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 187 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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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結束風花節慶典的西風大教堂已卸去一切歡樂氛圍,&bsp&bsp重新變得肅穆起來,每一片玻璃都被擦得潔淨,每一寸地板都光可鑒人,&bsp&bsp高挑的拱頂使人自然而然生出敬畏心思,&bsp&bsp隻覺每一寸空間都在神之目光的注視下——
    修女們走來走去,忙著整理靈柩,並為逝者修飾易容,&bsp&bsp檢查場地的布置是否有誤。蒙德人同重視婚禮一般重視葬禮,他們普遍認為,&bsp&bsp人死後的靈魂將在葬禮上被風神用接引走,因此人們也偏向將日期多定在風力適中的日子。
    這位逝者是璃蒙混血,&bsp&bsp常年生活在璃月,&bsp&bsp對信仰風神和岩神之間並未特殊的偏好,但她的兒女不願母親的長眠再起波瀾,她們雖都生活在璃月,&bsp&bsp卻同意將葬禮定在蒙德,&bsp&bsp自己親身趕來異國,拜托了教會為她舉辦儀式,以免去奔波的勞苦。
    芭芭拉緊張地握住經書來回踱步,&bsp&bsp這是她第一次獨立主持葬禮,曾經的西風大教堂並不缺人手,也無需一位年紀尚輕的牧師來撐場麵。
    而在大主教隨騎士團精銳出走的現在,即便是從未主持過這種鄭重場合的小祈禮牧師,也隻能被趕鴨子上架。
    盡管她已經私下裏練習了許多遍,&bsp&bsp可隨著儀式開始的時刻即將到來,&bsp&bsp芭芭拉也越來越緊張,&bsp&bsp一時之間連吞咽都忘了。
    她深吸口氣,&bsp&bsp悄悄向正堂望去,入場的賓客親友已滿滿坐了幾排,大都是蒙德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常人難見。
    此時他們成群結隊地出現在此處,卻並未表現出與葬禮相襯的姿態來——或獨自沉思,或竊竊私語,除了最前排幾位親屬的臉上滿是真切悲傷,更多來賓隻在思考如何從這場葬禮中謀求更多的利益。
    明敏生前是青木報社的主編,蒙德分社的讚助廣告篩選由她負責,在報社中的話語權極高,那位總主編甚少出現在蒙德的時候,分社說是她的一言堂也不誇張。
    平日裏,這些富商們個個想同她打好關係,隻希望自己能借上青木報社的東風,給手上生意拉來好處,隻可惜明敏這人看著和善,實則滴水不漏,除了總主編的話,其他誰也難勸,明明有著權限,卻絕不肯使用,讓不少人恨得牙癢。
    現今聽聞她突發的訃告,錯愕有之,歎息有之,畢竟是平日裏總能打照麵的人,任何一個知道名字的人逝去,誰能不“唉”一聲呢?
    隻是這點悲傷情緒就好像一縷淡淡煙霧,還沒飄過鼻尖,腦子裏就開始思索對策得失——明主編死了,那報社誰來管?
    自古手握權力的席位變動,都會帶起一批批相關者雞犬升天,即便本身並不貪圖特權,但難道這種事隻是單向的嗎?
    譬如明主編,她自己倒是夠淡泊名利,熱愛工作的,孩子們也多在璃月,架不住還有個同父異母的酒鬼哥哥,無兒無女,老光棍一個,自從聽聞妹妹混得發達了,沒少上門賣慘要錢,他也懂得分寸,隻打著聯絡感情的名號,姿態也不強硬。
    但換你在年過半百,父母俱逝的年紀,同自己還存有些血緣的親人見麵,看他衣衫襤褸,言語囁嚅的模樣,難道真的不會有一點心軟嗎?即便知道他的目的並不明確,但錢財存在對你而言已經逐漸變成了一串數字……誰又能真的完全置身事外呢?
    明主編也知道不能養大這個哥哥的胃口,但她指縫裏露出的一點,已經足夠對方在酒館裏有續杯的底氣。
    今天的葬禮他也到場了,幾個常在璃月的外甥小輩哪知道這個蒙德舅舅的底細?他表明身份後賣賣慘,說不定以後每個月還能得到一筆來自璃月的贍養。
    璃月人都有錢極了,幾個外甥一人湊點,他以後的日子還不快活上天?
    瞧,雞犬升天,可不是就是雞犬升天嘛。
    雖然分社主編沒有作為創始人的蒼木對報社的掌控力強,但聽說這位整日
    不是忙著寫稿就是忙著采風,本身常駐璃月,對各國分社的業務很難做到知根知底……所以下一位蒙德主編,是一定要選的。
    那麽,明主編的葬禮,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趕上參加。
    這種名流的葬禮,能被邀請本身就是一種門檻,若是能在現場先人一步和下任分社主編打好關係的話,日後想請對方行個方便,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就算扯不上關係,先人一步知道更多消息也是好的。再不濟也相當於去見了場麵,反正總是不虧的。
    教堂結構複雜,那些商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暗道走廊與前堂隻有一道薄薄的暗門,而他們的話語,全都飄到了作為偶像,對聲音敏銳的芭芭拉耳中——
    “……下一個接任的蒙德主編,不知道會是誰呢。”
    “或許是那位蘇珊娜夫人,但她似乎去休了產假……難道是那位總主編親自過來坐鎮嗎?”
