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菲麗娜頓時明白了些什麽，但還是試探性的對仆人們問了一句:
    “先生去了什麽地方”。
    所有男仆女傭們紛紛對視一眼，將腦袋埋得更低了稍許，沒有任何一人回答這個問題。
    菲麗娜眼底寒光閃過，表情變得如水一般沉凝，她順勢從長桌上拿起一柄明晃晃的水果刀。
    所有男仆女傭瞬間臉色一變，下意識後退半步，開始擔心眼前的雇主夫人不會是想對他們動粗吧。
    然而，菲麗娜接下來的動作卻是把自己當成了目標，鋒利的刀刃直接被架在了手腕上。
    男仆女傭們瞬間被嚇了一跳，比起雇主夫人選擇對他們動粗，這些人明顯更怕她此刻的做法。
    哪怕菲麗娜隻是故意做出的樣子，但是事後完全可以借此給在場的所有人安排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讓他們永遠被上流社會的家庭排除在外。
    隻能淪為最低等的雜活傭人，拿著最微薄的周薪，做的最肮髒的工作，這一招可謂是殺人不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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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普金先生，他，他，他，看到了那位先生似乎對您做出了什麽不好的舉動，所以，所以，決定殺死他……”。
    突然，一名在這無形壓力下再也無法保持沉默的年輕女仆顫聲說著。
    待說完最後一句，她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臉上充斥著不安，開始擔心被雇主先生找麻煩。
    “不好的舉動，殺死他，這都是什麽意思”。
    菲麗娜明顯愣住了。
    腦海中隻剩下這兩段讓她一頭霧水的話語，但不知為何，菲麗娜卻覺得這有些太巧了，簡直巧合的有些過分了。
    她下意識將右手伸進口袋，感受著左輪手槍傳達給自己的冰冷觸感，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臉上的紅潤也在一點點減退，變成慘白，回憶起此前的細節。
    當時她因為著急想回到房間借助那隻耳朵確認些什麽，所以直接忽視了霍爾·霍普金的熱情。
    再加上她那時不知怎的腳掌突然出現了刺痛，走路的方式才頗為怪異，就仿佛經曆了什麽。
    如果再有霍爾·霍普金從男仆女傭們口中聽到的一些信息，結合她看破克倫斯後發出的尖叫和哭聲，這更能佐證了兩人在那間客廳內絕對發生了某些超越友誼的激烈動作。
    緊接著就造成了霍爾·霍普金肯定是猜想到了什麽，才導致他這麽生氣，做出過激舉動，居然打算殺死對方，但這絕對不符合霍爾·霍普金的性格。
    他雖然喜歡精致美麗的女性，卻不會主動為自己做些什麽，雙方存在的關係更像是我給你錢，給你想要的生活。
    而你隻需要付出自己的身體，順便充當情婦的角色，很難想象這麽一位商人為什麽會為了她選擇殺人，這絕對說不通。
    “難道是為了男人的尊嚴？，上流社會的口碑，紳士之間的決鬥，………………”。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對於商人來說隻有足夠的金錢和利益才能讓他們選擇鋌而走險，一個隻有精致容貌的女人絕對不值得。
    “是你，你是故意的，都是你做的……………”。
    菲麗娜的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沉，冷漠，最後是猙獰。
    此刻，哪怕是在怎麽昂貴的化妝品都無法掩蓋她此刻的怒火，好在男仆女傭們已經離開這裏，沒有人看到她表露出的神態。
    “克，倫，斯”。
    她咬牙切齒將這個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出來。
    藏在口袋中緊握左輪的白皙手掌因為太過用力有些泛紅，心底的恨意從未像現在這般劇烈。
    下一瞬，菲麗娜從沙發上起身，快步跑向房門處，臉上的表情冰冷且麻木，似乎打算解決掉那個讓她無比痛恨的男人。
    可是，當她將房門推開，露出外麵的夜色，寒風吹拂過她的嬌軀後，整個人突然怔住，腳下的步伐卻怎麽也無法邁出房門一步。
    “不，不對，這會不會也是他想好的，就像不知用什麽方法故意激怒了霍爾·霍普金一樣，目的就是讓自己離開這裏，然後………”。
    菲麗娜瞳孔微縮，不敢再繼續細想下去。
    望向幽暗夜色中的目光滿是猶豫和膽怯，耳邊隱約間還回蕩起從那古怪耳朵中聽到的命令。
    “留下他，不要讓他離開”。
    “呼”。
    良久後，菲麗娜深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翻湧的情緒短暫壓下，表情重回平靜，唯獨眼底還是蘊藏著一抹難以掩蓋的詭譎。
    她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愚蠢的踏出這棟建築，走向可能被預設好的步驟，卻也沒有選擇回到自己的房間。
    而是怔怔站在門口處，任由寒風吹拂過她的嬌軀，任由皎潔的藍色月光灑在她的全身各處，任由發絲胡亂飛舞。
    冰蘭達堡壘，最大的那座鍾樓附近。
