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第 210 章 福晉重規矩,她們守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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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晉重規矩,  她們守規矩便能自保。且從大阿哥去了後,她便不大愛管事,成天呆在小佛堂裏念經,  請安都見不到麵,  隻有逢年過節府中宴會,才能聽到福晉發話。
    上頭的人盯的不那麽緊,  她們自然也鬆快。
    相比之下,李氏的性子明顯不如福晉寬和大氣,與愛拈酸吃醋的平常婦人沒什麽區別,加上府中幾個子嗣都在她的院裏,貝勒爺時常來探望,  因此這邊要更小心伺候著,  免得被穿小鞋,用度上克扣或給些次品,  這日子就難過了。
    李氏不是個愛清靜的,  因此眾人時常聚在一起,  對著衣裳首飾便能說上大半日,若是相約打牌九,那更是熱鬧。
    她每每在不經意間說上幾句:“這是貝勒爺知道我喜歡,特特尋來的”,
    “爺天天盯著幾個孩子的功課呢,半點放鬆不得”,
    “這些東西算不得什麽,  隻是點小玩意兒,妹妹若喜歡,便送你們……”
    句句話都能引得眾人如吃了未醃製好的酸梅般,從嘴裏澀到心裏。
    而李氏瞧著眾人這般模樣,  還不得不對她奉承討好,便覺得如喝了蜜般美妙,打上一整日牌都不覺得累。
    除此外,各院管事的仆婦也找著機會前來拜碼頭,不拘是南邊剛進上來的果子,亦或是北邊上好的蜜餞,捧兩匣子過來,也算是個心意不是?
    至於平日裏用的燭火熏香更是撿著上好的送來,院子裏那些粗苯的家夥事兒,往日若要上漆打蠟,需得到各處打點,再等上個把月才能得。如今都不必她們去說,自有庫房管事的上趕著討好,修補好了,麻溜的送過來。
    再加上如今管著一部分府務,威勢見長,更得下人敬重,手裏寬鬆,吃穿更上一層樓,日子過得便越發滋潤起來,別說是為了孩子安全換幾個下人,就是全換掉她都無所謂。
    可惜人的悲喜並不相通,李氏這裏一片歡欣,烏拉那拉氏則越發的沉寂起來。
    “貝勒爺雖給了那邊一些管家權,近日卻將院中人手調換小半,可見他心中對李側福晉管家並不放心,想她易受下人的欺騙蠱惑。”
    “況且那邊不過小門小戶出身,上不得台麵,對王府宗室間的交際應酬一竅不通,人際往來,四貝勒府還是得靠您出麵!福晉,您且放寬心,隻要好好將養,待來日身子恢複,必能拿回全部管家權!”
    小佛堂裏,付嬤嬤跪在烏拉那拉氏身後,言辭懇切,分析的頭頭是道。
    屋裏一股子檀香氣,浸染透屋中的擺設家具。烏拉那拉氏身著烏青色素袍,烏發用兩根青玉簪子盤起,素麵朝天,沉靜跪在佛前,手裏一串紫檀木佛珠不停轉動著,閉目低聲念著佛經,對身後傳來的聲音充耳不聞。
    付嬤嬤見得不到回應,歎息一聲,轉了話題。
    “福晉,您也該多出門走動走動,整日待在這佛堂,可把身子都憋壞了!”
    “過幾日太子妃家裏過壽,貝勒爺不是說可去可不去,都由著您,要不咱們去湊湊熱鬧?”
    下人們打掃的幹淨,窗外一絲鳥雀蟲鳴都沒有,安靜的讓人窒息。
    付嬤嬤抬頭看過去,若不是佛珠在一顆顆轉動,她恍惚間以為麵前是一座雕像。
    “福晉,貝勒爺心裏還是向著您的,外頭的交際從來都不曾讓李氏擔著,您萬萬不可因為管家權的事跟他置氣,傷了情分,反倒叫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連番勸說下,烏拉那拉氏總算有了動靜,她停下口中低低的誦念,手裏的佛珠也凝固了。
    付嬤嬤屏住呼吸,伸長脖子盯著她的背影,卻見她仍是紋絲不動,板板正正的跪在那裏。沉默在室內蔓延,過了許久,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嬤嬤,您先下去吧,莫擾了佛堂清靜。”說完,又變回了那座雕像。
    付嬤嬤張了張嘴,良久,神色黯然的起身退了出去。
    待室內恢複寂靜,烏拉那拉氏睜眼看向麵前搖曳的燭火,佛香燃燒,幾道輕煙嫋嫋而上,引著她的思緒遊離飄散,誦念聲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剛剛的話在腦中回蕩,她怔愣出神。
    嬤嬤雖是一片好心,但有些事她並未看清。
    不說自己如今無心理事,就算有這個心,可想收回管家權卻不是那麽簡單的。
    若是自己站出來,當麵鑼對麵鼓的跟爺討要,以爺的性子必定會讓李氏交回來的,可若是如此,恐怕結果比如今更糟。
    這幾日她腦中時不時浮現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慢慢悟出了幾分爺的意思。
    為何他會借鈕鈷祿氏入府的機會給李氏管家權?按理說,就算她這個嫡福晉病的不能起身,一個格格入府罷了,陳福、付嬤嬤,隨便誰都能把這事辦了,此時將李氏抬出來,必定有爺的用意。
