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滿兒把銅錢捧在手裏，還閉著眼睛停了一會，嘴巴微微動了一陣，似乎是在許願。
    然後她睜開眼睛，像小雷剛才那樣，連搖了六次。
    她剛一搖完第六次，小雷激動得跳了起來，驚喜地說：
    “有消息了！
    這次果然有消息了！
    早就應該讓滿兒試試的！”
    “什麽消息？”我們都立即問道。
    “葉哥會在庚寅月戊辰日酉時回來，也就是正月初九下午5點到7點之間。”
    小雷點著手指頭，肯定地說，“是的，卦象上是這個時間。”
    我說：“那不就是明天下午嗎。”
    小雷點點頭，說：“對。”
    “回到哪裏？”陳小花忽然問了個問題，“是湖南這裏還是我們家裏？”
    小雷對褚滿兒說：“滿兒再搖一次就知道了。”
    褚滿兒捧起銅錢，又搖了一次。
    小雷又看著手指，指著床上的銅錢說：“是這裏，卦象最後的變卦為艮，艮為山，他會回到山上——”
    他問褚滿兒，“這附近有山嗎？”
    褚滿兒想了想，說：“我們這附近就是武陵山餘脈，沒有多遠就是山。”
    小雷拍了一下巴掌，說：“太好了，一定就是武陵山了，他會到那裏！
    明天下午5點，我們去武陵山接他！”
    我在旁邊觀察小雷，我發現他又恢複到了原來那種，淡然之中透出的虔誠和自信的狀態……
    晚間的時候，褚滿兒接到警方的通知，本地警方與浙江警方聯係後，浙江警方立即調查了餘太昌。
    調查結果顯示，他正和兒子一起在浙江老家陪父母過年，還和很多親朋好友在一起。事發當天，以及前麵幾天，他都有不在湖南現場的證據。
    所以餘太昌可以排除嫌疑。
    不是餘太昌，那會是誰呢？
    看來，隻能等楊葉回來後才能揭曉答案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起床吃飯後，褚滿兒說：“我們這裏有個著名的風景區，叫城頭山。
    據考古發現，那是一座6000年前的古城，據說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有完整的城市結構和成熟的經濟模式，可以說是個奇跡，離我們非常近。
    現在時間還早，我們不如去那裏轉轉吧。”
    大家都說好，我其實一直想去的，這下正好遂願。
    於是，我們就往城頭山走去，因為時間還早，我們一致選擇了步行。
    呼吸著鄉間新鮮的空氣，我們邊走邊逛，不過一個小時，就走到了城頭山風景區。
    看到“城頭山旅遊景區”那幾個高大的門頭時，薛可馨開心地說：“我們到了，這麽近！”
    張慶文環顧四周，疑惑地說：“可這裏還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呀，為什麽會叫城頭山呢？”
    小雷看看那個門頭，又看了看周圍，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問題。
    我對他們介紹說：“這個地方我來過幾次。
    聽專家說過，這個名字是從古代流傳下來的，一直都有，現在上了歲數的人都稱這裏是城頭山。
    為什麽叫‘山’呢？
    其實也很好理解，在遠古時候，澧陽平原不但是平原，而且還是一片澤國，到處都是水，水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遠古時，這一帶的地勢應該是最高的，所以先人們選擇了這塊地方做棲身之處。
    為了抵禦水患，他們在6300年前開始對居住的家園進行加高，通過先後四次加高，城的總高度達到10米以上，再加上這麽大的麵積，從遠處看，不就是一座山嗎？
    現在看起來都是平的，隻因為經曆了歲月的衝刷，滄海桑田就是這麽形成的……”
    “是啊！”薛可馨也說，“你們去過廣西嗎？我在那裏見習過！
    3億年前廣西曾是汪洋大海，包括桂林這些地方都是海底世界。
    那裏的山，和這裏的山完全不同。
    這裏的山是連成片的，而且很高大，但廣西那邊，所有的山都不高，大都是獨立的，火車在裏麵穿行，就像在海底穿行，太有意思了！
    去一趟感受一下就有體會了。”
    小雷看著展廳裏麵的介紹，惹有所思地踱著步，嘴裏念念有詞：“山，武陵山，城頭山。
    艮為山，艮五行屬土，城頭山是夯土築的城，是土城土山，嗯，這就對了！
    葉哥回來的地方原來不在武陵山，正是這裏！”
    “真的嗎？”褚滿兒等都驚喜地說。
    “不會錯！
    就是這裏！”
    小雷肯定地說，“我昨天沒算準，我沒想到滿兒家附近還有一個叫‘城頭山’的地方。
    艮卦的山，正是此山，而非武陵山。
    更正一下，時間不變，地點正是這個城頭山！”
    聽他這麽一說，雖然時間還早，褚滿兒一邊走，一邊開始緊張地期待著、張望著。
    我們在景區轉悠，因為等人，我們轉得很慢。轉到中午時分，因為天氣太冷，景區內基本沒有其他人了。
    我們來到護城河，我跟他們介紹這條護城河與城的關係，怎麽從抵禦野獸和敵人的壕溝漸漸演變成了護城河。
