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海妖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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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妖
    晉江檀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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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柔扶著梵音,&bsp&bsp穿過側殿的垂花門,走上遊廊。
    她聽到流水潺潺,嗅到花香隱隱,&bsp&bsp隨口問“晚柔,此處可有什麽景致?”
    晚柔將目之所見描繪出來,&bsp&bsp梵音聽罷,道“在這裏稍坐片刻吧。”
    遊廊自正中向外延展,&bsp&bsp連接著一座四角小亭,&bsp&bsp小亭正中擺著石雕的圓桌和矮凳。
    石凳太涼,晚柔不敢讓梵音坐,扶她繞過去,&bsp&bsp讓她坐在了北側的美人靠上,&bsp&bsp藕荷還在梵音落座前往上頭鋪了一麵錦帕。
    小亭周遭栽著一大片比院牆還高的金鑲玉竹,&bsp&bsp即使正值寒冬,&bsp&bsp依舊翠色慾流,清幽的竹香隨風飄渺,沁人心脾。
    梵音沐浴在感受不到溫度的陽光裏,抬手將被風吹拂到麵頰上的發絲撩至耳後,&bsp&bsp好奇地問“此處的水流和浴殿的溫泉是相連的嗎?”
    晚柔道“確是相連的。”
    梵音又問“它們流往何處?”
    晚柔道“泠泉宮離禦花園不遠,&bsp&bsp走過去不消半柱香的時間門。禦花園裏有個落清池,宮裏大大小小的水流盡皆匯入落清池中。”
    梵音搦著柳腰,斜倚在美人靠上,&bsp&bsp麵朝著隨風搖曳的竹叢,幽幽道“這時節,禦花園裏應當也無甚風光好看吧?”
    晚柔道“百花凋敝,落木蕭索,隻剩些冬青、鬆竹之類尚有碧色,&bsp&bsp確實無甚好看。不過再等一陣子,香雪園裏的幾百株梅樹就該開花了,蔚為壯觀,梅香能從禦花園飄到咱們泠泉宮呢。”
    再美的風景,她也看不見。
    梵音輕歎一聲,神色落寞道“不知道梅花開放的時候,我能否見到我的姐姐和妹妹。”
    晚柔頓了頓,安慰道“皇上既答應了娘娘,便不會讓娘娘失望的,娘娘隻需耐心等待即可。”
    梵音歪頭枕著手臂,垂眸遮住眼底情緒,淡聲道“晚柔,五皇子長得好不好看?”
    話題跳轉太快,晚柔微怔,斟酌稍傾,如實回道“五殿下年紀尚幼,五官還未長開,如今有些男生女相,明眸皓齒,清瑩秀澈,等再過幾年,五殿下定會長成芝蘭玉樹的翩翩美少年。”
    梵音微笑道“藕荷,依你之見呢?”
    妄議皇子容貌乃大不敬,藕荷心裏惴惴,但晚柔已經大膽發言,她也隻得鬥膽道出心中所想“奴婢以為,五殿下的容貌,是諸位皇子中……與皇上最肖似的。”
    “是嗎?”梵音笑逐顏開,“那可太好了。”
    種種跡象表明,她選蘇照夜選得實在太對了。
    晚柔和藕荷被她明豔的笑顏晃了眼,迷了神,不約而同地隨她露出笑容。
    須臾之後,晚柔清醒過來,勸道“娘娘,您身子剛好,吹不得風,奴婢扶您回去吧。”
    回去也是百無聊賴,梵音很想多坐一會兒,可又怕再病了連累晚柔她們受罰,隻得配合道“好,走吧。”
    雖然睡到晌午才起,可無聊使人困倦,梵音換上素紗襌衣,長發散開,上床小憩——雙目失明有個小小的好處,白晝入眠也不受光線所擾。
    睡到自然醒,又是黃昏了。
    起床穿衣,簡單梳洗,正喝茶潤喉,盧貫耿領著從內務局選中的小太監來複命。
    小太監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禮,以額觸地,脆生生道“奴才紹生,叩見安嬪娘娘。”
    梵音道“起來吧。”
    紹生起身,俯首帖耳地站在盧貫耿身側,個頭還不到盧貫耿肩膀。
    梵音問“幾歲了?”
