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字數:7073   加入書籤

A+A-




    “你不喜歡嗎?”阿貝多垂下眼,顯露出受傷的神色,他像一隻求偶期被拒絕了的可憐雄性般,看得蒼木於心不忍地改口“還,還好啦,也不是討厭……”
    白龍立馬又高興起來,尾巴繞著對方的腰,把伴侶舔得迷迷糊糊,試圖帶到巢穴邊。
    蒼木被撲倒在床上才察覺到情況不妙,她伸手捂住阿貝多的嘴,忍無可忍“喂!你腦子裏隻有這個了嗎?”
    “你不喜歡嗎?”阿貝多順勢舔了舔她的掌心,停下動作,把蒼木摟在懷裏。
    懷抱依舊滾燙,讓人很是抗拒,他卻像是完全察覺不到懷中少女的掙紮,將她緊緊地箍住,又拉來被子蓋上。
    太熱了!蒼木已經有些暴躁了,她的情緒很受溫度和天氣影響,夏天激動,寒冬冷靜,晴日開朗,雨季陰沉,煩人同事也曾嘲笑她是“變溫情緒動物”。
    而在一個像小火爐樣的成年男子拚命要和你貼貼,同時蓋著保暖效果奇佳的厚棉被……蒼木要在心裏拚命提醒“他現在精神不正常,是個病患”才能忍耐下來。
    蒼木艱難地把那床被子蹬掉,被阿貝多用不讚同的眼神注視著,再次體貼地拉到下巴處。
    經過反複幾次拉扯後,連臥室內觀看的奎絲多都學會了操作,興高采烈湊上來幫忙。
    蒼木……
    這幾天備受冷落的小龍妄圖鑽進媽媽懷中親親蹭蹭,下一秒被創造者捏著後頸拎起來,自覺把尾巴前卷護住身體,可憐兮兮地望著體型更大的前輩。
    “你幹什麽!奎絲多還是個龍寶寶……”頭更疼了,這種惡俗的爭寵戲碼為什麽會發生在她身上啊!
    解救下來的幼龍嗚嗚叫著,在強大同類的壓迫下,頭也不回地逃出房間。
    氣得蒼木捶了伴侶一拳“真是的!!”但到底還沒狠心離開阿貝多。
    盞內很安全,還有多寶看著,奎絲多不會有大問題,但沒人看顧的大龍萬一失去理智……
    阿貝多嗅聞著她的頭發,尾尖暴躁地拍打著柔軟的床褥,一副講不通道理的模樣。
    他背部生了骨刺,隻能趴著入睡,出於天性總會不自覺壓上蒼木。
    半元素化的風神眷屬和半龍化的成年男子體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救命!她要被壓死了!!!
    這日子她一分鍾也待不下去啦!!
    蒼木忍無可忍地下床,然後被纏繞在腳踝的雪白龍尾拉了個趔趄。
    床上的阿貝多驚醒,然後被眼疾手快的少女往臉上糊了一遝靜心符,失去恐慌情緒後,困意自然上湧,他再度沉沉入眠。
    被繞住的腳早已失去知覺,再晚上一個小時醒來,或許就要麵臨壞死截肢的風險。
    蒼木齜牙咧嘴地揉了會腳,等它回血後,才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盞。
    煉金工坊早已被勤勞的小紙金魚們整理完畢,此時見到主人正嘰嘰喳喳地湊上來,圍著她的指尖打轉。
    蒼木給它們喂了把紙屑,收好桃源盞,開始四下搜尋水源。
    遠近無所謂,但不能太空曠或太狹隘,前者容易被誤入的人觀察動靜,後者對身心發展不利。
    半龍化的貝老師已經很變態,不能再變態了。
    蓋碗的茶蓋亂晃,小龍頂著茶杯蓋露出眼睛和鼻子,謹慎感受四周有無同類的氣息,才放心撲到媽媽懷裏嗚嗚告狀。
    蒼木順手把它頭頂的杯蓋放回原處,給委屈的小龍開了肉罐頭以示安撫。阿貝多煉金工坊裏有完善的雪山地圖,甚至注明了一些暗河的位置,遠比冒險家協會的通用版本更準確。
    她用紅筆在地圖上勾畫著——這裏不行,太大。這裏有愚人眾駐守,她打不過……
    吃飽喝足的小龍重新回到精神滿滿的狀態,壞心眼地去騷擾聚成一團的紙金魚們。
    不多時又被它們收攏起來的亮晶晶碎片吸引住了,翹著尾巴在碎片堆裏翻找。
    寵物靜悄悄,必定在作妖,蒼木果斷喊名字“奎絲多!”
