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聊了會天之後,  在珍味門口分別了。
    顧宴清回到王府，於書房內，麵向荷塘佇立良久。
    現在正是中午時分，夏末的陽光灑在水麵上,  晃動時如同金粉灑落。
    一條紅色的鯉魚一躍而上,  咬下荷花粉色花瓣。
    “影七。”顧宴清一隻手搭在窗邊,  微風吹來,  讓搭在胸前的發朝後飛揚，卻被胳膊擋住,  風靜後又垂在手肘。
    “屬下在。”一道黑影出現在顧宴清身後。
    “本王這個身份,  從現在到明年春日都會在北漠……”顧宴清還想說什麽,  但好像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但是影七瞬間懂了。
    他是負責王爺安全的，而前不久王爺吩咐他在保障王爺的安全時順便保障一下那位姑娘的安全，而如今王爺的這個身份要去北漠,  那，那位姑娘的安全就會長期得不到保障。
    這不難推出王爺想吩咐其他人去保護那位姑娘的結果。
    畢竟世事無常,  且他沒在京城的貴女圈子裏見過那位姑娘,  而那姑娘長得確實好看,  可能經常會遇到麻煩。
    影七不過是想了幾秒,  就出聲建議。
    “王爺,  那位姑娘恐非京城人士,  且雅集即將開始,  到時候全大晉的人都會來參加,  可謂是魚龍混雜，即使精良如錦衣衛，也會有看照不過來的時候，是否要派人貼身保護那位姑娘？”
    雅集……
    顧宴清這才想起,  去年雅集就有人雇凶殺人的情況。
    是一落魄秀才自認不凡，寫的文章卻連海選都沒過，就揣著刀去海選最後入選的一位秀才家裏行凶，雖然最後行凶也沒行成，但也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也是從那時起，雅集對個人的住處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有時候還要派出錦衣衛或者是衙門的人守在參加人員的家裏。
    “嗯……”，顧宴清道，“你去吧。”
    “屬下遵命，”影七拱手，然後消失。
    不一會兒就又有一道黑影落下。
    “屬下影五。”
    顧宴清輕輕揮手，那人便上了房梁。
    影七被派去保護薑懷雪，飛快地來到了富貴書局。
    顧宴清有時候也會在吃完午飯後和薑懷雪一起來富貴書局買書，是以他也知道薑懷雪是富貴書局的人。
    他來到富貴書局時候薑懷雪剛剛進門，跟著薑懷雪到了一處臥房，在看到薑懷雪進了一個臥房之後，他就沒再跟著了。
    他在門口等了會兒，就看到一個漂亮少年推門出來了。
    影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定有奸情！這讓他們王爺怎麽辦！？這位姑娘都有人了為什麽還要找他們王爺！！
    影七隻覺得出離憤怒，那一瞬間都想進去臥房當麵質問那女子為什麽玩弄他們王爺的感情，但又不敢進去女孩子的房間，而且影衛不能隨隨便便在人前現身，隻能在外麵憋屈地守著。
    他想立刻把這件事情報告給王爺，但是影衛的良好操守還是讓他繼續在暗處觀看，等再多收集一些情況，再去去報告王爺。
    薑懷雪換回了男裝之後，就想去富貴書局幫忙抄書或者賣書，但是走到半路又想到今天中午被催新文的事情，又果斷回臥房把女裝給換了回來。
    雖然換衣服很麻煩，但是剛剛完結了又被人給催新文，更心累。
    換完後，薑懷雪就去前麵幫人賣小報了。
    而躲在暗處的影七則是趁著薑懷雪走了，直接進去臥房。
    不管怎麽樣，先把那男的套麻袋揍一頓。
    但是他進到房間時又發現沒人……
    “原來如此！”影七腦子裏閃過一道光，“是女扮男裝！”
    然後又跟著薑懷雪了。
    薑懷雪穿著衣裙走到外邊，幫大家賣小報。
    可能是因為形象比較好，賣的有些火爆。
    李老板提著一壺茶拿著小杯子，把茶倒在茶壺裏，靠著櫃台在薑懷雪身後喝了一杯，他咂咂嘴，招手。
    “懷雪，過來過來。”
    薑懷雪收了錢，把錢放在箱子裏就過來了。
    因為天氣有些熱，小攤前的人也多，薑懷雪整個人像是水洗過一道，看著有些濕漉漉的。
    “懷雪，前幾日不是跟你說過嗎？完結了到我家裏吃飯，”李老板本來是笑眯眯地看著薑懷雪，但看到薑懷雪還穿著女裝就微微皺眉，“你怎麽不把衣服給換了。”
    “啊……”，聽見要到李老板家裏吃飯，薑懷雪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但是又想到李老板都請過她兩次了，也就點頭，而且她還挺好奇當初李老板的夫人為什麽覺得她可以續寫《瀚海行》若不是李老板的夫人，她的話本還是可以出名，但就要多費心波折了。
    於是，薑懷雪點頭：“好的，今晚去。”
    “……至於為什麽還穿著裙子嘛，我覺得女孩子的衣服，超好看，”薑懷雪低頭看了眼豆沙色的裙子，“嗯，好看！”
    李老板眼角一抽，他承認他是把薑懷雪看成自己未來女婿的，今晚吃飯，也有讓自己女兒看看薑懷雪的準備。
    但，薑懷雪穿著女裝去，他女兒……
