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海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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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妖
    晉江檀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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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宮妃嬪自縊而亡,&bsp&bsp傳出去折損皇家顏麵,因此知情者全被勒令封口,向晚柔透露此事的永平宮掌事宮女夢禾特地來泠泉宮一趟,&bsp&bsp讓晚柔務必守口如瓶,生怕因走漏風聲而受到牽連。
    是以惠嬪真正的死因鮮有人知,&bsp&bsp宮裏宮外都以為她是“遇暴疾而薨”,人們唏噓幾聲,&bsp&bsp轉頭就將這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忘之腦後了。
    大概事務繁忙,&bsp&bsp蘇煥欽接連三日沒有光臨泠泉宮。
    隻要他不來,泠泉宮便靜若安瀾。
    梵音遠離塵囂,淡然度日,&bsp&bsp偶一恍惚,&bsp&bsp不禁生出“歲月靜好”的錯覺。
    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bsp&bsp晌午最暖和的時候她會去浴殿,&bsp&bsp以鮫人的形態在溫泉池裏待一個時辰左右,讓泉水滋養她的身體,她明顯感到體力越來越充沛,比太醫開的補藥還管用。
    晚飯後,&bsp&bsp她靠彈琴打發時間,&bsp&bsp一直彈到困意侵襲為止。雖然韶雪儂琴歌雙絕,可她現在雙目失明,技藝自然不如從前,&bsp&bsp隻有勤加練習才能越彈越好。除了美色,這是她僅有的可以討蘇煥欽歡心的手段了。
    惠嬪去世的第五日,門可羅雀的泠泉宮終於有人來訪。
    “微臣參見安嬪娘娘。”
    “薛太醫不必多禮。”
    身著太醫院官服、器宇軒昂的薛庭餘直起身來,垂眸走到近前,在羅漢床的另一側落座,&bsp&bsp隨即從紫檀藥箱中取出一隻小巧玲瓏的綠釉絞胎瓷脈枕,放置在炕幾上。
    梵音雖看不見,但已有了經驗,知道該怎麽配合。她拉起廣袖,露出一截皓腕,摸索著將手腕平放在脈枕的凹槽內。
    薛庭餘探出修長勻停的右手,三指輕輕搭在寸口處,凝神診脈。
    隨著身體越來越好,梵音的聽力也越來越敏銳。
    就好比此刻,她可以清晰地聽到薛庭餘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他的心髒跳得又重又快,心律似乎有些紊亂。
    梵音微微勾起唇角。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連身為九五之尊、後宮佳麗如雲的蘇煥欽都無法抵抗韶雪儂的美貌,更遑論尋常男子。這位聽聲音還很年輕的薛太醫,自然也逃不過美色的誘惑。
    片刻之後,薛庭餘收手,溫聲道“脈象平穩和緩,娘娘玉體已無礙了。”
    梵音問“那是不是不用再吃藥了?”
    薛庭餘應了聲“是”。
    “謝謝你,薛太醫,”梵音溫言軟語,“以後還要勞煩薛太醫多多照拂。”
    “此乃微臣分所應為,不既言謝。”薛庭餘躬身拱手,“恭祝娘娘安然無恙,微臣告退。”
    “等等。”梵音側身轉向侍立在側的晚柔,“晚柔,我得的那些賞賜裏,有沒有什麽薛太醫用得到的東西?”
    晚柔略一思索,道“有支飄花翡翠狼毫筆,乃製筆名家司馬氏所作,宜書宜畫,全天下僅此一支。”
    薛庭餘聞言,急忙回絕“這太貴重了,微臣受之有愧。”
    梵音緩緩道“再貴重的東西也是給人用的,這支筆擱我這兒隻有吃灰的份,不如交給薛太醫,方可物盡其用。往後薛太醫用這支筆寫出來的每一份治病救人的藥方,也算有我一分功德。晚柔,去把筆找來,送予薛太醫。”
    晚柔領命,舉步向外行去。
    屋內隻剩梵音和薛庭餘二人。
    薛庭餘默默掙紮須臾,到底還是克製不住,抬眼看向端坐在羅漢床上的女子。
    她未施粉黛,膚凝霜雪,眉如細柳,眸若點漆,唇似綻桃,美得像畫中仙子,教人過目難忘。
    如她這般的女子,不應當鎖在深宮,她該像觀音菩薩那樣供奉在神廟裏,受人膜拜,不染塵埃。
    一想到她終將如後宮中絕大多數女子一般,在這十丈軟紅裏香消玉殞,薛庭餘的心竟隱隱作痛起來。
    梵音聽出他心跳有異,輕喚一聲“薛太醫。”
    薛庭餘慌忙垂下眼簾,嗓音莫名有些喑啞“臣在。”
    梵音道“你認識莫不穀嗎?”
    薛庭餘穩住心神,沉聲道“有所耳聞,也有過幾麵之緣,但不算認識。”
    梵音道“那根據你聽說的內容來評判,莫不穀是個什麽樣的人?”
    薛庭餘自然知道她為何會無端問起莫不穀。
    莫不穀從雕題國帶回來的三位鮫人公主,大公主韶飛光被賞給了國舅上官首卿,三公主韶流煙被賜給了伏波將軍莫不穀,這在列陽城是人盡皆知的韻事。
    她打聽莫不穀,無非是想旁敲側擊地探詢她妹妹的消息。
    隻可惜,他與莫不穀並非同道中人,且素無來往,實在知之甚少。
    薛庭餘道“莫將軍驍勇善戰,戰功赫赫,深受皇上倚重,是國之將才。”
    梵音輕笑道“那他長得好看嗎?”
    薛庭餘怔了怔,道“莫將軍鳳表龍姿,曾是列陽城許多名門貴女的春閨夢裏人。”
    梵音輕歎一聲,道“我隻望他是個憐香惜玉之人,我妹妹跟著他才不會受委屈。”
    恰在此時,晚柔歸來,直接將裝著毛筆的雕花木盒交給了薛庭餘。
    薛庭餘雙手捧著木盒,躬身行禮“謝安嬪娘娘賞賜。”
    “不必客氣。”梵音道,“晚柔,送薛太醫出去吧。”
    薛庭餘將腰躬得更深“微臣告退。”
    轉身離開時,薛庭餘不著痕跡地眺她一眼。
    他深深覺得,她和後宮中的其他女人大不相同,她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清淨無染、聖潔寧靜之感,任何邪念於她而言都是褻瀆。
    他想,如果她能永遠生活在與世隔絕的雕題國就好了。
    等晚柔送完人回來,梵音問“側殿收拾得如何了?”
    晚柔道“基本妥當了,隻等五皇子過來了。”
    梵音點頭道“應該快了。”
    惠嬪的葬禮應該結束了。
    一個家世普通、不得聖寵、又死於自盡的妃嬪,必定會簡喪薄葬,恐怕連皇陵都進不去。
    不成想,沒等來五皇子,倒先等來了侍寢的口諭。
    總管太監司竹齋親自來泠泉宮通知梵音“安嬪娘娘,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請您提前做好準備,恭候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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