    被抓包的小龍“嗷嗚”一聲,被主人循聲找來,氣急敗壞地訓斥“都跟你說多少次了!玻璃碎片不要翻!!你嘴裏是——”
    少女惱怒地聲音戛然而止,她神情空茫地盯著小龍吐到她掌心的物件。
    媽媽不要生氣!找到的亮晶晶給你!!
    奎絲多討好地蹭了蹭媽媽的手腕,努力把同類的氣味覆蓋掉。
    一貫寵愛它的蒼木卻並沒有常見的摸頭回應,隻是呆呆望著手心那枚沾滿龍涎的戒指。
    紙金魚們發現未清潔的物什,紛紛自發湊過來,對著戒指不停釋放清潔法術,直至它光潔如新才紛紛散去。
    蒼木沉默很久,久到雪山的太陽重新升起,世界迎來嶄新的一天,她還驟然驚醒般,活動著僵硬的肢體,將戒指套上左手無名指。
    嚴絲合縫。
    塞西莉亞花形狀的星銀礦首尾相連,花蕊是不知名的碎鑽,隨著動作,角度變換之間閃爍著細碎光芒。
    星銀礦很軟,要加工成長久保存的戒指,他一定廢了很久的功夫。
    蒼木雙手捂住臉,將漫長的歎氣都呼在掌心。
    她下了一個決定。
    -------------------------------------
    再回到盞內,臥室早已沒有阿貝多的身影,蒼木心中一驚,四下探查,才發現自己的實木衣櫃開了條縫隙。
    男性隱忍的喘息從中傳出,把蒼木妄圖開門的手擋在了原地。
    打擾了……
    櫃裏的人卻沒有給她逃離現場的時間,她聽見阿貝多的聲音含糊地響起“你回來了嗎?”
    蒼木……
    “我聞到你的氣味了。”阿貝多主動推開櫃門,拉住她的手腕,處於昏暗空間的藍綠眼睛如夢似幻,連聲音都帶著些纏綿的尾調,不負平日清冷“過來幫幫我,好嗎。”
    嘴上如此征求意見,動作卻並未給人留下餘地。長著零星龍鱗的手臂顯然也迎來異化,手掌皮膚角質化,指節彎曲,末端的指甲更透露著一股金石可斷的鋒利質感。
    抱起少女的動作,並不比拎起一隻雞仔更費力。
    衣櫃內很熱,蒼木不知咬著哪件衣服,不肯出聲。
    龍爪落在皮膚上的感覺讓人寒毛乍起,細長的砂紙觸感的溫熱肢體舔舐過臉頰。
    一切都讓蒼木恍然間以為自己要變成對方的盤中餐。
    “你跑到哪裏去了。”阿貝多問。
    沒有回應。
    這使得他越發暴躁,動作也不由得粗魯了起來。白龍貼近熟悉的後頸,張大了嘴。
    鋒利雪白的龍齒,隻需一口,她就徹底屬於自己。
    她的死亡將被我來占據。
    但阿貝多最終也沒有下口,他轉換了目標,叼起少女的手腕,舔舐著那塊的肌膚,將弱小龍類的氣味抹去,重新覆蓋上自己的。
    ……
    “你清醒點了嗎?”蒼木發問。
    度過一波情潮的阿貝多抱住她,低聲道歉“衣服,等回到蒙德,給你請裁縫重做。”
    蒼木搖頭,她很快意識到對方並不能看到這個動作,隻好出聲“出去吧。”
    她把人帶出了盞。
    桃源盞一早被移到了一處冰池附近,攜著寒氣的冷風一揚,剛剛的熱汗便化作凍冰般刺骨。
    “去泡吧。”蒼木垂著眼睛道。
    阿貝多依偎著她身邊遲遲不肯行動,她別無他法,隻好親自動手,把他推下去。
    他身上的情況愈演愈烈,這次剛下水,掉落的地方便升起大幅水霧,連池內那些經年的堅冰都有了消融的跡象。
    一片雲霧繚繞之間,蒼木忽得開口“阿貝多老師,我們分手吧。”
    肩胛骨傳來一陣劇痛,阿貝多幾乎以為少女輕而平淡的宣告是一聲幻聽。
    他驚疑不定地浮出水麵,盯著少女眉眼低垂的模樣,渴求她證明剛剛的話隻是一個錯誤。
    蒼木卻沒有再說,她蹲下身來,左手緊握成拳,送到青年麵前再緩緩展開。
    看到那枚戒指的瞬間,阿貝多明白了一切。
    情熱帶來的所有不適都在這一刻遠離,他這場發情期的罪魁禍首,握著她光潔的腳踝,哀求道“蒼木……”
    “別這樣。”決定放下一切的人顯得無情極了“阿貝多老師,給彼此都留點體麵,好嗎?”
