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雪腦子裏閃過自己在現代寫小說的過往,  感慨了會，後又平複了心情。
    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
    她還算是幸運的，世間能有幾人有機會從頭而來？
    陳老板在騙她？
    薑懷雪腦子裏想過這個猜想。
    但陳老板實在沒必要騙她。
    騙她幹什麽呢？
    薑懷雪便道：“好的陳老板，但是我能問問為什麽大家不喜歡了嗎？陳老板知道一些原因嗎？是劇情不好還是大家不喜歡看？”
    陳老板反問：“既然大家都不喜歡了,  還問什麽原因呢？”
    薑懷雪笑笑：“知道錯誤的原因,  才能改正。改正後繼續來嘛。”
    “我又不是不寫了,  難道別人不喜歡我就不寫了嗎？知道京城的人喜歡看什麽，我寫就是了。把我堅持的和大家喜歡的結合,  那就對了。”
    陳老板：“若是一直不能貼合大眾的喜歡呢？”
    薑懷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不可能吧，我對自己還是挺有信心的。隻要我一直寫，一直觀察,  我就不信我寫不好？”
    “三年不夠來五年,  十年總該有成果了。”
    “嗯，”陳老板點點頭，“不錯。”
    反正不行,  她就練！
    寫文這事兒急不得,  除了個別天資聰穎,  其他普通作者唯有“練”。
    “那陳老板我先回去了,  我這幾日會著手調查人們喜歡什麽……”
    “好，”陳老板揮手,  “其實剛剛我是騙你的，我們主要是怕你傲起來，就合夥騙了你，但現在感覺你還是謙虛……我想把你的《我在京城開酒樓》買了，這本書裏的主角你可以對外說是我為原型嗎？我出價50兩，你回去想想……”
    “好，我回去和街坊鄰居調查調查……陳老板你說什麽？”薑懷雪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買什麽？
    什麽什麽？
    陳老板終於笑了。
    “我說,  我出價50兩，你對外宣稱我是主角原型。”
    他補充道：“剛剛那是我故意的，你年紀輕，成名太快，我和老李都擔心你心高氣傲，最後反而害了自己，我見過太多少年成名之後最後反而落魄的人。”
    “……陳老板，你不用安慰我啦！”薑懷雪擺擺手，笑了，“我能接受，我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那麽差，我知道我不行，你不用安慰我。”
    她剛剛還在懷疑陳老板可能是想貶低她的話本子，然後借機壓榨她，但是當陳老板想用50兩來買她的話本子的版權，這種疑慮就消失地一幹二淨了。
    50兩，超多，若是有了這50兩，她買房都不用砍價了，陳老板也真的是舍得，真是個好人。
    為了安慰她，連這種話也編出來了。
    “哎，不是，”陳老板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對別人的誇讚還不信任的人，他見的可不多，“我說的是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我的話本現在沒人看了對吧，我能接受，”薑懷雪轉身出門，背對陳老板揮手，“我這幾天就去調查調查大家喜歡什麽……”
    陳老板快步跟上薑懷雪。
    “懷雪，我剛剛是騙你的！你的話本子大家都很喜歡呀！”
    “我和老李是為了讓你保持謙虛。以前有個孩子也是這樣一夜成名但他被人捧地太高了，隨後摔的粉身碎骨。”
    “我知道啦，”薑懷雪笑道。
    “這才對嘛，”陳老板送了一口氣，這孩子總算是信了。
    薑懷雪：“我知道我寫的不好，陳老板你不用安慰我啦。”
    陳老板：“哎呀！真不是在騙你呀！”
    薑懷雪笑著：“我走啦。”
    然後薑懷雪就走遠了，留下了傻眼的陳老板。
    “這是什麽情況啊！？”陳老板站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是真的真的來考驗薑懷雪的！
    愣怔了一會兒，陳老板又走到窗邊，看著薑懷雪遠去的身影，喃喃，“我和老李是真的隻是考驗考驗他，他怎麽就給當真了呢？”
    陳老板在傻眼的同時，也在心裏對薑懷雪的冷靜做出了很高的評價。
    能迅速調整心情，並且在得知自己的話本沒人看的時候，不是抱怨讀者，也不是氣憤不已，而是找出對策期望改正。
    有著這樣心性的少年，未來一定可以走得很遠。
    “害，我又不是什麽十幾歲的少年了，也不是玻璃心，陳老板還騙我呢，”薑懷雪心想，陳老板真是個好人，還能給50兩安慰她，50兩換算成人民幣可是上萬啊，這相當於賣版權了
