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昨天晚上在這裏留宿的那位年輕先生，而且，而且菲麗娜夫人說讓我們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所以才……………”。
    聞聲趕來的所有傭人中，一名膽子較大的男仆小聲說著。
    霍爾·霍普金臉色一僵，瞬間被這個消息和心底翻湧的怒火弄得大腦一片空白。
    肥胖的身體徑直從沙發上一屁股滑倒在了地板，目中滿是悲憤和凶狠。
    他覺得自己被騙了，被最為信任的戴維.凱裏騙了，更是被克倫斯表現出的特質所欺騙了。
    居然會輕易相信一個陌生的家夥會好心幫助自己擺脫指控，索要的報酬僅僅是一張飛空艇的船票。
    正因如此，霍爾·霍普金才會這麽好心的挽留克倫斯在自己家裏住宿，並且不介意他打量菲麗娜的目光。
    畢竟他也是個男人，在看到年輕美麗小姐時總是會忍不住多看兩眼，這並不值得生氣，反而更能讓自己覺得有麵子，這是上流社會的炫耀心理，哪怕被炫耀的是自己的情婦。
    況且他還需要克倫斯來為自己提供幫助，但仆人們訴說的一切，客廳內當時響起的聲音，菲麗娜流露出的神情，以及那略顯怪異的步伐，很容易就證明他們兩人肯定發生了什麽。
    “狗屎，騙子，垃圾，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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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維.凱裏用自己平生所知曉的所有肮髒字眼問候了無辜背鍋，躺槍的克倫斯數次。
    而此刻的克倫斯則是突然有所感應眉頭緊皺，下意識用拇指按在了敏捷指環上準備隨時閃現離開，深邃的眸子環顧四周，提防著可能出現的某人或某瘋神。
    “奇怪，不是來自祂的惡意，可為什麽讓人感覺那麽不爽呢”。
    他忍不住低喃兩句，下一瞬，鼻腔內傳來一股瘙癢，隨即響起了一連串的噴嚏聲。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過了好一會，克倫斯才停止打噴嚏，深邃的眼眸眺望向在藍月照映下屹立在冰蘭達堡壘西南方向的高聳鍾樓，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希望今天的夜晚不會讓很多人做噩夢，因為會有很多陌生的客人敲響你的門”。
    克倫斯說了個不太冷的冷笑話，徑直走向了那棟高高屹立的鍾樓。
    被握持在右手中的古樸書籍像是感應到了什麽般打算自行開合。
    卻在即將打開的一瞬被一隻白皙的手掌重新按下，隱約間還能聽到這麽一段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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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表示抗拒，我不介意將你重新送給那位先生，他肯定不介意能擁有這麽一件，玩具，嗬嗬……”。
    說罷，原本還在自行開合的古樸書籍驟然安靜了下來，仿佛是回憶起了此前的經曆。
    被蘇蘭特聯合帝國占領的坦索斯城。
    作為最先被戰爭波及，僅僅十幾個小時就陷落的城市，這裏意外的成為了損失最小，死亡人數最少的地方。
    一條條還算寬敞的街道上，巷子內，戰火的痕跡似乎已經隨之此前的一場大雪被掩埋。
    徘徊在空氣中那股焦糊味和硝煙味，也在日夜不停的寒風吹拂下漸漸淡去，留存的隻有刺骨的冷意。
    不管是被移民來的蘇蘭特人，還是坦索斯城剩下的聖約翰人似乎已經做好了迎接新生活的準備。
    “噠，噠，噠，噠…………”。
    皮鞋踩踏在石板路上的腳步聲輕輕響起。
    一道穿著黑色雙排扣風衣，頭戴圓頂禮帽，身材有些消瘦的年輕男性正邁步在坦索斯城的某條街道上。
    因為是晚上的原因，此刻路上的行人隻有三三兩兩，街道上也顯得比較昏暗，僅剩下幾家店鋪內還亮著燈光，溫暖的光暈穿過玻璃窗為路人們照亮了濕滑的地麵。
    “您好，尊貴的先生”。
    突然，一道有些低沉的聲音在那名年輕男性背後響起，那聲先生似乎是在尋求某種證實。
    “哦”。
    他故作玩味的吐出了一個字，腳下的步伐雖然停止了繼續前進，但身體卻依舊保持背對著那人。
    “有位偉大的存在讓我向您轉達兩句話，他說，在這件事上祂可以為您提供幫助，讓您沒必要承擔這麽多風險”。
    那名男性低沉說著，嗓音中隱約有幾分激動，亢奮，以至於這句話在別人耳中聽起來有些不太舒服，比起建議，更像是威脅。
    良久，那人遲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哪怕是拒絕。
    這讓他有些皺眉，臉上閃過不悅，旋即打算出聲催促，不要冒犯了他們所信仰的某些偉大存在。
    “嗬嗬嗬……”。
    下一秒，他等到了一陣輕快的笑聲，對方似乎被這段並不有趣的話語逗得笑出了聲音，甚至連肩膀都有些莫名顫抖。