    貝勒府可不像一般的宗親府邸,這兒是有專門的長史常隨等人負責處理府中事宜的。自己身處後院,雖不常與他們打交道,可還記得前幾年剛出宮開府時,爺的話風裏透露出這些人並不好相與。
    左一句規矩右一句體統,就是爺這個主子在自家府裏,也不是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若不是之後費功夫用手段收服了他們,也不能像現在這般好用。
    即便收服了,但因為這些人是正經官員出身,如今府內外大事小事還得由他們經手,許多事都並不是由自己這個福晉做主,京城各個皇子府邸大多如此。加上爺愛操心,不是那等對府裏庶務撂手不管的,身為他的福晉,就更清閑些。
    管家權本就沒有多大,分給李氏的就更沒多少了,相關的,也就是後院的女人孩子這些。
    至於嬤嬤說的出府交際,的確,絕大多數得自己出麵,不過李氏早年從格格提升為側福晉後,就有了出府應酬的資格。
    隻是她對各個宗室勳貴七拐八繞的家族關係了解不多,人都不好認,更別提關係往來利益牽扯了。應酬起來吃力的很,去了幾次後也不愛去了。
    因此算來算去,她到手那一抿子管家權,也就是讓那些慣於逢高踩低的人看在眼裏,讓李氏用人更加順手罷了,這些她還真不在乎。
    這世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弘暉去了,剩下的子嗣都是李氏所出,成王敗寇,沒什麽好說的。
    她想知道的,是爺這麽做的用意。
    爺第一層意思,便是也對李氏的好,想讓她過得舒心。想到這,烏拉那拉氏抿了抿唇,手指撥動著、一顆一顆的轉著手上的佛珠。
    而更重要的,想來便是對李氏的保護,如今府裏的孩子都在她那,有了權,底氣足了,自然能更好護住幾個孩子。
    護的是李氏,防的是誰?烏拉那拉氏扯了扯一邊的唇角,自然防的是她這個喪子後癲狂不羈的嫡福晉,怕她看不慣李氏兒女雙全,心生嫉妒,加害於她們。
    這種事在其他府裏屢見不鮮,爺便是用鈕鈷祿氏入府的機會,放權給李氏,讓她有自保的能力。因此如果自己此時提出要回管家權,不過是自討沒趣兒罷了。即便是爭回來了,隻怕事後爺也會對李氏另有補償,而且會更加防著自己。
    烏拉那拉氏閉了閉眼,她不是那樣的惡毒之人,可捫心自問,看到李氏和她的幾個孩子與爺站在一起,爺對他們溫聲細語,關懷備至,自己的心真是像淬了毒一般又苦又澀,看一眼就讓人無法忍受,可想要轉過頭去卻又不能,隻能直直盯著她們享受天倫之樂,自虐般忍受噬心之痛。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被痛苦嫉恨折磨的麵目全非,天長日久下去,真不知會不會做出什麽來,隻有在這小佛堂裏才能找到心中的寧靜。
    爺不信她,可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完全相信自己。
    因此,對於爺的安排,她說不出拒絕之語,便幹脆不看,不聽,不想。
    至於將李氏院中的人換了一半,許是出於保護,將不得用的撤下來,換了更可靠的上去,亦或是這些人本身就有問題,至於有什麽問題……
    烏拉那拉氏,突然攥緊了手中的佛珠,最近發生的大事不過便是……,難道這些人與弘暉之死有關!?若不是如此,為什麽會突然大動幹戈,換了半個院子的人?
    她眼中黑沉沉一片,如深淵中的暗影,蠢蠢欲動。
    若真是李氏害了她的弘暉,她必然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而貝勒爺知道李氏有嫌疑,卻還要看在僅剩的子嗣都是她所出而出手包庇,真是枉費了她們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
    烏拉那拉氏渾身顫抖,眼中滿是血絲,就要起身,卻忽然看到眼前寶相莊嚴的佛正靜靜看著她,仿佛看穿了她所有思緒。她猛的打了個冷戰,醒過神來。
    她心中的推斷到底是真是假?貪嗔癡恨愛惡欲,人生在世,為何時時被其侵擾?
    烏拉那拉氏聞著沉沉的佛香,久久回望著慈眉善目的佛像,終於鬆下了緊繃的肩膀,閉目繼續誦念起來。
    佛語禪意間揮之不去的,是弘暉當日生病時一幕幕的場景,是他病情的反複。
    明明平日裏健康的孩子卻被太醫診斷為體弱,若真是疫病,府醫太醫為何一開始沒能看出來?這疫病又怎地好端端出現在這深宅大院裏?
    種種蹊蹺,仿佛一層又一層摸不清看不透的迷霧,沉甸甸的壓在烏拉那拉氏心頭,可不論心中萬千疑惑是否能尋個究竟,有一點烏拉那拉氏心中已然確定,那便是不論她有生之年能否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事已至此,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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