    但那50兩她是不能要的。現在寫不好有陳老板可憐她，但是將來別人能一直可憐她嗎？
    薑懷雪一邊思考著一邊回了富貴書局。
    李老板見薑懷雪回來了，立馬就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懷雪，回來啦。”想必老陳那邊都談好了，這小子應該高興壞了。
    “嗯，李老板，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我明後兩日就不來書局了，我要去走訪街坊鄰居，調查他們為什麽不喜歡我的話本子，還要詢問他們喜歡什麽樣的劇情。”
    “啊？這——”李老板也傻眼了，陳老板不是要和薑懷雪談賣話本子的事情了嗎？
    李老板：“懷雪，誰說大家不喜歡你的話本子了？是不是其他書局的人？他們那就是眼紅，你不用理會他們。”
    “不是啊，”薑懷雪搖頭，沒想到李老板也是一樣安慰她，她很感動，“是陳老板說的，你們不用再演戲安慰我啦。”
    “我很謝謝你們二位的扶持與栽培，是以我必須盡快調整，力爭寫出大家都喜歡的話本子來！”
    薑懷雪重重點頭。
    “嗯！”
    李老板：“！”
    “啊呀，我們倆是騙你的，我們隻是見你少年成名，擔心你心高氣傲，想磨礪一下你的心性，”李老板趕忙解釋，“而且我還打算你完結了之後給你出單卷呢。”
    單卷可不是一般人能出的，一般都是話本賣得很好，這一年時間，京城的話本子單卷也就出十個左右。
    “不用安慰我，”薑懷雪，“李老板你們安慰我的說法還都一模一樣呢，是不是還對過話？都是說為了磨練我的心性，不用啦，我很好，我也沒有很傷心呀。”
    李老板：“哎呀，我們真的沒有騙你呀！”
    薑懷雪擺擺手：“你們不用安慰我啦！”
    然後薑懷雪就進書局去準備明日的調查問卷去了。
    徒留李老板一人風中淩亂。
    李老板見薑懷雪根本不信自己，也不知道哪個環節搞錯了，立馬去珍味酒樓找陳老板。
    不就是磨礪一下薑懷雪的氣性，然後再把好事拖出嗎？
    怎麽現在薑懷雪覺得自己寫的很爛，還要做什麽調查？
    “我也不清楚啊！”麵對李老板的疑問，陳老板也很抓狂。
    “我和懷雪解釋了好幾遍，她都不相信！”
    “唔……”李老板摸了摸肚子，若有所思，“看來懷雪對自己話本的信心並不高，都不相信我們的解釋……不如就借著這個機會讓她休息休息，她每日都伏在桌前寫話本，該出去走動走動了。大家都很喜歡她的話本，她出去調查估計也都是誇獎她的話語，當誇獎的話語從看官們的口中說出，她才會相信吧？這樣也順便增強一下他的信心？”
    陳老板聞言，思考三秒，也點頭：“不錯，她也該出去走走了。”
    “而且看來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懷雪足夠謙遜，也不是取得一絲成就，就飄飄欲然的人，反之，她需要更多的信心。”
    離買房的四百兩還差五十兩，薑懷雪也不急，大不了她買個小一點的，而且她還要等便宜爹等不及了搞小動作，讓芸娘徹底死心呢。
    搬家，不急。
    現在更重要的是，搞清楚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看她的話本子了。
    死也死得明白點啊。
    早上，先做好了調查問卷，薑懷雪就出發了。
    她的目標是——菜市場。
    畢竟菜市場=市民階層。
    早上是菜市場最熱鬧的時候，大姑娘小媳婦都趁著這時候來買頂新鮮的菜。若是來晚了，那就隻剩下別人挑完的了。
    薑懷雪一進菜市場，就有人給她打招呼。她有時候也會跟著芸娘來買菜，順便幫著沒時間去書局的小販們簽個名什麽的，是以大部分小販都認識薑懷雪。
    “哎呀，是寫《我在京城開酒樓》的薑先生嗎？”薑懷雪剛剛給幾個大叔大嬸簽完名，就有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
    “是的，有什麽事嗎？”薑懷雪轉身，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拉著一個年輕男人，這男人還是熟人，就是之前在富貴書局的水軍頭頭。
    不過水軍頭頭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就和過年時候不想去親戚家拜年的小屁孩一個樣。
    那水軍頭頭看到是薑懷雪，臉色一變立馬就跑。但是沒走兩步就被抓住了。
    \你跑什麽跑？啊？！”女人在水軍頭頭胳膊上使勁兒一擰，把水軍頭頭給痛的麵色扭曲，“整天不務正業，錢也沒掙到幾個，前幾天犯事了還給別人扣在書局賣書，敗家子！趕緊給我找個媳婦安定下來！今天遇到了薑先生保準你討到媳婦！”