    還有，在古時候，這條護城河是可以通向洞庭湖和長江的，成為與外界交流溝通和走向世界的重要通道……
    正說著，忽然，我看到水麵開始晃動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劇烈。
    而此時，外麵雖然很冷，但沒有一絲風，水麵晃動，顯然是因為水裏有魚，看這動靜，魚應該還不小。
    大家都看到了，張慶文興奮地指著河中間說：“那邊翻起了水花，肯定是條大魚。”
    “你就知道魚！”
    薛可馨故作嗔怪地說：“你們不知道，這個人大過年的下著大雪還去河裏釣魚，是不是有病？”
    張慶文說：“平常哪有時間？
    我都半年沒有釣過魚了。我們當地有句話，叫‘魚頭有火’。
    釣魚，不怕熱不怕冷——
    你不懂文化，也不懂浪漫，冰哥還記得那次下大雪，我們開船釣魚嗎？”
    我當然記得，有一年下大雪，楊葉、張慶文，還有幾個朋友，我們一起租了條船，在河裏釣魚，還邊吃火鍋喝酒，那天玩得非常開心，也釣了幾條小魚，後來都放了。
    最後，喝多了酒，都睡在雪地裏打滾……
    但那天因為有楊葉，繼續說下去我怕褚滿兒傷心，我隻能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是啊”。
    護城河裏的水花翻騰了一陣子，又漸漸歸於沉寂，顯然是條大魚遊過。
    我們開始往外走。
    張慶文落在最後，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水裏，他的心裏一定還惦記著那條連影子都沒看到的魚。我知道此刻他恨不得有一根魚杆，去把那條魚釣起來。
    我們已經走過護城河時，忽然，張慶文“啊——”地一聲驚叫了起來，之後，還罵了一句——
    “我操！
    你們快看，那水裏是什麽……”
    我們都轉身再看向他手指著的地方，隻見護城河中間的水又開始晃動起來！
    有一個地方，明顯是中心點，正在劇烈地翻滾著，冒著水泡和水花，像燒開的熱水。
    水浪越來越大，感覺整個護城河都開始晃動起來，空中還發出了“嘩嘩嘩”的聲響……
    水麵一直在沸騰，我心想，那條魚是怎麽了，為什麽一直上躥下跳個不停呢？
    我正在驚疑，忽然，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那個翻滾的中心點鑽出了水麵！
    可是，那東西，看起來卻不像是魚……
    “那是什麽東西？”
    薛可馨驚叫起來。
    仔細一看，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個潛水的人！
    他還戴著潛水眼鏡和麵罩，整個人都籠罩在潛水服之中。
    我和陳小花在藤原敏行那裏時，曾經穿戴過這玩意，後來在鄱陽湖也見過一次，跟眼前此人穿戴的一模一樣。
    但是，在這小小的護城河裏，居然有人潛水，確實不可思議。
    這大冬天的，難道是在搞水下勘探嗎？
    那個潛水的人慢慢走向了岸邊，摘下眼鏡和麵罩，露出一張胖胖的、稚氣未脫的、年輕的臉龐，我居然感覺他特別熟悉！
    我旁邊的褚滿兒忽然驚叫了一聲：“啊——
    是、是餘小莫嗎？”
    我和陳小花對視了一眼，都讀出了對方的意思，那穿潛水服的少年我們都認識，居然是餘太昌的兒子！
    我們在神農架的深山裏見過他一麵，隻是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怎麽會到了這裏？
    他在這裏，他的父親一定就在附近。
    看來，楊葉的失蹤，難道真的跟餘太昌有關係了？！
    餘太昌的兒子餘小莫聞聲扭頭一看，看到褚滿兒，顯然也認出她來，說：“阿、阿姨您好——
    您怎麽在這裏？”
    “你怎麽在這裏？”
    褚滿兒沒有回答，卻立即緊張地反問道，顯然，她跟我們想的是一樣的。
    餘小莫滿眼疑惑地看看四周，說：“這是哪裏？”
    褚滿兒說：“這是我老家啊，湖南澧縣。”
    “澧縣？澧縣是哪裏？”
    餘小莫仍然很疑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褚滿兒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麵對一個懵懂少年，確實束手無策。
    我問：“餘小莫，你是從哪裏來的？怎麽會在水裏麵？”
    “我、我也不知道——”
    餘小莫想了想，說，“今天早上爸爸帶我從家裏去了鄱陽湖。
    我們剛才在鄱陽湖的船上下的水，不知道怎麽到了這裏？
    我爸爸呢？
    你們看到他了嗎？”
    聽到他的話，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凝固住了一般，他怎麽可能從江西鄱陽湖，一下子遊到了湖南城頭山這個小小的護城河裏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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