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那些士兵們很多都是長相稚嫩，未成年的孩子，尤其是蘇蘭特人的占比最多，顯然是在一次次的戰爭中精銳士兵損失太大，不得不征召他們，用來補充兵員。
    可以想象得出，如果不是戰爭，這些未成年的孩子們此刻要麽是三三兩兩漫步在街頭，要麽辛勤的幫助父母分擔生活壓力，極少一部分的幸運兒則可以得到免費資助，用知識改變這個世界……。
    “這樣真的有意義嗎。”
    一個似反問，似無奈的念頭在克倫斯腦海中閃過，但很快又被他拋到一邊。
    “夠了，這場戰爭快點結束吧。”
    螢火蟲般大小的火苗在夜空中宛如一顆流星劃過，迅速來到城市上空，然後一點點下降高度，在一條條街道，一棟棟建築前掠過，仿佛是在尋找什麽。
    與此同時，一道身穿黑色正裝，頭戴禮帽的身影從被撕裂的夜空中浮現，他出現的地點正好是克倫斯所經過的地方，一片戰場的上空。
    布拉德萊克凝望了遠處一眼，旋即收回，低頭俯視起下麵身穿兩種顏色製式服裝的年輕士兵們，他勾了勾嘴角，輕輕打出了一個響指。
    “啪。”
    本來做好瞄準，準備扣動扳機的士兵全部怔在了原地，但很快又恢複如常，隨著手指用力，密集的槍鳴聲劃破天際，一顆顆子彈射向預定目標，發出噗噗噗的悶響聲。
    痛，難以描述的疼痛感沾滿了所有士兵的思緒，他們下意識抬手摸向傷口位置，隻感覺一片溫熱在胸口蔓延，思緒變得越來越模糊，身體一軟直接摔倒在地。
    迷迷朧朧視線中看到的最後場景，是身邊的朋友，同伴不知何時將槍口對準了自己，許多人第一個念頭是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很快他們就發現對方的身體同樣軟倒，體表有一朵血花在盛放，直到瀕死他們才了解了一個事實，原來所有人都在自相殘殺。
    “找到你了。”
    在城市上空不停盤旋遊弋的火苗立刻膨脹，拉長，呈現出克倫斯原本的樣貌，他手中頓時多了一柄岩漿長槍，狠狠刺向地麵那團扭曲蠕動的黑色線團。
    火光四濺，岩漿長槍刺入地麵，升騰起的火焰將它立刻包裹在內，劇烈的高溫中，一根根黑色絲線就仿佛觸電一樣瘋狂抖動，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逐漸消融，最後隻剩下一堆灰塵，被呼嘯的寒風吹散。
    “就這麽被解決了，不，不對。”
    克倫斯心底泛起了強烈疑惑，他可不認為一名半神會這麽輕易的被幹掉，哪怕是借用了交換的情況下，也難以彌補超凡者和半神的巨大差距。
    “噠，噠，噠……。”
    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響起，從前後兩個方向朝克倫斯所在的地方靠攏過來，似乎是將他當成了襲擊者。
    “軍方的士兵。”
    來到半空後，克倫斯立刻就發現聲音的源頭，那是一名名身穿製式服裝，手拿大口徑步槍的士兵，人數差不多有近百人，隻不過他們每個人都失去了表情，體溫，甚至是生命。
    克倫斯快速做起了觀察，發現這些士兵身上都連接著一條黑色絲線，導致士兵們就像是人偶一樣被操控著。
    就當他思索著該怎麽找出那位自稱c小姐半神時，下方的士兵抬起了手中步槍，將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克倫斯，沒有半分猶豫，所有人都整齊劃一的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由近百發子彈編製而成的巨網，在半空中拉開，密密麻麻的火舌，就仿佛一顆顆隕石砸向克倫斯，密不透風，封鎖住了所有的躲避路線。
    隻是眨眼間，就有十幾顆子彈擊中了半空仿佛活靶子的克倫斯，可被擊中的部位就仿佛並不存在，讓那些子彈直接穿透而過，消失在夜色中。
    一輪射擊過後，士兵們重新裝填好了子彈，隨著他們扣動了扳機，半空的克倫斯立刻閃躲，因為他發現那些朝自己而來的子彈中有很多具備超凡效果，無法通過將身體元素化解決。
    借助互換位置的能力，克倫斯就像是在表演魔術般不停消失又出現，讓一顆顆子彈落空，並從口袋內掏出了一本有著褐色封皮的古老書籍，將它用力丟向士兵最密集的地方。
    見到被丟出的舊日之書後，士兵們紛紛挪動了槍口，將目標確定在古樸書籍上，然後一連串的槍鳴聲出現，所有子彈齊齊打在舊日之書上，其中不乏特殊能力的超凡子彈。
    隻不過這依然沒能毀掉舊日之書，僅僅讓它下落的地方出現了些許偏移。
    “嘩啦啦，嘩啦啦……。”
    落到地麵後，舊日之書開始了自行翻頁，然後定格在其中一張的內容上，那同樣是一副簡筆畫，描繪的是一排排的石像。
    它們在抬頭仰望天空中的某樣事物，每個石像的神情都極為飽滿，虔誠，有不少眼中還噙著激動的淚花，讓看到這副場景的人總是會產生錯覺，自己也仿佛是它們中的一員。