    她還是叫著那個熟悉的稱呼,卻做了分手的決定。
    蒼木繼續道“我隻要奎絲多,你開個價吧。”
    阿貝多沒有回應,他藍綠色的眼睛裏有什麽光徹底熄滅了。
    或許是同意了的意思,蒼木起身,打算禮貌告辭,最好趕緊回去收拾遺落在他家的私人物品。
    握住腳踝的龍爪像鑄鐵般不可撼動,蒼木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
    “再陪我一晚,奎絲多跟你。”
    很合理的要求,蒼木答應了。
    ……
    他身上的溫度越發滾燙,連原本刺骨的池水都被升到一個略冷的常溫。
    蒼木隻記得對方的動作是前所未有的粗暴,或許是渴望她求饒,或放棄,或後悔。
    對上那雙痛苦的眼眸,蒼木心裏微動,她貼在對方已經異化出龍鰭的耳邊,真心實意“如果真的16歲遇見你,我肯定會和你私奔的。”
    白堊之龍的瞳孔猛然收縮,下一秒,一聲悶重而幹脆的難以形容的聲音響起。
    一雙龐大的雪白龍翼猛然頂破青年背後的血肉,緩緩展開。
    它出現時像天鵝戲水般有力健碩,展開卻又像蝴蝶扇動般輕盈優雅。
    雪白的龍翼向前合攏,連它的主人和不再愛他的戀人一同包裹在其中,形成一個雪白而詭異的繭。
    -------------------------------------
    渾身濕漉漉的蒼木試圖從水中爬出,無奈酸軟的腰腹和大腿用不上一點力氣。
    “蒼木。”阿貝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注視著女孩長發緊貼著肌膚的背影,眼神複雜,終於向她吐露那個至關緊要的秘密“所有人造人都作為神的容器而誕生。”
    “注定彼此吸引。”
    蒼木的動作隻停一瞬,便繼續嚐試。
    她不想示弱,也不想求助,直截了當地點開地圖上的傳送錨點。
    這次是風起地下的七天神像。
    綠色的吟遊詩人正悠然自得地躺在大樹上彈琴,癱坐在神像下的蒼木隻能隱隱聽到他悠揚的歌聲。
    “哇哦!”溫迪注意到眷屬的到來,輕盈地飛下大樹,翠綠的鬥篷引得靈動的晶蝶紛紛跟隨。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發情期的龍被伴侶拋下。”蒙德的萬事萬物都瞞不過這位風之神,顯然龍脊雪山也在此行列。
    仁慈而寬容的風之神跪坐在蒼木身邊,輕輕將她的腦袋攬進懷中,聲音帶著神性的聖潔“好孩子,我的眷屬,既然選定了分別,你又為何而落淚呢?”
    落淚?我?
    蒼木茫然地伸手,觸碰自己的臉頰。
    水的觸感,但不是池水,池水不是溫熱的,更不會源源不斷。
    “我不知道。”她緊緊抱住眼前的神明,仰視著他天空一般深遠寬廣的翠色眼眸,想在其中尋求一個答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終是淚如雨下。
    。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