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今天本來也是赴宴的。
    她知道，兩個縣的副縣長，借著這次慶功宴打算大和解了，說不定，回去就能把鋼廠合並的事情推動了。
    李丹是“人在曹營心在漢”，她的目的就是阻止兩縣的鋼廠合並。
    本來打算“舍身取義”，在這次的宴席上鬧出事來的。
    可偏偏她見著沈清秋，那般美貌，對她自己的計劃實在是沒信心。
    連夜趕回縣城去搞了幾套漂亮的裙子回來。
    本來她也找好了借口，說是進城去辦點事，那下午三點趕過來正好。
    可沒想到剛到半道上就出亂子了。
    她的車在野河邊爆胎了。
    這套路是沒修過的，備胎根本沒法走。
    司機口幹舌燥地跟她解釋真的不行：“備胎開出去萬一出問題了會很危險……”
    李丹今天新燙了個頭發，此時被吹得跟雞窩子似的。
    她毫無形象地衝著司機咆哮了半天，讓司機想辦法。
    司機能有什麽辦法啊！
    而這時候，一身警服的王鐵生騎著馬，就在草叢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王鐵生是張家屯派出所出外勤最高的警員，沒有之一。
    當初還有李田能勉強追上他，但李田升官之後就比較少了。
    他甚至是自己想出外勤的，在所裏蹲不住，也最不耐煩搞文書工作。
    往更遠的時間看，他也是狩獵隊的核心成員之一。
    年紀輕輕，又野又狠。
    他就這麽似笑非笑地看著李丹。
    李丹那顆在大都市見慣了燈紅酒綠，久經沙場的小心髒一下就遭不住了。
    不過她這樣的人，也不過是片刻恍惚之後就冷靜下來了。
    她注意到王鐵生穿的是警服，立刻熱情地喊：“同誌！警察同誌！”
    王鐵生慢慢地驅馬上前：“怎麽了？”
    李丹抬起頭用手擋住陽光：“請問您是張家屯的警察嗎？”
    王鐵生似乎覺得她好有趣：“怎麽，有困難找警察還挑地方？”
    李丹露出白白的牙，笑道：“不是的，我這趕著去張家屯，如果您是張家屯的警察就最好了。”
    王鐵生道：“那還真就是最好了，我就是張家屯的警察。”
    李丹一喜，隨即又皺眉：“今天不是在張家屯擺慶功宴嗎？”
    “喲，還知道慶功宴的事兒呢？我今天出外勤。”
    李丹這才放下心來，連忙道：“同誌，我是阿縣商業局的，也是要去張家屯！您看……”
    王鐵生拍了拍座下的馬：“捎你一程？”
    李丹琢磨著自己是穿著裙子，而且也沒騎過馬……
    但事兒不能耽誤了！
    她咬了咬牙，問了一句：“我穿裙子，會不會不方便……”
    下一秒王鐵生直接俯身提起了她的手腕把她往上一帶，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巧勁兒，李丹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很輕巧那般。
    她驚呼了一聲，就側坐在了王鐵生馬背上。
    “走了？”王鐵生問她，“去張家屯？”
    李丹定了定神，囑咐司機：“你在這兒等著，我到張家屯以後打電話讓人來給你送車胎。”
    司機能說什麽，隻能點了頭。
    王鐵生帶著李丹策馬而去。
    沒有騎過馬的李丹其實心跳得更厲害了，但她穩得住！
    王鐵生的手一直穩穩地扶著她的腰身。
    不得不說，李丹那心思就飛了起來。
    她忍不住就開始想著，張大山那邊是沒戲了，等這次的事兒完了，先問問王鐵生是什麽職務。
    搭上這條線也是不錯的。
    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財色兼收”。
    然而，王鐵生一路騎馬飛奔出去，卻沒有直奔張家屯，而是去了下屬的馬炮鄉。
    李丹：“？”
    王鐵生道：“我說了我是來出勤的。”
    李丹要瘋了：“那你先送我回張家屯啊！”
    王鐵生看著她笑了：“你也沒說你有急事啊。”
    李丹都要瘋了：“不行，我得先去張家屯！”
    “哦，那你自己回去吧。我這忙著呢。”
    李丹傻了眼：“我？我咋回去啊？！”
    “那我哪知道啊？”
    李丹看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生氣，心想你真當我擺不平這事兒了？
    本來想出錢找人送她回去的。
    但是馬炮鄉的人看起來實在是……非善類啊！
    王鐵生嚇唬她：“這地方，出了七條人命，還有一個被拔了舌頭，一個被弄癱了的。”
    李丹在大都市跟人鉤心鬥角還行，哪裏能弄這個？
    當場就被嚇得寒毛都豎起來了。
    但是她不回張家屯去不行啊！
    李丹幹脆從包裏抽出一把大團結，想要塞給王鐵生：“這錢先給你，你先送我回去！”
    錢剛掏出來就被王鐵生給反手塞回了她包裏。
    王鐵生心想著這女的是不是有病？
    大庭廣眾之下賄賂警察？
    但他麵上還是笑眯眯的。
    “別，這地方，可不比城市裏，財還是不要露白的好。”
    事實證明再野心勃勃又機靈的人，到了自己不熟悉的環境裏，也得虛。
    被王鐵生這麽一說她更害怕了，一直就跟著王鐵生身邊，寸步不離的。
    前頭那個連環殺人案之後，兩個縣都來收過尾。
    不過案子是結束了，留下的問題卻不少。
    有喪葬打架的，有死者娘家鬧到婆家的，有死了男人婆家不放媳婦回去打架的。
    總之瑣碎事兒不少。
    李丹是焦慮得不行。
    可是看過馬炮鄉這群潑皮她就更害怕了，更恨不得就黏在王鐵生背上。
    ……
    張家屯。
    這會兒酒席都過半了。
    大夥兒都差不多吃飽了。
    老李果然自己起了話頭，跟葛副縣長說起鋼廠合並的事情。
    “老弟，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也不是想躺在過去的功勞簿上吃老本，確實我這老鋼廠搞了那麽多年，情況也比較複雜的。”
    沈清秋瞥了他一眼。
    她聽懂了老李的意思。
    阿縣的鋼廠曾經是全省最強的。
    隻不過近年一年不如一年，加上後起之秀太多，早就已經泛泛了。
    可不管怎麽說人家也是家大業大，裏頭的老員工啊什麽的，都有自己的驕傲。
    就算他肯低這個頭，人家也不肯。
    葛副縣長也聽懂了，舉著杯子和他碰了碰。
    “我這邊也有我這邊的難處。您知道，我們這有全省最好的運輸廠，也不肯低頭。”
    說完扭頭看了沈清秋一眼。
    沈清秋早料到了，所以非常有預判性地把頭扭到了一邊，讓他看了也白看。
    老葛：“……”
    他在心裏狂罵這死妮兒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時候從來不多事的張大山突然說了一句：“我聽說，最近毛蘇那邊逃回來很多倒爺兒。”
    大夥兒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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