    紹生答“回娘娘話,過了年奴才便滿十歲了。”
    梵音微微頷首。
    他比蘇照夜大三歲,這個年齡差剛剛好,既能和蘇照夜玩到一處,又能起到監督維護的作用。
    梵音又問“識文斷字嗎?”
    紹生道“奴才六歲開蒙,三百千都學過,四書五經也約略學過一些。”
    梵音微感詫異。
    他不過十歲,竟連四書五經都學過,想來出身不錯。
    她猜他應當是罪臣之子,罰沒入宮,淨身為奴。
    梵音沒再多問,嘉許道“如此甚好。以後你便是五皇子的貼身侍從,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唯他是從。”
    紹生道“奴才遵命。”
    梵音吩咐身邊人“藕荷,你送紹生去側殿,順便請五皇子過來一道用晚膳。”
    待藕荷領著紹生走了,梵音抿了口溫茶,問道“紹生的來曆應該不簡單吧?”
    盧貫耿早已向內務局的管事打聽清楚,如實回道“他是戶部郎中阮名駒的庶子。阮名駒負責管理銀庫卻監守自盜,半年前東窗事發,阮名駒被判處死刑,一家老小也受到株連,年紀大的流放邊疆,年紀小的充做官奴,紹生便是這麽入的宮。奴才去內務局挑人時,見他生得眉清目秀,言談舉止也不俗,便相中了他,帶回來給娘娘過目。”
    梵音記得,國舅上官首卿的官職是戶部尚書。
    係統告訴她,戶部尚書相當於現代的財政部長,掌管國家經濟,戶部自上而下的大小官員都少不了要與錢財打交道,利用職務之便行貪瀆之事是在所難免的,阮名駒絕不是特例。
    說不定,上官首卿就是最貪的那個。
    “選的不錯,我很中意。”梵音道,“以後紹生便是你的徒弟,你要悉心教導他,不許動輒打罵,待他好些。”
    “娘娘心善,能來泠泉宮當差,是他的福分。”盧貫耿道,“請娘娘放心,奴才定會好好教他,讓他成為五殿下的得力助手。”
    “還有一事,”梵音道,“那個叫碧綃的宮女,你去查查她的底細,看看她是否可靠。”
    盧貫耿領命去了,梵音將茶飲盡,稍待片刻,蘇照夜來了。
    他站在不遠處,躬身行禮“兒臣見過安嬪娘娘。”
    梵音溫和道“我最厭煩這些繁文縟節,以後你來見我,不必行禮,也不必問好,隨意就好。”
    蘇照夜愣了愣,有些無所適從,先應了聲“是”。
    梵音笑著衝他招了招手“過來坐。”
    蘇照夜仍舊不太敢直視她,低著頭走到她對麵的位置,規規矩矩地坐下。
    梵音聽著動靜,稍稍調整坐姿,麵對著蘇照夜,閑話道“給你撥過去的宮女和太監都見過了嗎?”
    蘇照夜道“都見過了。”
    梵音問“可還滿意?”
    蘇照夜迅速睨她一眼,複又盯著桌麵,猶如學舌的鸚鵡般僵硬地回答“滿意。”
    其實,梵音趁機把綠衣和青鴛調撥到側殿去,讓她們照顧蘇照夜隻是其一,主要是她的聽力遠超常人,圍繞著她的人越少她越清靜。
    未幾,豐盛的晚膳端上來,為了讓蘇照夜安心吃飯,梵音也默默吃自己的,一句話也沒同他說。
    用完膳,梵音也沒留他,讓他回去歇息。
    蘇照夜照常行禮“兒臣告退。”
    習慣要慢慢改,梵音沒有多言,微笑道“去吧。”
    已經這個時辰了,還沒人來傳翻牌子的口諭,顯然蘇煥欽今夜不會來騷擾她了,算他還有點良心。
    梵音心情愉悅,讓晚柔把琴拿出來,她坐在琴案前,隨意地撥了會兒弦,尋回手感,才悠然自得地邊彈邊唱——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琴聲伴著曼妙歌聲,隨風潛入夜。
    側殿,蘇照夜立在廊簷下,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麵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早已聽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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