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柏塔怎麽給忘了,  石像鬼這家夥是不能嚇的……聽著石像鬼驚天動地的哀嚎，她比他還後悔逗他一下。
    怕他的聲音再把已經離遠的羅賓引回來，黑色秘紋鬥篷下的少年沉聲道：“別哭了,  問你幾個問題,  按我說的回答，我不會拿你怎麽樣。”
    石像鬼抽著噎,  為了小命勇敢地逼停了淚腺：“能、能保證嗎？您想要問什麽？”
    “我保證我不會拿走你的靈魂,  ”愛爾柏塔低歎,  “我跟你嘴裏的那個火惡魔認識。”
    石像鬼眼睛一亮，尾巴都支棱起來了：“您認識火惡魔大人？那您能說出來我的名字嗎？”
    愛爾柏塔：“……”
    愛爾柏塔用火惡魔跟石像鬼接觸的時候，石像鬼不止一次地提到他有名字。他說那是他給自己起的名字，並且對這個自己起的名字很驕傲。但是……
    “戈蓋（石像鬼）。”
    可是他名字的發音，跟‘石像鬼’的發音幾乎一樣，愛爾柏塔都不知道他為什麽執著地強調要叫這個名字。
    石像鬼在聽到她的回答後肉眼可見地又活躍了起來，真的是給他一點兒膽,  他的腦回路就拖著他往前竄，完全不記得自己剛才怕成什麽樣了。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愛爾柏塔問道。
    東區房屋老式，滴水獸的數量也比別的地方少,  石像鬼想把自己藏起來都不容易。這地方又混亂不斷，離開他的安全區出現在這裏這麽危險的地方不像他的作風。
    石像鬼悄悄瞄了瞄巫妖的那盞魂燈，他剛才可是看到親眼看到那把散發著幽幽藍光的武器收進去好幾隻惡靈的，“我看到這邊的巷子裏有幾隻氣息不算強的惡靈在跑，還以為……”
    還以為總算有他能揍得過的惡靈了。
    但原來那些惡靈不是太弱，而是受著不知名的大人壓製。
    愛爾柏塔魂燈裏的鬼魂還是在醫院副本裏裝進去的。
    最近這一段時間都沒投喂過石像鬼,  見他又慘又慘地盯著魂燈看,  愛爾柏塔放出了一個惡靈給他。
    沒想到還真的能混上吃的,  石像鬼開心地抓住了那隻惡靈。
    “其實我最開始溜下來是因為在街上看到一個眼熟的孩子,  他是羅賓，哦您聽過蝙蝠俠嗎？就是蝙蝠俠的助手……”
    “嗯。”愛爾柏塔下意識以為他說的是羅賓。
    “不過應該說是蝙蝠俠曾經的助手，第二任羅賓，和現在的羅賓不是同一個人，但我可能看錯人了，因為那孩子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很長時間了……”
    咚——
    毫無預兆地，傑森撞在走在前麵的卓爾的背上。連續兩次撞到鼻子，傑森心裏暗暗決定以後再也不要走在卓爾後麵了。
    “啊！”他不滿地對突然停住腳步的高大類人生物喊道。
    但他們麵前就是居民樓，以為他又是把他送到地方就不管他了，傑森鼻子裏悶悶地發出一道哼聲，又氣起來了，繞過卓爾就往樓裏走去。
    在他快要走到樓道時，身後沉默的異生物嗓音沙啞地突然出聲：“傑森。”
    上一秒還打定主意不理人的傑森聽到卓爾在喊他，頓了頓還是困惑地回頭看他。
    “傑森·陶德，他是個很特別的孩子，你剛認識他的時候可能會以為他脾氣又差又不聽話，但是他其實有一顆比誰都要鮮活的心……”
    石像鬼見著黑篷下的少年一句話也沒說，還以為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大、大人有什麽想要知道的……您是不是剛到哥譚，對這個城市不了解吧，需要我給您講講這座城市的事嗎？”
    誰知黑篷下傳來一道低冽的聲音：“接著說。”
    ‘那個孩子死於一場爆炸，
    但也可能是一場折磨……一場小醜為刺激蝙蝠俠而設計的玩笑……’
    傑森才是你的名字……
    愛爾柏塔看著茫然的傑森，有些無法組織好下一句該說的話。
    跟卓爾相比，傑森的身量不是顯得那麽強壯，但是在惡魔之池的洗禮下，他恢複了被打斷的成長軌跡，臉部的棱角逐漸趨於青年的成熟，身材也變得高挑健碩起來。
    她遇到他時少年遍體鱗傷，到現在都神智未完全恢複……但一個星期之前，小醜還越獄出來策劃著一起爆炸遊戲。
    她陰差陽錯從刺客聯盟手裏帶回來的，竟是從死亡的彼岸歸來的義警少年……
    見卓爾喊住他，又不說話，傑森這次真決定不再理他了。
    但卓爾這時語速比往時快上一些說道：“我這兩天就回哥譚，到那時候……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不，或許可以更早，明天，或者……