    水軍頭頭麵色扭曲，雖然極不情願，但還是被拉了回來。
    女人轉頭看向薑懷雪，臉上一派溫柔，和剛剛罵兒子是兩幅麵孔。
    她把水軍頭頭朝著薑懷雪麵前一推。
    “薑先生，你看我兒子怎麽樣？可以給她找個媳婦嗎？”
    薑懷雪震驚且疑惑，思考三秒，隻得回答：“……姐姐，我隻是個寫小說的，我不是冰人。”
    被叫做姐姐，女人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哎呀！薑先生前段時間不是在話本子裏寫了趙大壯嘛沒過多久趙大壯就討到了媳婦，趙大壯就住在我們隔壁，他家那個媳婦踏實勤快又漂亮，我就想拜托薑先生給我家阿水也找一個媳婦，錢不是問題！”
    女人說著，就塞了一袋錢到薑懷雪手裏。
    薑懷雪看到手裏的錢袋子，沉默了。
    主業是冰人，兼職寫小說？！
    難道這就是她的話本子賣不出去的原因嗎！
    好好的話本子給變成了征婚網站了都。
    錢袋子沉甸甸的，薑懷雪的心也沉甸甸的，她把錢袋子還給女人。
    “姐姐，我隻是個寫小說的，我不是冰人，”薑懷雪內心歎氣，把腦子裏轉行當冰人的念頭給壓下去了，“你可以帶著阿水去找媒婆，這比我靠譜多了。”
    女人卻拉著薑懷雪不放，又把錢袋子給塞到了薑懷雪手裏，還多塞了一個。
    “薑先生，您的話本子，隻要是個京城人都在看，人多，家裏適嫁的女子也多，若是給阿水說道說道，那阿水也不愁了啊！”
    媒婆哪兒有話本子方便？
    媒婆都是挨家挨戶找，但是話本子卻是被挨家挨戶給主動買回去的。
    薑懷雪聽著這話，隻覺得像是後世盜版小說網站。
    小說免費看，廣告飛滿天。
    “哎呀姐姐我真不行，”薑懷學欲哭無淚，“我的話本子現在都快沒人看了，就算是給阿水說道說道那也是沒效果，何必花這份冤枉錢呢？”
    “我今天出門來，就是為了調查大家不喜歡我的話本子的原因。”
    “嗯？！沒人看！”沉默已久的阿水終於說話了，他眉頭緊皺，“這話誰說的？都是騙人的！我們都在等新卷！”
    阿水怒了：“誰搶我飯碗！”
    他才是京城輿論弄潮兒！
    “飯碗什麽飯碗！去給說書先生當了兩年學徒現在也沒出師！”女人拍了兩下阿水的頭，“娶媳婦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去，過兩天就把你送到你舅舅店裏去當學徒。”
    “我就是要說書！”阿水捂著頭，一邊和薑懷雪說話，“你等等，我召集我兄弟們看看情況。我倒是要看看誰搶我飯碗。”
    阿水朝在牆角曬太陽的小乞丐招招手，丟出一個銅板，那小乞丐就跑了。看樣子是去通知人去了。
    “那謝謝了，”薑懷雪把調查問卷收好，有了水軍幫忙，這調查範圍可就比她自己來要廣泛得多，“我有空就幫你征婚。”
    阿水：“……我不要！”
    然後就被他娘給糊了一巴掌。
    “給我結婚！”
    因為要集結全京城的水軍，需要耗費一段時間，女人就帶著薑懷雪去她的小攤上喝茶休息。
    女人也是在菜市場賣菜的，不過攤子要比別人大很多，菜也是非常新鮮。
    薑懷雪捧著茶，不時幫著女人賣菜。
    阿水見狀，不禁發問。
    “你到底是寫話本子的，還是冰人，還是賣菜的？”
    薑懷雪笑眯眯地送走一個客人。
    “你不是上次才來富貴書局砸場子，怎麽這次又讓我給你找老婆？嗯？怎麽還要我給你簽名？”
    薑懷雪挑眉，掏出隨身攜帶的毛筆，快速地給阿水簽了名。
    阿水把簽了名的小報收好，用小報扇風，小報嘩啦嘩啦地響。
    他對著薑懷雪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還不是你寫話本子太慢，搞得我心理跟貓抓一樣。恰好聽到有人要雇人鬧事，我就去了。又能拿錢，又能親自催更，簡直太妙！”
    阿水不說還好，一說就得意，然後就開始嘿嘿嘿地笑。
    然後又從懷裏掏了幾個小報出來，遞給薑懷雪。
    “這些都是我兄弟們的小報，給簽個名唄？”阿水接著道，“他們上次跟著我去富貴書局鬧事，最近都不敢去找你簽名。”
    薑懷雪：“站久了，腰有點疼。”
    說著，還握拳錘了幾下腰。
    阿水很會來事兒，立馬就給薑懷雪搬了個小凳子和小桌子。
    於是，薑懷雪就坐在小凳子上開始簽名。
    剛剛簽了幾張，就見一美婦蹲在他旁邊，不遠也不近。
    也不說話，就笑著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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