    這一刻，掛在夜空中的紅月似乎比之前還要明亮，還要詭異，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抬頭注視，欣賞二零三年最後的一次圓月。
    下方的近百名士兵同時抖了抖身體，似乎是在竭力克製什麽，手中的步槍又一次瞄準，而目標則成為了紅月，然後他們扣動了扳機。
    槍鳴聲出現的瞬間，每個人的身體都開始變得僵硬，皮膚顏色迅速呈現灰白，等到一輪射擊結束，他們已經成為書中素描所表現出的一樣，虔誠凝目注視月亮的石像。
    “不……。”
    一道若有似無的慘叫聲在寂靜中猶為清晰，控製著所有士兵的黑色絲線蠕動著，掙紮著，想要脫離被石化的命運。
    提前遠離舊日之書能力範圍的克倫斯，靜靜看著那些黑色絲線聚合的方向，突然，他身體一僵，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找到你了，容器。”
    沒有猶豫，克倫斯立刻放棄了跟隨黑色絲線找到c小姐的決定，撿起地上合攏的舊日之書後，體表的火焰陡然膨脹，再次將他淹沒，然後消失在原地。
    大約過了十幾秒後，布拉德萊克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克倫斯之前待過的地方，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嘴角上揚出弧度:
    “還剩五分鍾。”
    說完，他握拳在夜空中撕開了一道裂縫，在即將消失的時候，他還不忘打了個響指，讓那些仰頭俯視紅月的石像們瞬間崩潰瓦解。
    虛空內，克倫斯從一縷火苗迅速膨脹成原本的身體，此刻，他不再有之前那種輕鬆，呼吸變得急促，腦海中傳來一陣陣刺痛，左眼的視線也變得模糊，他對此並不陌生，這是交換即將消失的提醒。
    “不能浪費時間了，必須盡快找到他，為大主教爭取時間，這是我所能做的。”
    他在心裏催促了自己兩句，然後再次消失在虛空內，出現的地點和之前截然相反，不再是戰場邊緣，而是聖塔區的巨大鍾樓上空。
    不遠處的街道上正行駛著一輛豪華馬車，處處細節無不彰顯主人的身份和財富，尤其是在車廂的側旁還有一個清晰徽章，那代表涅滋華斯這個姓氏的威嚴，整個聖約翰帝國有資格使用它的人不超過十個。
    “紮克裏.涅滋華斯。”
    克倫斯眼睛微眯，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稱呼，然後抬手打了個響指，啪，清脆的聲音中，遠處那輛馬車突然偏離了行駛的方向，致使車輪卡在了堆積的冰雪之中，無法移動半分。
    馬夫和隨行的保鏢立刻快步上前想要嚐試推動馬車，就在這時，夜空中突然有一道火光劃過，如隕石般落向車廂，企圖要將它包括裏麵的人全部殺死。
    “唉。”
    車廂內忽然傳來了一道歎息聲，仿佛穿透了肉體表層，直達每個人內心深處，讓人不自覺感到恐懼和害怕，下落的隕石猛得僵在了半空，接著就改變了方向，朝街邊一棟建築砸落。
    “快，快動啊。”
    失去心與身控製的克倫斯在心裏瘋狂呐喊，終於在最後一刻恢複了控製權，身體順勢翻滾，卸掉從高空墜落的巨大力量。
    他喘著粗氣，麵具下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看向正從車廂內走出來的中年紳士，紮克裏.涅滋華斯，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心裏暗暗想道:
    “這就是一位從神所能擁有的力量，簡直超越了正常人理解的範圍，剛才我突然感受到內心誕生出了另一個人格，他在阻止我攻擊紮克裏.涅滋華斯。”
    走下馬車，身穿黑色正裝的紮克裏.涅滋華斯抬手撫平了衣角的褶皺，含笑看向克倫斯: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嗎，我們本可以不用成為敵人。”
    密切警惕襲擊者的保鏢們，聽到這話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忍不住回頭看了自己的雇主一眼，有種想問又不敢問的古怪情緒。
    “我隻是在確認一個事實。”
    克倫斯扶了扶頭頂的好運禮帽，語氣平淡道:
    “而現在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紮克裏大公，不，或者說我該稱呼你為k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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