    宴會上的愛爾柏塔望向時不時跟內線裏說著點什麽的布魯斯·韋恩。
    石像鬼把自己能講的都講完了，說完很久沒見大人有動靜。
    能控製亡魂，又跟火惡魔大人認識……石像鬼看得出他的強大。不過雖然這位大人有著人類少年的無害臉龐，但氣息好像也不像人類啊。
    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石像鬼腦補著他的身份，一道低到像是他錯覺的歎息聲傳來。
    愛爾柏塔說：“繼續看著這座城市吧，戈蓋。”
    “啊？哦……”這位大人的話裏是什麽意思，他可能不知道吧，他一直都在看著這座城市，“我該怎麽稱呼您，大人？”
    愛爾柏塔看了他一眼：“伊比利斯。”
    她將鬥篷的內袋裏給巫妖準備的聯絡器拋給了他，“盯著這座城市這段時間的異樣，遇到麻煩打給這上麵唯一的那個號碼。”
    石像鬼圓眼一震，興奮地捧著手裏的海螺二號：“誰的號碼？可以聯係到火惡魔大人嗎？”
    “隻要你說得是有用的消息，有人會幫你轉達給火惡魔。”
    號碼那邊到底是誰啊？石像鬼尾巴又搖起來了，“那大人，我能知道您跟火惡魔大人是怎麽認識的嗎？”
    “嗯？大約一場意外……”正在跟傑森道別的愛爾柏塔沒仔細去想這個問題。
    石像鬼支棱起耳朵，開始了自己瘋狂腦補，伊比利斯大人是不是跟火惡魔大人打過架？
    “救！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們！……”
    幾個慌亂的腳步聲出現在夜晚的深巷，垃圾桶被撞翻發出轟隆的巨響。
    站在高處的石像鬼看到三個學生年紀的男生跌跌撞撞往這邊逃著，還不時回頭看一個追在他們身後的黑影。
    “大、大人，我看到有人提著刀往這邊來了……”追殺幾個年輕人的好像還是個女人。
    “躲起來，別讓人發現你。”愛爾柏塔說。
    “噢、哦！”
    愛爾柏塔很快看到了逃過來的人，他們之中有人捂著腹部，手指間不斷有血冒出，似乎被利器捅傷了。
    “救救我們！”其中一個年輕人看到伊比利斯時仿佛看到了希望，他飛速躲到巫妖身後，扯著他的袍袖懇切道，“那女人瘋了，她在我們的食物裏下了藥，還差點殺了我的朋友，幫幫我們、幫我們聯係警察……”
    “站住。”愛爾柏塔也在路燈下個子瘦高的女人想要繼續靠近時出聲警示。
    那是個有些年紀的中年女性，她的長發快要遮住眼，手裏握著的凶器在往地上滴著血。
    女人沒因巫妖的警告停下腳步，隻不過在她想要繼續向這邊走來時，幾團黑色的霧氣拖住了她的腳。低頭仔細一看那不是什麽黑霧，抓住她腳部的幽影上長著人的臉，像極了
    亡魂。
    一般人看到惡靈都少不了驚嚇，但是女人完全沒被那些詭異的亡魂震懾住。
    她抬起了視線，露出長發下那雙麻木死寂的眼睛：“你也要阻止我嗎？”
    “她是不是你拖住的？”年輕人們見女人被黑色氣體拖住，頓時欣喜地以為有救了。
    但愛爾柏塔卻因女人的質問而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她為什麽要襲擊這些年輕人？女人的眼睛雖然麻木，但又看著格外理智……真的如他們說的瘋了嗎？
    “你們認識她？”愛爾柏塔問身後的幾人。
    “不…不啊，誰知道這女瘋子哪來的！她就是有病我們有什麽辦法！”
    伊比利斯看向女人，女人那始終麻木的眼神在聽到年輕人們的話時總算有了變動。
    她在笑……諷刺而仇恨的笑。
    “讓他們說實話！讓他們看看到底認不認識我這張臉，回頭看看你身後是一群什麽樣的畜生！”她邁開腳步，拚命想將腿從幽魂的桎梏中抽出來，仿佛這雙腿被廢了也在所不惜。
    女人瘋狂的聲音裏充斥著化不開的恨意，“這群魔鬼！他們傷害了我的孩子，你不清楚他們在她死前對她做了什麽！她打電話求我救救她，可是我……”
    她找遍了學校、街道，所有她可能被帶去的地方，她想盡了辦法，但等來的卻隻有她的孩子的冰冷屍體。
    她的孩子在回家路上被這幾人強行拖走……找到時臉都被這些魔鬼毀了，警察遲了一星期才通知她去認領屍體。
    “我的孩子受了那麽多折磨，他們憑什麽還能這麽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才是憑什麽要這麽汙蔑我們？你看，我們就說她是個瘋子！”年輕人們慌張地立即反辯，見黑色鬥篷的少年不回他們的話，最開始說話的那個青年急了，“你不會相信她的話了吧！”
    巫妖在夜色裏沉默了很久。
    好一會兒，伊比利斯沒有情緒的聲音響起：“我沒有相信。”
    年輕人們聽他這麽說才放下了心。
