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歎口氣：“您下去見見他吧，或許他會告訴您一些話，您可以記在心底，將來發現不妥就……”
    平宗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見了。”
    江凡一愣，剛要說什麽，卻見平宗打開密室大門，將一顆點燃的震天雷丟了進去。
    這是鐵樺煉製過的，威力驚人，真元受製的姬宗耀扛不住。
    怒吼與爆炸幾乎同時傳來，平宗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連身體都搖晃了一下，江凡趕忙伸手扶住。
    平宗深吸口氣，推開他的手：“孩子，我用性命賭你。”
    說罷，轉身而去，步履蹣跚，蕭瑟難言……
    ……
    “大義滅親……”
    女帝的聲音把江凡從呆滯中喚醒。
    江凡忽然感到一陣心痛，這位老人親手送走了自己的骨肉，卻選擇了自己這個有益於人間的外人。
    這就是人皇啊，他記得平宗說過，首先是人皇，然後才是親人……
    江凡深吸口氣，緩緩道：“他應該聽聽姬宗耀最後的話。”
    女帝搖搖頭，認真看著他：“我們都在用性命賭你，永遠記著。”
    江凡看著她的眼睛，許久，用力點頭，目光深邃而堅定，仿佛要將這光變成一柄利劍，把這句話刻入自己的腦子，刻入自己的髒腑骨肉。
    ——
    “真失敗啊，他就這麽死了……”
    不久之後，陽都外麵的一片密林中，有人發出不甘的低語。
    “沒殺成江凡，也沒能把那些話傳給平皇，姬宗耀這個廢物，全無價值！”
    “算了，一顆失敗的棋子，丟就丟吧，去看看荊軻，我不明白當時他為何不出手。”
    “不是畏懼，他知道可能失敗。”
    “我需要一個明確的理由。”
    “好，那麽江凡這邊……”
    “行動全部失敗，他現在非常警惕，我們先安定一段時間。”
    “你應該回一趟天上，這些事該報上去。”
    “讓我考慮考慮……”
    ……
    沒有時間感慨，也沒去安撫平宗，江凡知道他需要安靜。
    最後一天，他去見了海瑟薇。
    海瑟薇早已經蘇醒，而且肉身變得更加完美。
    隻是她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見人，也不說話，甚至數日來水米未進。
    江凡推開房門的時候，那個性感豐滿的異域美人竟然顯的有些消瘦。
    看著她略微凹陷的麵頰，江凡輕輕歎息一聲：“我該謝謝你。”
    海瑟薇雙目有些無神，“謝我……謝我背叛了自己的神靈，背叛了自己的族人？”
    江凡沉默一下：“他們不是神，你的族人……被蒙蔽了。”
    海瑟薇目光微微波動，她抬起頭注視著江凡：“所有一切告訴我，你才是對的。但我不知道，該如何拯救我的族人們。”
    江凡沉思一下：“去草原吧，去見一個叫做新月的人，她是蠻域的公主，或許她能給你答案。”
    海瑟薇深深看他一眼，站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卻停了下：“江，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不會浪費，它要用在救贖上，請你幫我。”
    然後她轉過身，眼神和語氣皆堅定：“假如我得到能解開心結的答案，我就是你的。從那以後，你將成為海瑟薇唯一的真神。”
    說罷，徑直離去。
    江凡愣了下，搖頭輕笑一聲。
    這時候，林南燕賊頭賊腦的從門外探進來。
    “哎呦呦？到底沒逃出手掌心，異域佳人，必定別有一番風情。”
    江凡白她一眼：“一天天，就你不務正業。”
    “誰說的！”
    林南燕驕傲道：“我雖然修行懶了點，但也沒辜負鄒夫子教導，如今進階聖境了呢。還有，我可是幫天璿星君和石甘繪製了這個世界上最詳細的華族地圖，還有幫他們整理了第一本星象經書。”
    江凡愣了下：“經書？”
    “甘璿星經。”林南燕得意道：“這可不是外麵那些神神叨叨的家夥所作的星經可比的，是經過科學道觀測凝練總結的東西，是咱們科學道宗門在這個世上第一部天文學著作。”
    江公子張大嘴巴：“我了個丟！啥經？甘璿星經？”
    “啊，有啥問題？”
    “沒……這名字，挺好……特別好……”
    “好吧，我就知道很好，這名字還是我取的呢。上麵扉頁還有我的署名，編纂官之一。嘻嘻……”
    “好，呃……等會兒，你剛才說科學道宗門？”
    “是啊，你這神麽表情？老星君說，這可是你開創的門派，他和石甘自詡為首批開山弟子呢，他們屬於天文學分支，宇文澄心屬於算學分支，公輸老先生屬於土木工程學，墨家钜子屬於機械和冶煉學，巴清姐姐屬於財經學。我算是二代。”
    她疑惑的看著江凡：“咋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啥時候的事？”
    江公子懵逼，怎麽還有宗門了？而自己完全不知道？
    “啊？你還真不知道啊，好多年了啊，宇文澄心提出來的，大家一致響應，就創辦了宗門，總壇就在驪山巴清姐姐家啊，還懸掛著你這位開山老祖的畫像呢。”
    “啊？嗬……嗬嗬……嗬嗬嗬……”
    “犯什麽傻？不好嗎？”
    “好……可能好……”
    “什麽叫可能好？這是天大的好事，他們說這可是能改天換地的學問呢。”
    江凡微微歎息一聲，沒說什麽。
    現在的他，已經很難分辨到底科學道對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好，改天換地……科技的確可以做到，但當它真的做到了，這個世界還會有它原本的樣子嗎？還會有這樣的修行存在麽……
    江凡不知道，也暫時沒有答案，搖搖頭，算了，既然存在了，就無法抹除，以後走著看吧。
    “走……去看看星經。”
    “好咧！”
    ——
    江凡離開之前，最後見了一個人，龍奢。
    這位曾經的大周龍帥此刻意氣消沉，麵目憔悴。姬宗耀的行為顯然深深刺痛了他。
    “我沒殺他。”
    江凡緩緩道。
    龍奢看他一眼：“有什麽區別。”
    江凡歎口氣：“是沒區別，不過老子殺了兒子，你也怪不到我頭上。”
    龍奢搖搖頭：“沒什麽怪不怪的了，我龍奢心灰意冷，隻想著尋個山野之地隱姓埋名，渡此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