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性子怎麽比我還怪，我以為我已經挺誇張了。”
    晚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淩晨了，卡爾打著哈欠鑽進房間。
    莉莉安還點著燭火，似乎是在等他，又好像是把身心都沉浸了這本剛從希雅那兒拿到的用翼龍皮做封麵的法典裏。
    聽到聲響，莉莉安輕輕擰了個響指，一個由魔法構成的隱形仆役跟在卡爾身後推開房門，將一碗醒酒茶放在床頭櫃上：“喝了吧，不然明天起來又得頭疼。”
    “我是真龍啊，這點兒酒……嗝兒……”
    被莉莉安銳利的眼神一瞪，卡爾連忙老老實實將大半碗茶水喝下肚子。
    “現在可以說了。怎麽樣？”
    “油鹽不進，又臭又硬。”卡爾鑽進被子，舒服地伸展開四肢，“不過也算是搭上線了，或許以後混熟了還能多套點兒話出來。”
    “我和導師提前走了，臨走之前，導師跟我說了一些話，你要不要聽？”莉莉安合上魔典，放在另一邊的床頭櫃上。
    “聽。幹嘛不聽？”
    一個簡單的魔法伎倆吹熄了搖曳的燭火，莉莉安也往杯子裏鑽了鑽，這個點兒的寒風最是料峭：“她說，雖然現在還不清楚曼德裏希的身份，但是他很可能和卓爾有勾結。”
    “卓爾？”
    “那場對決你親身經曆的，應該能感覺出端倪。”莉莉安整理了一下措辭，輕聲道，“無論曼德裏希怎麽解釋，那些獸人的舉動也絕非常理所能解釋。導師覺得，隻有可能……是禁忌奧典的作用。”
    “禁忌……奧典……”
    卡爾猛然回想起了當時暗精靈賈拉索從半位麵裏偷走的那本真正意義上的神器。
    改變魔網運行的法則，這世間能做到的，恐怕也隻有神明的造物了吧？
    “這……事情的性質都變了啊？”
    不知是醒酒茶效果太好，還是這個消息本身太過勁爆，卡爾原本昏沉的睡意都被驅散了大半：“如果有證據證明曼德裏希勾結暗精靈，那他想做什麽……”
    “賈拉索的心思很好猜，要麽控製領主聯盟接納路斯坎，要麽直接搗毀整個領主聯盟。領主聯盟中，深水城地位最高，所以他一次次謀劃針對深水城的陰謀並不奇怪，但曼德裏希……”莉莉安閉上雙眼側過頭，“曼德裏希控製了深水軍，而且他麾下的精銳戰士可以借由禁忌奧典變成魔武雙修，實力超群的殺人機器……他若是真的對深水城忠心耿耿也就罷了，但如果他與布雷根傭兵團聯合起來顛覆萊拉的政權，成功的機會並不小……”
    這番推測著實讓卡爾徹底清醒了過來：“萊拉自己無所察覺嗎？按理來說禁忌奧典被盜的事情她應該也知道才對……”
    莉莉安深吸了一口氣：“導師應該已經去拜會萊拉·銀手了。實際上，萊拉女士倉促就任，也是礙於蒙麵領主議會推舉的結果，之前她一直是冒險家，怎麽可能對整治也得心應手呢？恐怕導師不去說，萊拉還是很信任曼德裏希這個功勳卓著，表麵功夫十足的統帥的吧。”
    “我忽然又想到一個事兒。”卡爾也翻了個身，將莉莉安橫腰摟在懷裏，“達格特·無燼的王冠失竊，會不會也是卓爾做的？”
    “……為什麽這麽說？”
    “整條大公路，從路斯坎到深水城。中間隻有一座大城市……溝通著整個劍灣最重要的商路。”卡爾緩緩說道，“如果我要顛覆深水城的政權，如果我要控製或推翻領主聯盟，那麽為了利益最大化，我一定會將無冬城納入自己的掌控。”
    ……
    清晨，一個深受卡爾信任的豎琴手密探通過傳送法陣匆匆離開了深水城。
    消息必須傳遞到達格特手中。整個劍灣之下湧動的暗流，恐怕比明麵上更凶險百倍。
    這一覺卡爾睡得並不安生，仿佛知曉了什麽無比黑暗的秘密之後，連僅有的一些休憩的也被他拋到了腦後。
    “我得去找導師想想辦法。”
    還沒到正午，卡爾就像個彈簧一樣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舉動當然也驚醒了迷迷糊糊的莉莉安，結果就是，他又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畢格比之手拍倒在了床上。
    “你是能搞定賈拉索還是能製服曼德裏希？”
    “我……”
    “都不行就睡覺。”
    莉莉安翻了個身：“一晚上不消停。”
    “可是我們腳下的這座城市正危在旦夕啊？！”卡爾悶悶不樂地重新整理好被子。
    還沒安靜幾分鍾，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便從外麵兒傳來。
    “誰？”
    “卡爾，出事了！”雷納公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
    走到莊園門外，幾個城市守衛正行色匆匆地向東邊跑去——那正是戰場區的方向。
    卡爾一邊係上上衣扣子，一邊問道：“雷納，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戰場區的難民暴動了！原本駐紮在戰場區的城市守衛已經失去了聯係，現在暴動愈演愈烈，有一批人已經衝進北部區了！”
    “暴動？！”
    這冬盾盛典剛剛結束，照理來說應該是萬民歡慶的時候，發生暴動幾乎難以想象。而且去年也是豐年，從金色原野運來的糧食幾乎堆滿了穀倉，哪怕戰場區堆滿了難民，總也有能果腹的東西。
    而且這暴動發展得極快，一會兒工夫，就滲透到了北部區，可想而知，商業區和南部區此刻估計也不太好過。
    “會不會是曼德裏希在後麵兒推波助瀾？這隻是一群難民啊？城市守衛至於擋不住嗎？”卡爾跟在雷納身後，跑向兩個城區交界的城牆處。
    “曼德裏希？”雷納此時並不清楚卡爾與莉莉安的推測，“我隻知道一件事兒，領主聯盟已經把附近能調集的守衛力量全部都往那兒調了，一會兒要是安民法師會，甚至是高塔法師出手阻止的叛亂的時候你別太震驚。”
    “有這麽嚴重了嗎……”
    卡爾正說著，一道突兀的血光，就在下一個路口的轉角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