    女人蒼白地笑了一聲，她早就聽過太多類似的話，警察、法官、以及……那些孩子的家長。
    ‘他們都隻是群學生，還不到承擔法律責任的年齡。’
    ‘這幾人的家長有些來頭，你還是放棄吧。’
    ‘你已經拿到那麽一大筆賠償金了啊。’
    ‘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吧。’
    放過他們？那有人放過她的孩子了嗎？
    她每個晚上都能聽到她孩子的哭聲，但這些魔鬼卻能這樣光明正大地重新遊走在這個世界。
    沒人願意懲罰他們。沒關係。她自己來。不然她還留著這條命做什麽？
    女人受著惡靈的拖拽還在往前走，“你也要阻止我，像所有人那樣，阻止我……”
    黑色鬥篷的少年這時褪去了兜帽，露出那張帶著點少年氣的清冷的臉龐。
    “回答我，”他看向女人，“你能保證你所說的痛苦沒有摻雜謊言和欺瞞，都來自於你的真實經曆嗎？如果你說了謊，你的靈魂將承受你施加給別人的等同傷害。”
    女人凝視著少年深邃的黑瞳，“如果我說了是你就會把那幾個人給交我？”
    伊比利斯說：“不會，這隻是一個問題，我隻是想知道一個事實。”
    他是地獄來的惡魔嗎？母親想。
    他一定是想要向他們索取什麽，然後跟她見過的所有人一樣又站在出價高的那一邊。
    “我發誓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女人死死地盯著他。她已經一無所有，如果他真的是惡魔，想要她的靈魂也無所謂，去稱稱看是不是要比那幾個年輕人的更重一些。
    得到那位母親的回答，伊比利斯又轉身
    看向青年們，輕輕勾動唇角：“也希望你們同樣回答我，你們能保證你們作為受害者，從未傷害過一個無辜的女孩兒？如果你們說了謊，你們的靈魂將承受你們施加給那女孩兒等同的傷害。”
    為首那個年輕人立刻想要答應，他的一個同伴猶豫地拉住他：“這樣不好吧，我總覺得他剛才的話……”
    “發個誓而已！”這種事多簡單啊，他們又不是沒說過類似的話。“那人不是說了不會讓那女人傷害我們，喂，你也要發誓，你不會對吧？”
    “我不會讓她傷害你們。”伊比利斯點頭道。
    “我們發誓！”
    伊比利斯淡淡一笑，收下了兩方的誓言：“契約成立。”
    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下，眼神還藏著對女人的輕蔑的年輕人們臉色頓時僵住。
    “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尖叫仿佛要穿透他們的喉嚨鑽出來，靈魂受到來自契約的侵蝕讓他們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他們就像被丟進酸水裏腐爛著，每一寸神經都在承受著尖銳的痛。
    這是……怎麽回事？女人怔愣地看著其中一個年輕人抓破了自己的臉，那張臉很快血肉模糊；又有一人扯開了衣服用手指拚命摳著自己的肚子，像是想將肚子撕成了兩半……
    哈！他們在她孩子身上施加的傷害回到了他們身上，女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撒旦在上，伊比利斯大人這麽可怕的嗎！……
    角落裏的石像鬼瑟瑟發抖地看著這一幕，原來他之前覺得伊比利斯大人危險不是錯覺，怎麽感覺……他甚至要比火惡魔大人更恐怖？
    幸好幸好，幸好伊比利斯大人是他們這邊的。
    恐懼與絕望的負麵氣體彌漫在巷子，但石像鬼卻不敢偷偷地吃。
    就在這時，半空中遠遠兩個敏捷的影子朝這邊趕來。
    糟！是義警們！石像鬼看得一驚，想要提醒伊比利斯大人，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藍色製服的夜翼落在了巫妖麵前，橫隔在少年與滿身是血倒地抽搐的年輕人們之間。
    “能跟我們解釋一下……你對他們做了什麽嗎？”
    又一個黑黃披風劃過半空，愛爾柏塔看到了落在那位母親身邊的羅賓。
    兩道警惕的視線齊齊落在巫妖身上。
    黑篷少年笑容蒼白，他舉了舉手，好似無害一般地說：“我什麽也沒做……”
    他看了眼被夜翼擋在身後的幾人，笑容在這一瞬消失了，黝黑的眼瞳變得冰冷莫辨：“但也有可能……想送他們的靈魂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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