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開席的時間，一群人在院裏喝茶說話。
    張小實包完了包子就開始給媽媽打下手。
    張小魚在院子裏“陪客人”和端茶倒水。
    本地的各位對此習以為常，倒是阿縣來的那些人看著覺得很稀奇。
    要說小實乖麽，他好像比誰都興奮……
    沈清秋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他就負責接菜。
    而且他還跟之前的劉廚子在門口嘮嗑，說“這個蘿卜不好”、“這個柿子一般般”之類的。
    沈清秋喊一聲：“菜呢！”
    他立刻就把菜簍子頂在頭上衝了進去。
    嗯，頂在頭上是因為他的力氣和個頭不匹配，太矮。
    老杜家的爐子已經開始烤豬了，曾大寶帶著廚子去盯。
    不一會兒那肉香就從院外飄了進來。
    然後張小實一人頂著一個巨大的托盤從廚房裏衝了出來。
    眾：“！！！”
    那個畫麵非常刺激，人人都怕他扛不住掉了！
    結果他一陣風似的先衝到了兩位副縣長那桌，人站直了也就比桌子高一點。
    “我媽泡的蘿卜，可好吃了！你們快嚐一嚐！”
    李副縣長驚魂未定地盯著托盤裏的八個小碟，放的都是開胃菜泡蘿卜。
    老葛淡定地從托盤裏取下了一盤。
    “拿了，去吧。”
    “好嘞！”
    張小實立刻就轉到了其他桌。
    老葛還不忘臭顯擺：“上菜的方式比較刺激，這是本地特色。”
    好像他是鎮長似的。
    李副縣長：“……”
    因為今天一共有十三個大桌，四個小桌，而且豬蹄是慶功宴。
    不管大夥兒心裏打的是什麽算盤，列席的警察同誌總少不了。
    其中還有一個小桌坐的是記者。
    總而言之：男多女少，吃的多，得管飽。
    除了泡蘿卜、鹵味冷盤等菜，沈清秋做了一大鍋子十三大四小四份殺豬菜先上。
    本來大家已經習慣了“小孩兒上菜”的模式，正樂嗬嗬地等著張小實用頭頂著托盤出來。
    結果他頂著一大盆子殺豬菜就出來了……
    那湯湯水水的，差點把老葛和老廖嚇死。
    沈局長和李副縣長剛淡定下來，就見他倆衝了出去。
    “來來來，實啊，我來端，小心點……”
    弄得沈、李二人就有點茫然：原來這是要著急的嗎？
    張小實歡快地道：“這個殺豬菜用的是我爹醃的酸菜，一缸可全都用完了！”
    張大山醃的酸菜……
    老葛笑道：“是你爹醃得最酸不？”
    本地有個約定俗成的說法，脾氣越不好的人醃的酸菜越酸。
    那理所當然是老廖的手下張大山嘛。
    張小實又不知道這個，並且他還有點口無遮攔。
    “不是，我媽做的最酸，已經酸得沒法吃了。我爹做的現在剛剛好。”
    老葛：“……”
    老廖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著走開了。
    雖然張小實一再表示自己能端，可李田他們還是主動站起來進廚房去幫忙了。
    十七份殺豬菜端出來以後，很快其他菜也就上了。
    沈清秋手下有九個幫廚，很快做好了席麵。
    用的都不是老窯烤豬的廚子，而是本地手藝好的婦女。
    花大娘是婦女主任，對鎮上的婦女有哪些拿手菜都如數家珍。
    我家的鍋包肉、你家的溜肉段、她家的小雞燉蘑菇等等。
    沈清秋做了幾個好打理的菜，比如麵筋塞肉、剁椒魚肉、椒鹽炸蝦和炸魚排。
    又讓人切了些時令水果做十七份果盤，還雕了花。
    嗯，其中水果好多是小實切的。
    很快就湊齊十七桌席麵。
    等收拾好了，老窯烤豬的後廚跟被炸了一樣亂。
    沈清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花大娘往她嘴裏塞了一塊甜瓜，道：“你趕緊吃點，待會兒上了席可吃不了多少好東西。”
    除了那群真來領功的警察同誌，誰不是揣著百八十個心眼子。
    沈清秋剛把甜瓜咽下去，嘴裏又被塞了一塊炸魚排。
    她囫圇吃了半天，自己又拿了一塊甜瓜。
    然後才洗幹淨手，把罩衫脫了，露出裏麵的襯衫和工裝裙，把布鞋踢了換成高跟鞋。
    花大娘指揮收拾廚房呢，見狀連忙讓她等等再出去。
    她從掛在牆上的布包裏取出梳子和鏡子。
    “瞧你，忙忙叨叨的。”
    沈清秋把頭發散下來梳了梳，笑道：“自個兒看不見嘛，還以為挺美呢。”
    花大娘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捏了捏她的臉：“嗯，是挺美。”
    沈清秋收拾好了，這才出了廚房，不過掃了一眼席麵，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眼下是兩位副縣長，兩位公安局局長，張家屯和老杜，還有張大山坐一個小桌。
    剩下幾位縣城跟來，和馬炮鄉的張鄉長等等分了幾個小桌。
    從阿縣、那縣和張家屯本地的警察同誌是最熱鬧的，愛坐哪兒坐哪兒，就在大桌落座了，吃吃喝喝很是隨意和舒心。
    沈清秋變臉的原因是，李丹不在，可張大山在。
    明明她剛才往廚房往外望的時候，張大山還不在啊。
    “媽，你坐這兒。”張小魚熱情地拍拍身邊的凳子。
    她的意思是讓她媽坐在她爹身邊。
    一般這種場合，她是坐在父母中間的。
    很顯然她知道她媽有話要跟她爹說呢。
    沈清秋屁股剛挨著坐。
    沈局長就道：“你家小子呢？”
    這指的是剛才蹦躂來蹦躂去的張小實。
    沈清秋道：“廚房玩呢，他坐不住。”
    沈局長很崇拜地看了張大山一眼：“不愧是小張的兒子。”
    力氣可真大，手可真穩……雖然用在了奇奇怪怪的地方。
    張大山客氣了兩句，這個話題就揭過了。
    沈清秋小聲道：“你怎麽回來了？”
    張大山說了一句：“放心吧，有人盯。”
    本來像這種場合，兩人悄悄說兩句私房話也沒什麽的。
    老葛正在跟老李叫囂：“老窯烤豬沒少吃，這新鮮出爐的第一次吃吧！”
    老李猶豫著道：“是啊，但是這幾個菜做得真不錯啊，這個麵筋塞肉是吧？這個巧思你們是怎麽想的……”
    沈清秋隻得回話：“哪裏是什麽巧思，隻不過我們這南方客人多，五湖四海的學來的，可不敢說是我自己做的。”
    沈局長連忙道：“我覺得這個魚排真不錯的。小沈同誌你這個手藝可以的。”
    老杜又開始吹噓：“你們是不知道，前頭她就是我們張家屯最好的廚子了，隻不過後來要當副鎮長就耽誤了。”
    這牛吹得有點過了……
    沈清秋沒法，隻好又跟他們謙虛禮讓了半天。
    她心裏想著別的事兒，那嘴就容易瓢。
    比如她想說的是：“您別這麽說，我可受不起。”
    張嘴就變成：“您得這麽說，我可受得起！”
    老葛哈哈大笑：“你咋一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沈清秋：“……”
    張大山看著她出糗，不但不救她，還看她熱鬧。
    他知道沈清秋掛心的是什麽，不過，那事兒，真已經有人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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