    李老板眉頭皺地能夾死一隻蒼蠅，“懷雪，你要記住你是男子，男子！”
    薑懷雪甜甜一笑，酒窩都出來了。
    “雖然我是男子，但是這女孩子的裙子，確實好看呀。”
    “不管怎麽樣，今天下工之前給我換回男裝！”李老板頓了一下“你現在就給我去換！”
    然後拂袖而去。
    薑懷雪挑挑眉，去了臥房，換了件紅色的裙子。
    李老板看到之後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隻憋出一句，“晚上下工之前必須換了！”
    藏在暗處的影七，他的心情可謂是七上八下。
    一開始看到從薑懷雪房間裏出來個男的，他覺得自家王爺的感情被玩弄了，出離憤怒。
    後來發現薑懷雪是女扮男裝，心情寬慰了。
    後來發現這位“姑娘”是個男的，他其實是男扮女裝，心情就複雜了。
    他腦子裏現在隻有一個問題——薑懷雪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心裏懷著疑惑的他，到了下午之後立馬趕回了王府。
    此刻顧宴清正在書房看卷宗。
    “王爺，屬下有一事不明，”影七半跪在地板上，腦子都糊，“煩請王爺告知。”
    “說，”顧宴清的依舊是低頭看著卷宗。
    “我今日跟著薑懷雪一天，煩請王爺告訴我，這薑懷雪到底是位小姐？還是位公子？”即使影衛努力壓製，但話語裏是壓不下的疲憊。
    “……”顧宴清頓了一下，他抬頭看著跪在地板上的影七，沉默了。
    過了約莫三秒，才道。
    “你認為呢？”
    “他與您在一起的時候穿的是男裝，但是回到書局的時候又換成女裝了，我就覺得這位小姐是女扮男裝。但書局的老板又說他是男子，且還有晚上請他到家裏吃飯介紹女兒跟他認識……”影七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宴清給打斷了。
    “請薑懷雪到家裏吃飯？介紹女兒？”顧宴清下意識眉頭微皺。
    “是，屬下後來又觀察了一下，書局老板已經不止一次請薑懷雪了。”
    顧宴清沉默了許久，他看著窗外在夜色下安靜的荷塘，偶有蓮花微動，許是魚在下麵遊曳。
    他最終什麽也沒說，揮手讓影七退下。
    影七自然是不敢違背，乖乖退下了。
    但是他的問題還沒解決。
    所以說薑懷雪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闖入臥房看一眼？
    ……若是男子還好，看一眼也不打緊，若是女子，他就等著讓同僚幫他收屍吧。
    影七撓撓頭，飛身上了房梁找影五。
    他伸手戳戳影五的手臂。
    “老五，我搞不懂，最近和王爺走的很近，疑似未來王妃的人，我居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我好糾結啊。”
    影五回頭，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神看著影七。
    “我又不是薑懷雪我怎麽知道他是男是女。”
    “……”
    影七覺得影五說的有道理，飛身下了房梁，準備繼續觀察薑懷雪。
    影七早就把李老板給調查地清清楚楚，直接就去了李老板家。
    他蹲在暗處，聽到了這樣一番對話。
    “女兒，那薑懷雪是個好後生，模樣俊俏，人品也不錯……據說以前還研究過廚藝，婚後他必是不忍讓你下廚……你若是喜歡，我就給你們湊幾個機會。”
    “……我不喜歡他，娘親你別隨便給我安排。”
    聽到這樣一番對話，影七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
    好險好險，幸好這位小姐對薑懷雪不感興趣。
    而此刻薑懷雪也來到了李老板家門。
    “懷雪，就當這裏是自己家啊，”李老板帶著薑懷雪走進家，“來，這是我夫人。”
    “懷雪見過夫人，”薑懷雪抬頭，就看到一位溫婉的婦人，她眉眼溫和且帶著一股書卷氣，給人的感覺很是舒服。
    “嗯，”曹夫人看到薑懷雪之後，眼睛一亮。
    眼前的少年麵容俊秀，身姿挺拔，眼睛很亮。
    曹夫人側身，朝裏間喊了一句，“蓁蓁，還不出來？”
    又看向薑懷雪。
    “我家蓁蓁在看著一鍋湯，懷雪你待會可要好好嚐嚐……記得你以前也研究過廚藝。”
    薑懷雪現在已經可以麵不改色的認下“廚師”這個名頭，“是的。”
    “懷雪公子，排骨玉米湯，請嚐一嚐……”
    蓁蓁端著一鍋湯出來了，她麵容清秀，是個小家碧玉類型的女子。
    但看著薑懷雪的神色卻是冷淡。
    她親手為薑懷雪盛了一碗湯。
    在夜晚蠟燭曖昧的燈光下，素手盛湯，潔白的手在白色的霧氣和燈光中，越發好看。
    薑懷雪卻低頭看著桌麵，也沒看到蓁蓁冷淡的神情。
    她心想，好的，看來她這個女扮男裝的人，又要裝一下喜歡穿女裝的男子，做個變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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