    身穿一襲黑色風衣，頭戴圓頂禮帽，右手握持著一本古樸書籍的克倫斯正一個人漫步在空蕩蕩的街道上。
    此刻，唯一能陪伴他的就是耳畔響起的風聲，以及遠處時不時響起的幾聲槍響，或許是負責巡夜的小隊遭遇了敵人，也可能是遭遇了某種野獸。
    “噠，噠，噠，噠……”。
    皮鞋踩踏地麵的清脆腳步聲抬起又放落，克倫斯仰頭望了眼給人的感覺可以直通藍月的高聳鍾樓，眼底泛起一絲絲無奈。
    他隨即轉身看向這座戰爭城市的某個位置，嘴角微微上揚，在寒風的呼嘯中喃喃道:
    “嗬嗬，狗急了還會咬人，一個生命煉成的產物在被看破後的極端我很難想象，不好意思，霍爾·霍普金先生，希望這不會對你回到拉雷斯雷後的風評造成什麽太大影響”。
    說罷，克倫斯還聳了聳肩膀，更加深了他的無奈，左眼的暗金色光芒隨之一閃而過。
    裏麵映照著此前對霍爾·霍普金的一個預言，他會死，死在自己的家中，死在自己的大床上，死在一個女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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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死了以後，自己的調查將會陷入困境，為此克倫斯不介意扮演一下正義人士眼中的反派演員。
    哪怕為此違背一些良心，但該有的底線還是要遵守的，畢竟這才是一名紳士。
    指尖輕彈帽簷，克倫斯又一次在心裏低念出兩個熟悉的字眼:
    “幸運”。
    大拇指隨之按在了食指上的敏捷指環上，但這次克倫斯並不算借助上麵的閃現，隻是利用了它加持的速度，畢竟在冰蘭達堡壘內尋找好運禮帽的食物還是比較困難的。
    很快，克倫斯就來到了高聳鍾樓的最頂部，從上望去，足以俯瞰到大半個冰蘭達堡壘內的各種建築，以及遠處的高聳城牆，更遠的山林。
    “好了，讓我看看能被罪民們稱為主之恩賜的你，到底能不能成為照亮整片夜空的燭火，吸引來那些可憐的飛蛾，讓他們慷慨赴死”。
    克倫斯低聲喃喃，左眼內迅速凸顯出一圈圈交錯旋轉的圓盤，將原來的漆黑眼眸包裹在內，形成一顆詭異且壓抑的暗金色眼球。
    “嗚，嗚，嗚，嗚……”。
    鍾樓上的風遠比地平麵上的要更加寒冷，更加淩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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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得克倫斯身上的黑色風衣獵獵作響，吹得樹木發出沙沙聲，吹得那本有著褐色封皮的古樸書籍自行翻動，發出很有規律的嘩嘩聲。
    這個過程中，哪怕已經使用了左眼中蘊含的神性，並保持了足夠的距離。
    但克倫斯還是聽到了從舊日之書上傳達到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恐怖囈語，讓他一陣皺眉，下意識就想服從，聽從，獲得那份唾手可得的寶藏。
    “接受吧，我會幫你擺脫現在的命運，擺脫容器的可憐身份，讓你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不用去背負那些不屬於你的淒慘命運……………”。
    “為什麽你不肯接受，隻要靠近我，信仰我，你就可以因為自己此前的自責而贖罪，解決普雷斯科特為切莉小姐和弗納爾先生報仇，這不是你的心願嗎，來吧，靠近我，這些都可以實現…………”。
    “你想要探尋真相，想要保護梅微思和她的妹妹，好吧，這非常簡單，我會告訴你所有，包括你想知道的很多隱秘，不要抗拒，隻要你握住我就可以做到…………”。
    ………………。
    這一道道強烈到前所未有的可怕囈語，就宛如一瓶瓶散發極致誘惑的毒藥，讓人忍不住的沉淪，忍不住的靠近，忍不住的想要探究…………。
    “嗬嗬……，果然是這樣，這是我此前忽視掉的一點”。
    抵抗這種強烈囈語的克倫斯腦海中各種念頭快速閃過，包裹住左眼的金色圓環正在快速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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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呈現出了一幅幅各種模糊不清的畫麵，其中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此刻站在鍾樓塔頂，身穿黑色風衣的克倫斯。
    他這次預言的目標並不是任何人，也不是那本難以掌控的舊日之書，而是他自己，他本人，他在預言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這是個極其大膽的嚐試，命運中的一條鐵律就是你可以預言任何人，任何事，乃至神的命運，但絕對不可借此窺探自己的命運，不然你未來的命運將會變得無法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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