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心中亦是歡喜激動,  他回握住胤禛的手，忍不住透露了一點口風：“好，我盼著那一天早日到來！弘暉能否順利歸來,  還得靠貝勒爺,  若您每日為他禱告,  說不定我們很快能從他的言行舉止中認出他。”
    胤禛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但並未追問，因為他相信能說的子玉都已經告訴他了，他鄭重承諾：“子玉放心，我必會一日不落為暉兒禱告。”
    見他點頭答應,  葉林心中放下一塊大石，但同時也有些疑惑,  這事說起來真的挺玄乎的，胤禛為何如此快的就接受了？若在以往，他便將疑問埋在心底，但如今他忍不住問出口：“貝勒爺，您就如此相信我說的這一切嗎？”
    胤禛看著他微微歪頭眼神裏都是疑惑,  微笑著放鬆表情,  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子玉從不曾與我說過半句虛言,  對你，我自是絕對相信的。
    更何況之前你身體明明十分康健,  那晚我卻眼睜睜看著你說出那句話後,  突然麵色慘白的吐血昏迷。事實擺在眼前，又如何能不信？”
    “原來如此。”葉林沾沾自喜的微微頷首,  慶幸自己選擇了第二日立刻執行契約，否則再往後拖，恐怕就沒有這麽好的效果了。他衝胤禛爽朗一笑：“我也信貝勒爺,  不論發生任何事，不論別人說什麽，我都隻信你。”
    “好，好，子玉……”看見他眼中全然的信任，胤禛心中溫暖明媚如春日的午後，能有一個人可以交托信任，真是件非常幸運的事！
    “這幾年我得再學些有用的東西，等日後弘暉回來了，他想學什麽我都可以教他，嗯，騎馬射箭這些可能不行，還是得諳達師傅來，朝堂上的事太複雜，這些就交給你啦。我想想還有什麽……詩詞歌賦？我好像也不太行耶，倒是聽過些小調小曲的，嗯，還有不少故事可以講給他聽，奧特曼大戰小怪獸他肯定喜歡！”
    胤禛看他三言兩語就被說服了，安心的打算起未來，忍不住在心中搖了搖頭，相信他的原因當然不隻這一個。
    首先他早已對子玉的身份來曆有所猜想，種種跡象表明他或許是世外高人托生，這才有身上許多謎團。
    其次，他之所以相信子玉，也是因為對他有足夠的了解。接觸多了，就會發現子玉好似分裂成兩個人一樣。在涉及治世、治國之道方麵，他往往有讓人驚豔之語，好似有世外高人般的洞見。
    可在人情世故方麵，他卻城府極淺，始終保持著赤子之心，全身上下都是一副純真天然之態，這跟他自鄉野長大，還不到弱冠的年紀是相符的。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若他和弘暉同時撒謊，那他定然比弘暉更早被發現。
    在心機城府這方麵，他真的還不如自己剛剛進學的十六弟。別說複雜的心思了，就連他院子裏伺候人的小心機估計都看不懂，更別提官場或是宮裏了。
    如今想來，好在他還有功名傍身，好在他能早早結識海保。
    他心思單純，一眼就能看到底，撒不來謊，也沒有撒謊的動機。畢竟講這一番說辭，對他自己有什麽好處呢？能更得些看重，留在府裏嗎？可就算他不說，自己也已經十分看重他，會留他在身邊。
    為了多得幾分看重，親口斷送自己的仕途，不娶妻生子，真的值得嗎？若是十年後他沒得兒子呢？亦或者是這孩子樣樣不如弘暉呢？所以若這是個謊言，那是一個漏洞百出、不合常理的謊言。
    若是謊言，他不說才是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說了，卻引來無數危機，他那麽聰慧，怎麽會這樣做呢？
    反之，神仙入夢，雖然聽起來荒誕。但子玉身上本已發生了很多無法用常理來看待的情況。有些荒誕的事，在他身上反而顯得正常起來。
    所以他相信他！
    但即便是相信，十年的時間太過漫長，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那仙人是什麽來頭，所說到底做不做準也是個未知數。所以他會抱著期待等待那一天到來，若是不成，也不會對子玉求全責備。
    畢竟弘暉與他非親非故，他能付出一片誠心、做出如此犧牲，這早已遠遠超出一個清客、一個先生該做的。無論成與不成，這點自己都會牢牢記在心中。
    他雖貴為皇子，卻未曾親身經曆過鬼神之事，對於弘暉的回歸，他會抱有十分的期待去努力，全部的虔誠去禱告，但他也告誡自己，隻能在心中記一分的真實。
    一番暢談，兩人心中大石皆去。胤禛知道弘暉可能回歸，心裏有了期望，一反連日的頹喪，雙眼有神目光堅定，看著起來精神恢複了許多。