    “那個老家夥實在沒有講故事的天賦，你們同樣缺乏那種幽默感，這讓我想到了某個，嗯，老朋友，祂就很有趣，總是喜歡冒險，隻可惜祂最後一次的冒險玩砸了，被幾個我們都討厭的家夥幹掉了，直到現在還保持著半死不活”。
    他含笑說著，隻不過這次他不在保持著背對的姿勢，而是緩緩轉過了身體。
    兩雙深邃的漆黑眼眸直視著比自己要高出不少的中年男性。
    同樣的那名中年男性也在注視著他，但這注定是一次愚蠢且白癡的舉動。
    突然間，那名中年男性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豆大的汗水順著慘白的臉龐順勢滑落，最後掉落在地上，與積雪融為一體。
    “我看到了你的死亡，嗯，或者是明天，也或許是今天”。
    克倫斯.布拉德萊克收回目光，宛如神棍般為對方判決了死刑，然後帶著嘲弄轉身離開，原地隻留下半跪在地上目中帶著莫名恐懼的中年人。
    “祂真是個討厭的家夥，從以前就是這樣總是喜歡指指點點，裝作一副我很厲害，我很有經驗的樣子，其實祂非常讓人感覺惡心…………”。
    待克倫斯.布拉德萊克走的遠了一些，他那原本有些慵懶的男性嗓音突然變得宛如少女般輕柔，深邃的眼眸也變得溫柔，不在那麽讓人感覺有壓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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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希拉瑞莉·菲利蒙，比起那個家夥，你的廢話更讓我們痛苦，我有時都在想，那次的意外到底是不是祂故意這麽做的，讓我們體驗一次附身在女人身上的感覺，忍受你們身上那多餘的肥肉和繁瑣的衣物………………”。
    這次的嗓音變成了粗狂的男性，每句話都充斥著對前者的各種不滿，以及對女性的歧視，讓人很容易聯想到似乎隻有戰神教會的成員才會如此厭惡女性。
    “嗬，帕特裏克·傑姆斯，一個紀元了，你果然還是這麽愚蠢，不懂的去欣賞美麗的小姐，要知道，那時的我可以輕鬆利用這份美麗輕鬆殺死你許多次……………”。
    ………………。
    兩道不同的嗓音，就這麽陷入了似乎永遠不會停止的爭執中。
    “都給老子住嘴，兩個蠢貨”。
    終於，臉色漸黑的克倫斯.布拉德萊克忍不住罵道。
    兩道嗓音這才重新歸於平靜，哪怕他們曾經的身份多麽高貴，但此時也隻剩下了一道在命運中的烙印。
    就像是一位位永遠無法離開的租戶，而這裏的房東無疑就是克倫斯.布拉德萊克本人。
    “好了，讓我們開始這場有趣的遊戲吧，希望小老鼠們都會玩的開心，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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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聲說著，白皙的右手緩緩上抬，拇指和中指同時用力。
    “啪”。
    一聲仿佛可以覆蓋整座城市的清脆響指驟然炸響。
    恍惚中，十幾名此時已經躺在被窩準備入睡的人重新睜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後默默下床，從衣帽架上拿起各種不同的精美服飾重新穿上。
    他們有的是高級軍官，有的是政府重要雇員，有的是大貴族，甚至還有一道皮膚略顯蒼白，氣質極為陰冷，比起活人更像死人的蒼老身影。
    米勒傑.埃奇沃斯，永生感知會的那位半神，被克倫斯.布拉德萊克活活玩死的可憐蟲，此刻的他讓人感覺少了幾分壓迫感，但多出了一抹難以言喻的詭異。
    幾乎是同時，這些人走出了所居住的建築，並抬頭仰望頭頂的藍月，嘴角微翹，定格成略帶嘲諷意味的笑容，隻是給人的感覺總是缺了點什麽，例如一頂帽子，一件上流社會的黑色正裝，一個領結……。
    “命運，將會按照預定的時間，預定的地點，預定的場合順利開始”。
    克倫斯.布拉德萊克抬手按了按頭頂的黑色圓頂禮帽，然後邁步離開，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霍爾·霍普金家，二樓的某個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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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嘩啦………，一陣淩亂的翻找聲和腳步聲中，臉上寫滿驚慌失措的菲麗娜正直愣愣站在幾個空掉的櫃子前，久久說不出話來。
    地板上，床上，房間各處都遍布了衣物，飾品，以及精美器具，顯得頗為淩亂，沒有任何落腳點。
    “它在哪裏，為什麽找不到了，我明明是將它丟在櫃子裏的，到底去了哪裏……………”。
    良久後，菲麗娜用沙啞的聲音低喃出聲，眼眶裏的淚珠順著臉頰滴滴滑落，很快就打濕了她此前最愛的這件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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