碗水。
    “丹陽太守是誰來著”呂昭砸了咂舌,她知道揚州軍閥的水平普遍不行,但這也太菜了吧!
    “周昕,”郭嘉提醒道,“他弟弟周昂在袁本初麾下。”
    “啊,對,”呂昭拍了拍算數算得有點懵的腦袋,“他怎麽敗的”
    郭嘉歎了口氣,道:“袁公路遣破虜將軍的妻弟吳景前去討伐周昕,吳景沿路放話,說如果有人敢跟隨周昕,死罪不赦。”
    呂昭挑了挑眉,心想從孫堅到孫策再到吳景,這一家子都是狠角色。
    周昕或許是為形勢所迫,或許是真的不忍心牽連無辜百姓,總之他最終選擇解散士兵,回了老家會稽郡,依附王朗去了。
    攻占揚州的計劃旗開得勝,袁術非常高興,他先封吳景為丹陽太守,派他經略丹陽,為進攻廬江做準備,後來又把孫賁派去攻打吳郡。
    “他哪兒來那麽多軍糧”呂昭忍不住嘀咕。
    郭嘉微微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透著十足的嘲諷意味,“您要是忍心苦一苦百姓,府庫中的糧食還能再翻幾倍。”
    呂昭撇撇嘴,“那算了,我不幹缺德的事。”
    麥子收割後,陳群、蔡琰和荀彧先後送來公文,匯報豐收的喜訊。呂昭一一回信肯定大家的努力,該發獎金發獎金,還特意叮囑荀彧從府庫中抽調一部分糧食,給朝廷送過去。
    關中今年終於不旱了,但董卓遷都之前長安就已經逐漸荒廢,人口稀少,周邊的水利工程年久失修,眾多良田退化為荒地,後又發生了數次戰亂,百姓們能逃的都逃走了,如今勞動力嚴重不足,朝廷番五次勸課農桑,皆收效甚微。
    也不知道王司徒這兩年到底在忙些什麽,呂昭有時會在心裏默默嘀咕,您老倒是先把農業搞起來,讓大家都吃飽飯,再專注其他方麵的鬥爭啊!
    但這事還真不能怪王司徒,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經過春秋戰國秦漢數代的開發,渭河上遊區域的森林被成片成片地砍伐製成木材,建造宮殿,植被遭到嚴重破壞,水土大量流失,下遊自然會跟著受害,再也不是曾經那塊物產豐饒的農業寶地了。
    豐壤buff倒是能令環境一點點恢複至最適合耕種的、生機勃勃的狀態,但關中不是呂昭的地盤,王司徒也沒像沛王那樣抱了她的大腿,她暫時沒法把關中加入羽翼之下。
    六月份的時候,益州的戰局又有了新變化。
    經過高順和徐庶兩任負責人先後悉心的治理,再加上孫堅徹底掃清了境內落草為寇的天師道反叛餘黨,漢中百姓們的生活終於恢複了從前的安寧。
    徐庶清點了一下糧倉中的物資,又收到不少荀彧從南陽調去支援的糧草,稍作計算,向呂布提出了出兵協助的請求。
    趙韙堅壁清野、拒守城池不出的政策可以說相當有效,呂布試探地進攻過幾次,發現很難快速打下一座城池,便幹脆利索地放棄了。聽了徐庶的提議,他覺得挺有道理,在與荀攸和賈詡商議後,決定將進攻的重點全麵轉移至巴郡。
    孫堅留下程普、韓當和祖茂分別鎮守上庸、西城和南鄭,協助徐庶的工作,自己與黃蓋領兵一萬,沿米倉道南下,勢如破竹攻取漢昌。
    同時高順那邊也成功打下了閬中,目前正停在城中休整,等待進一步指示。
    鎮守巴郡的龐羲仗著人多勢眾,把甘寧的遊擊小隊打得節節敗退,逼得他沿著嘉陵江一路往閬中跑。
    甘寧在前麵跑,龐羲在後麵悠哉遊哉地跟,正當他快樂地算計究竟該在哪兒徹底消滅甘寧的時候,晴天一道雷劈下來,他前後腳收到了閬中和漢昌失守的壞消息,驚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沒背過氣兒去。
    勉強緩過勁兒來的龐羲陷入了艱難的抉擇:如果他趕去閬中,就顧不上孫堅,如果他趕去漢昌,就顧不上高順,如果他選擇堅守江州,等高順和孫堅匯合後再來打他,那倆人可能確實攻不下牆高城堅的江州城,但他們一路打下來,已經快把巴郡整個吞掉了啊!
    “……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高順對呂昭匯報道。
    呂昭拉了個夢境會議室,方便大家進行情報交流。
    其他人已經參與過很多回了,對仙宮華麗的裝潢見怪不怪,隻有甘寧是第一次被拉進這裏,對什麽都感到好奇,要不是周圍坐著一圈大佬,且正事要緊,他肯定會先溜出去玩一玩。
    聽完孫堅和高順講述的經過後,呂昭陷入沉思中。
    她在想龐羲接下來到底會怎麽做,是負隅頑抗,在以上種應對方式中選擇一種,還是明白大勢已去,直接投降
    如果投降,他會降誰
    我爹……或者劉表
    最後一個可能性對呂昭來說是最糟糕的。龐羲想投奔劉表,隻有一條路可走,即沿長江而下,直達江陵。益州巴郡與荊州南郡的交界點是魚複縣,此處有一座名為夔門的雄關,如果龐羲退至此處固守,隨後劉表趕在他們之前引兵而來,占據夔門,就等於拿捏住了益州的喉嚨。
    “他最好願意降。”呂昭平靜地說。
    “請主公和君侯放心,”孫堅正色道,“在下一定不會將他放出江州。”
    同步完最新戰況,徐庶說了一件有點奇怪的事,朝廷遣劉璋為使,前來勸降劉瑁。劉璋目前人在漢中,想請徐庶送他去成都。
    “確實很奇怪。”呂昭微微皺眉。
    朝廷這個時候把人派來,有那麽一點點分功勞,或者故意激化呂布和益州本地勢力矛盾,拖延戰爭時間的意思。
    比起強橫的呂布,益州的豪強們顯然更喜歡扶持類似劉瑁的軟弱傀儡上位,這樣他們才能最大程度地攫取利益。
    眼下劉瑁病歪歪的,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大家本來還在發愁劉瑁死後他們該怎麽辦,實在不行降了算了,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了,朝廷又送來一個新鮮熱乎的合格傀儡,他們還能再試著抵抗一下。
    但是,為什麽呢
    呂布攻打益州也算是朝廷的意思,朝廷之前明明一直都坐視不理,王司徒即使找事,也是往南陽使勁兒,沒有插手過蜀地的戰局。
    事出反常必有因。
    “長安最近情況如何”賈詡忽然問。
    呂昭:“一切正常。”
    她前兩天才用心網看望過諸葛亮和小皇帝,兩人一直在認認真真地教小孩念書。
    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也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會派人前去探查一番,”呂昭道,“有了消息再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