    葉林則不然，雖然說服了胤禛讓他滿心歡喜再無憂慮，可這一場對話已耗盡了他剛剛恢複的少許精力，此時他又被周公召喚，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那裏，幾乎要陷進迎枕裏去。
    透著些病氣的蒼白麵容將他雙眼襯得更大，這會兒長而濃密的眼睫如正欲起飛的蝶翼般呼扇著翅膀，奮力抵抗著召喚，眼眸也不複剛才的靈動，反而透著些懵懂遲鈍。
    胤禛瞧他這副似睡非睡的模樣，搖搖頭，扶著他躺倒，給他掖了掖被子：“子玉先好好休養，其他的都不要想，我明天再來看你，有什麽需要的隻管讓人來說就是。”
    葉林迷迷糊糊的乖巧點頭，雙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不管胤禛多忙，總會抽出空過來瞧瞧葉林。直到他從整日昏睡恢複到每天裏能有半日精神，這才稍稍放心。
    他還時常與兩位府醫探討脈案，一是關心葉林的病情，二是考教新來的府醫，三也是讓這兩人在交流脈案中相互磨合學習的意思。
    另一方麵，他安排蘇培盛、陳福、張保這幾個大太監以及另外的人，分頭細細將府中下人篩查了一遍，逐個建立更詳細的檔案。不止記錄他們的履曆，還有他們的家人親戚，以及在府內外相熟的關係。
    沒什麽根基背景的普通仆婦下人最好查，難的是內務部指派的包衣奴才。
    最早的包衣可以追溯到未入關前，這麽多代發展下來，隨便指一個人，就可能扯出一大串親戚族人在宮裏和各個皇親府裏當差，這群人的勢力盤根錯節，用起來確實好用，但若出問題時，也很難查清背後到底是哪方勢力搗鬼。
    可完全摒棄他們不用也不可能，沒了這群人，很多事情還真不好辦。
    除了他們還有一群難查的，便是太監。一則是他們身為無根之人，若不想被旁人歧視便要更加抱團，因此除了大太監收徒弟外，相互認作父子、爺孫的也很是常見，有了這層關係，相互間綁的就更緊密，對外人極為排斥，不好調查。
    再有便是這群人易於收買。沒法有自己的後代，心性上自然有所改變，要麽更加看重錢財，想著多多攢錢，日後老了也不至於沒個下場，要麽就特別看重親人，若家人被拿捏住了，很有可能受外人控製。
    擔心被蒙蔽，胤禛從幾類人中選取了些可信的，讓他們自查互查，之後將調查結果統一匯總，標出了一些可疑的，又派專人仔細核查，竟然又揪出幾個遺漏的來。
    這讓他越發惦記著組建一支專門的人手來調查各種機密事務，不隻是府內的情況，更得多多收集府外的動向。不過這事急不得，因為這些人必須絕對可靠，還得細細挑選。既不能當睜眼瞎，又不能弄出太大動靜，叫旁人察覺了他有這些人手。
    看著最後確定的名單，他長長出了口氣，這兩年真是疏忽大意了，沒想到府裏竟還有這麽多釘子隱藏。
    為了不打草驚蛇，胤禛派人盯住了他們，打算日後慢慢清理，甚至其中有些還得留下來。若清理的太幹淨了，恐怕各方勢力會越發撲騰著往府裏塞人，留下點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日後說不定還可以反手用上一用，傳些想傳的消息出去。
    不過別的地方都可以慢慢來，有一個地方不能等，那便是李氏的院子。
    雖然弘暉的事剛發生，聰明人不會選擇此時再次動手，免得太過顯眼，引起皇阿瑪的懷疑，可萬一有那蠢人呢？
    或者有人借著這個時機再次下手，存心想讓皇阿瑪覺得自己連個貝勒府都管不好，何談更進一步的能力。
    如今僅剩的幾個子嗣全在李氏院中，若真出點事，豈不是被一鍋端了？屆時再來查，就算找出真凶也晚了……
    因此其他各處加起來隻略略動了五、六人，倒是李氏院中著實調整了一番，不止丫鬟仆婦換了好幾人下去，就連粗使的也都重新挑了些可靠的替換。
    另外，他還計劃以後在府裏各院都安排上自己的人，定時匯報，好加強對整個府邸的掌控。
    對這些調整，李氏心裏是歡喜的，此事之後，貝勒爺明顯更加看重，不僅來的多了些，更是經常詢問幾個孩子的情況，叫她如何能不歡喜？
    更讓她歡喜的是，交給她的部分管家權，福晉並未要回。而且她聽說，雖然貝勒爺還是會定時的去福晉那，可除了府中事務，兩人便相對無言。
    如今府裏終於是她一家獨大了！
    李氏院中這幾日迎來送往，好不熱鬧。自從得了管家權，後院宋氏、鈕鈷祿氏、耿氏不時來請見，最近來的越發勤快了。
    以前隻有福晉能管得了她們的吃穿用度，對於李側福晉自然不需那般討好，可如今兩人都是手握重權，可以說是上頭兩層婆婆壓著，這日子真是難過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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