    “切,她每天忙著寫連載,又要照看手下生意,哪來那麽多閑工夫親自過問?你能對自己手裏每間鋪子都了如指掌嗎?”富商心照不宣地朝對方眨眨眼。
    這是他們當老板的人心知肚明的規矩了,自己管不到的地方,肯定要聘人幫忙,而防止員工中飽私囊,偷奸耍滑則是重中之重,也是永遠無法根治的存在,鑽空子的人總是比製定規則的人更多,時間久了,雙方也隻能無形博弈出一條隱形範圍——隻要別超過一定數額,老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損耗率的存在,大家都一清二楚,天災未必不能做手腳,尤其是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大陸上。
    “啊……”聽到問話的人打了個哈哈,並未正麵回答問題,反而道“小報最近在下注,有幾位候選人的賠率也很可觀呢,都是蒙德分社的骨幹,也不知道最後誰輸誰贏。”
    “不過這蒼木小姐怎麽還沒到?就算再忙,如果連下屬的葬禮都不出席,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那人繼續嘀咕。
    “誰知道呢,聽說她身體一直不好,早些年虧空太嚴重,我看這不過是假話……”璃月富商又湊近了點對方,壓低嗓門卻渾然不知自己的話被人聽得一清二楚“小道消息都說,這位明主編是過勞死的。我看她是心虛,才不敢到現場,誰知道明敏會不會半夜去找她索命,沒準現在躲在家裏,請了一堆方士仙師來坐鎮呢!”
    對方一驚“還有此事!”
    “那可不?不然為何最近小報都拍不到她的身影了,那些人可是聽見蒼木的消息就恨不得跑得爹媽多生兩條腿一樣,起碼登了和她有關的消息,那期小報是不會愁銷路了,有人開出高價常年收購,越勁爆的消息,對方給的價就越高,條件隻有一條,要是真的。”富商用一種油膩的語氣暗示道“嘿,漂亮美人賺錢就是方便啊!”
    他說完這句便“嘿嘿”笑了聲,似乎很為自己掌握了其他人所不知的信息而感到驕傲。
    而對麵聽著的那人聞言眼神閃爍,也擺出一副極為上道的姿態,殷勤地遞了根煙過去“您詳細說說……”他還作勢要幫著點火。
    一旁的維多利亞修女早就痛恨這兩個嘴碎的家夥在惡意編排神眷小姐,奈何偷聽的立場實在低人一等,此時見火光一亮,終於逮住機會,厲聲嗬斥兩人的不敬行為,威脅要將人抓入禁閉室好好反省。
    富商是璃月人,不太清楚蒼木的神眷身份和西風教團之間的關聯,隻以為自己遇上了狂信徒,連忙道歉。
    別看蒙德以自由風氣著稱,可隻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才能醞釀出從容的底氣,騎士團或許不會因他的失言而嚴加處罰,但要是有了違規記錄,以後蒙德的生意難免被多加審核了。
    見兩人徹底消停,維多利亞修女這才冷冷一哼,嚴厲的視線掃過那些竊竊私語的賓客們,毫不掩飾自己威脅的意味。
    這招殺雞儆猴一出,禮堂的散漫氣氛才略微收斂了點。
    在眾多礙於懲罰而不滿的來賓中,唯獨一人格外醒目——紅發的迪盧克老爺正坐在其中,他從小修習劍術,一直以騎士的最高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即便是簡單的坐姿,也是身姿筆挺,腰背板直,在一群膘肥體壯,挺著大肚子的中年人中,顯得格外年輕與沉穩。
    看見他,維多利亞才想起來,晨曦酒莊也是青木報社少數長期合作的讚助商之一。
    此時迪盧克身著黑色正裝,膝上放著一束潔白的塞西莉亞,靜靜地坐在那裏,冷著一張臉,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便不敢輕易搭訕。
    但維多利亞修女卻覺得,盡管迪盧克是真正為明主編的離去而傷感的,他垂著眼的姿態有一種疏離的冷漠。
    事實上,迪盧克正在壓抑自己的怒火,他自認為到了如今的年紀,早已能冷靜地對待一切突發事件,但在聽到那些人的話語時,他還讓不可避免地感到作嘔,甚至因和對方同處一室而感到羞愧,無論是從小接受的騎士教育,還是他本人的性格,而言——
    在葬禮上,公然議論逝者的私事,甚至無憑無據就惡意揣測一位小姐的私事,毀壞她高潔的名譽,西風騎士團真是越來越廢物了,連自家神眷都無力維護了嗎?
    他很快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蒼木,迪盧克自然相信她的人品與立場,但看著前排那個空出的座位,心中也不禁為她感到焦灼,難道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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